14 第 14 章(1 / 1)
周家母女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食百味”的经历对她们的刺激太大了。
理所当然的,周柏祥一回到家,何晓云被告状了。
这样不孝的媳妇,终于不必再容忍下去了!
之前顾虑到周秀才的名声,周家人才按兵不动;
但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秀姑的“罪名”了——铺张浪费!骄奢淫逸!
那两套华贵的衣裳就是证据;
婆婆和相公还穿着布衣,媳妇居然就披锦着缎了,这就算是族中长老来评断,也得要说一声“不孝”!
这个世界对女人太苛刻了,不管她之前做得有多好,但只要有一次犯点小错,夫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休妻。
当大妞带着战战兢兢的神色,请她去一趟的时候,何晓云就知道大概是周家人又要整什么花招了。
出到堂屋一看,果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何氏!你……”
没等周柏祥把她的“罪名”一一细数完,何晓云就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周家人恨不得马上休掉秀姑,就更懒得演戏了,直接列举了她的几大罪状:什么“不敬婆母”,“好吃懒做”,“不会持家”等等。
对以前的秀姑来说,这根本是无中生有,不过何晓云也不想细究,就直接承认了:“没错,我全部都承认。休书拿出来,我盖个手印就回娘家了。”她巴不得早点跟这些极品们划清界限。
本以为秀姑会一哭二闹的周家人,完全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干脆,准备了一大堆颠倒黑白的说辞完全没派上用场,不禁有点楞了。
“就是这个是吧?”何晓云看到茶几上墨痕未干的一张纸,拿过来一瞧,果然就是休书。
沾了点墨水,按了手印,从此就和周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何晓云如此冷静沉着,着实让周家人出乎意料。
在这个时代,女子被休是天大的耻辱,哪有人会像她这副样子的?
秀姑在这个家中的东西很有限,随便收拾了两下就完了。
何晓云临走之时,突然想起嫁妆的问题,就开口问道:“既然你们周家休了我,那我的嫁妆也该奉还我了吧?”
“还什么还?!就那点不值钱的银子首饰,你自己早就当了给柏祥赶考了。”周李氏最怕破财,话里话外地暗示道:你的嫁妆是你自己花掉的,不关我周家的事!
何晓云暗自想想,这倒也很有可能;
按照秀姑懦弱无能的个性,周家人逼迫她出周柏祥的赶考费,她是一定不敢拒绝的;
嫁妆是古代女人婚后生活的最后倚仗,可惜秀姑一心想讨好丈夫,竟连这点安身立命的钱也没保住;要是今天被休的不是穿越的何晓云,而是秀姑本人,她岂不是走投无路?
又想想秀姑娘家重男轻女的家风,估计那点嫁妆也没多少,何晓云不想再和这些无赖扯皮,于是就放弃了继续索要,拿了休书,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就这样过了一些时日,事情居然有了奇妙的发展。
“妹妹,周公子又来了,你还是出去见一见吧。”桂珍推门进来,面带不忍地轻声规劝。
离开周家几个月,何晓云重新住回了秀姑出嫁的前的闺房。
常言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何家茶铺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价钱涨了又涨,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现在何晓云每个月都能进账好几十两银子,算得是上爆富了。
理所当然的,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红眼病。
周家人看到何家发财了,很是后悔把娘家这么有钱的媳妇给休掉了。
怪不当初她又买新衣又买首饰的,还有钱上那么好的酒楼就吃饭,原来是娘家发迹了。
周李氏又不知道从哪个三姑六婆那里打听到:何家茶铺的红利,秀姑居然也分得几成的时候,就更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了!
为什么何家发了财以后,自己却偏偏把媳妇休掉了呢?!
听说他们一月所赚的钱,比普通人家存几年还要多呢!要是秀姑还是周家的媳妇,自己一家哪里还会过得那么拮据呢!
确实,周家借钱买了丫头以后,算下来全家就有六张嘴要吃饭。
周家母女一贯是懒的,小妾赵怜儿也是个娇娇娆娆,光会讨好男人的货,之前还有秀姑做绣活的进项,现在就只能靠周柏祥每月一两的月例了,加上又要还欠下的钱,那日子就别提有多难过了。
周李氏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闻过肉味了,恰恰被休出去的何晓云却活得风生水起,衣食无忧的,这就更让她不甘了。
“唉……你说我当初怎么就这么心急呢……”刚好碰上族中的一个常走的亲戚刘氏上来串门,周李氏可算找到了倾诉对象了,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直怪自己沉不住气,没查清楚媳妇为什么突然阔手起来,就匆忙休出去了。
这刘氏也是个泼货,平时跟周李氏臭味相投。
听了老姐妹的诉苦,她也一副感同身受地样子:“周家大嫂啊,你家的这个媳妇,确是不贤!明明娘家有了钱,也不帮衬,反倒上赶着要和离,可见就是存心跟你作对!”
刘氏这一通话明明就是颠倒黑白,可是周李氏听在耳里却无比受用,回心细想,也发现许多不寻常之处:别的妇人被休都是哭天抢地的,可媳妇那天却一点都不慌,拿了休书就走,好像早就等着似的。
这不是明显因为是娘家阔了,所以嫌弃自家的穷日子了吗?真是上了这个阴险小妇的当了!
两人同仇敌忾,越谈越投机,最后竟然谋算出了一个不要脸的点子。
“这能成吗?这休书可是都给了的。”周李氏跃跃欲试,又心有疑虑。
“怎么不成!名字还未从族谱中去掉,那休书就是一张废纸!那何氏当然还算是你家媳妇!”
刘氏虽然言之凿凿,但这事要说起来,却是很复杂的。
因为古代的和离案子本来就少,所以这方面的法律法规就不是很健全;换成现代话来说,就是“和离”这方面的官方规定还很模糊,属于律法中的盲点区域,根本说不清楚。
照理说给了休书不算是婆家人了,但也有些地方是要把族谱中的名字也去掉才算礼全的。
周家当初休妻休得太匆忙了,只给了休书,还未来得及去族中改名字。
周李氏得了这个法子,非常高兴;只要把媳妇给接回来了,那她的钱不就全都是周家的了吗?周李氏想到这里,仿佛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触手可及了一样。
当晚回去就跟儿子说了。周柏祥怕面子难看,不大愿意,但是经不住老娘用“不孝”的名头压他,加上他也不是个骨头多硬的,最后便勉强同意了。
穷日子确实不好过,自己就看在银子的面上,勉为其难一把。等把那妇人接了回来,要怎样还不是自己一句话吗?要不想理她,就晾在一旁好了。
周秀才想通以后,跑了两趟去何家接人,都被何晓云冷言冷语地打发走了。
没想到他居然越挫越勇,今天又来了。
“我自领了他家休书的时候起,就跟他们周家毫无瓜葛了。让他滚蛋,不要再来了!”何晓云真的很烦这种没脸没皮的家伙,也不想想当初他们周家是怎么对待秀姑的,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装成没事一样来接人。
“好了!你就不要倔了!”何老太听了女儿的话,也进门来劝了:“姑爷都来了几趟,面子也算撑足了,你也不要太过了!咱们女人家,终究还是要嫁的,你现在一个被休的女子,名声都坏了,就算改嫁也嫁不到好的了!你不跟他回去,难道窝在娘家,无夫无子地过一辈子?!”
姐姐何桂珍看母亲越说越疾言厉色,也赶忙打圆场地帮声道:“是啊,妹妹,我看你还是跟妹夫回去吧。我看他还是念着你的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几次上门来接。现在咱们娘家有钱了,也算能给你撑腰了,你在婆家该不会再受气了。妹妹的命还是好的,哪像我……”说道最后,桂珍想起自己芳华正茂却不得不守寡,便黯然神伤起来。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来看,她们说得也确实没错。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被夫家休了的女人,连给人做填房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妾了;
至于像秀姑姐姐桂珍那样,就更惨了,守了望门寡,说明这个女子的福气很薄,一般人家都很避讳,改嫁的机会,甚至比被休的女人更加无望,难怪她说起来就泪盈于眶。
现在周柏祥愿意把她这个弃妇给接回去做正妻,在一般人看来已经很够意思了,只要是个知道好歹的女子,都应该见好就收了,可何晓云却偏偏死不回头。
“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现在快出去见人,说两句好话,也省的一家为你操心!”何老太看女儿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干脆出去跟姓周的说清楚也好,省得他一趟又一趟地跑来烦人。
主意打定,何晓云就跟着何老太出去堂屋见客。
“秀姑,你来了。我正跟岳父商讨,看哪天把你接回去呢。”
何晓云看着周柏祥一脸虚伪又讨好的样子,很是不耐,刚想开口断了他的念头,却听见何老头发话了:“今天天色已晚,女婿就不要回去了,暂住一宿吧。”
又转眼看了看何晓云,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明天一早秀姑你就跟人家回去!老住在娘家,像什么话!”
可惜何晓云根本不打算听从他的自作主张,针锋相对地回应:“女儿既领了周家的休书,就不会再回去了!我心意已决,再死缠烂打的话,就对簿公堂,看看是谁占理?”
何晓云看了那么多古代电视剧和小说,从来没有听说写了休书还牵扯不清的,所以非常自信。
反观这周秀才,倒是没什么把握。自家确实是已经给了休书了,虽然族谱还未除名,但毕竟主要的手续已经办了,真要闹上公堂,这胜算还真不好说。
“贤婿啊,这死妮子回家这么些日子,都让我给惯坏了。你可别介意。”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言语之中已经倾向周秀才了,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真是不知惜福。
一顿晚宴,何家人和周秀才宾主尽欢,只有何晓云感到索然无味,最后懒得再和这帮人耗,提前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