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但弟妹两人却形影不离,整天你追我赶,打打闹闹的。她经常纳闷,怎么自己就那么安静呢?有时候她想加入他们的玩耍中去,但很快发现自己并不感兴趣,她不喜欢那些你追我赶、打打杀杀的游戏,只好作罢。
她自有她的娱乐,就是当弟妹玩他们的游戏时,她就跑到爸爸的书柜里偷书看,金庸和梁羽生的武打小说大部分都被她看过了,然后会画些人物肖像画和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还有些时候,她会搬几块石头玩过家家,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爷爷,一个是奶奶,还有弟妹和一些亲戚这样子。她给他们编上台词,模仿他们的声音,一个人玩得津津有味。
她的书本里,只要有空白的地方都被她画上各种图像,以至于有次老师抽查她背课文时,翻看到她画满图像的书本,眉头皱得很深,以为她不专心听课,但每次提问她都能对答如流,她的成绩一直很好,只好怏怏作罢,对她说‘既然喜欢画画,课余多锻炼绘画也是好事情。’多年后她明白了,她不完全是喜欢绘画这个事情,她喜欢在绘画的过程中编故事,然后一边画一边编,故事里的人物和场景就在笔下一幕幕画出来了,她喜欢这两者并用时脑中一片开阔,下笔挥洒自如的感觉。
她也记得她四、五岁时,奶奶经常早上会煮好一个鸡蛋放进她的口袋里,让她带着去玩,怕她到中午时肚子饿,而大人们还没有回来做饭时她可以充饥。她就会搀着一只鸡蛋,去瞄着邻居家小孩在吃什么,比如在吃糯米糍粑,她就会说:“用我的鸡蛋换你的糍粑好不好?”这样她就经常换到不同口味的东西吃了。日子久了,爸爸知道了,大笑:“这丫头简直是一个‘过家香’嘛。”
其实在整个小学的印象里,她是怕父亲的,因为父亲通常不言苟笑,一向很少和她及弟妹说话,所以她觉得他很严肃,又像一座高大挺拔的山一般坚强。那时候,家里是一周吃两次肉的,但她都不吃,只吃青菜豆腐。她那时候对于肉类没有食欲,父亲就会把肉夹到她碗里,说:‘吃点,不吃点就不许离开饭桌。’这个时候父亲的双眼总是瞪得圆圆的,她只得把那块肉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忍着想吐的感觉硬吞下去。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有,每当她拿着第一名的奖状回来时,父亲总是淡淡地说:‘这算什么,跟市里重点小学那些学生们比起来还差远呢。’她就觉得郁闷,她非常希望能从父亲的口中得到赞许,哪怕一次也好,可是她失望了。但父亲会买些课外书回来给她看,为此她的心理马上就平衡了。
父亲是镇上发电厂的会计,已经有五年的工龄了,年复一年尽心尽责地在那里工作,担负起家里70%的家庭支出,其余30%靠果园的收成。父亲从18岁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负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了。
有一天,她去路口等父亲下班回来,等了好久没看见父亲的身影,突然听见公路对面的七婶家有人说话,那声音很熟悉,仔细一听,是父亲的声音。
“我家程郑要是有你家里贤一半的头脑就好了,你看,他就没有一次过八十分的,这小孩,可让我操心了。”七婶说。
“小孩是否是好苗子也不单是看成绩的,你多看看他的长处是哪些,着重培养一下他的长处。成绩低的时候多关心鼓励他,成绩好的时候就告诉他人外有人的道理。学习的兴趣要靠他自己培养,你们多监督一下,可别说伤他自尊的话。里贤在学习上确实不让我担心,我对她的成绩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我从没有当面赞扬过她,怕她骄傲。”她一听就哭笑不得了,这个嘴硬心软的父亲啊。
她还记得六岁那年,家里养了一条大黄狗,家人给它起名叫“大黄”,它的体形很大,长着一身橘黄色的毛,很漂亮!每天大黄狗都在家和果园之间溜达,一旦听到有什么动静就会汪汪大叫,如果有陌生人前来,它就会咬他们的裤脚,不让他们继续走动。晚上它就睡在搭建在家和果园之间的狗棚里,闪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有次晚上她经过狗棚,在一片漆黑中只看到那双黑亮的眼睛,尽管知道那是大黄,那眼睛也让她感到挺害怕的。
每天下课回来,忙完一些家里交代的小工作之后,她会带着它到处去。比如在果园里赛跑,在山坡上吹风,在竹林里玩耍......慢慢地她和它的关系就越发亲密了。她喜欢抱着它的头温柔地抚摩着它的毛,互相依偎着,她和它聊天,每当这个时候它总是伸着舌头,摇着尾巴,静静地看着她,好象它都能听懂一样。
每逢她要坐车出城时,它总是尾随着她来到坐车的地方,公车管理员不允许乘客带狗上车,所以只得让它回去。每次它不能上车时,它就在车发动之后一路奔跑追随,直到追不上了才怏怏回去。她在车上看着它奔跑追随的身影,总是很感动,这是它留在她的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
大黄和她一家人一起生活了六年,然后忽然就显得毫无精神起来,并且迅速地瘦了下去,家人去问了几个兽医也查不出病因来,只说也许是它开始衰老了吧。的07871915a8107172b3b5dc
在她十二岁那年,有一天中午,她去喂狗食时发现它不见了,全家人出动在果园和家附近到处找也找不到。
“会不会是去了哪个亲戚朋友家呢?也有可能在哪里被别人抓走了或者被什么机器弄伤了,咱们分头去找吧。我和老爸、贤儿去附近村子这一带找找,老妈和啊素去亲戚朋友家问问。”父亲迅速做了安排。
于是大家开始出发了,整整三天,这一带的村庄、田野和山林都找过了,所有这一带的亲戚朋友家也去问过了,毫无音讯,也毫无踪影。
“也许大黄被别人抓走了,也许它去了它想要去的地方。”爷爷说,很难过。
“可是如果它想去个自个想去的地方,临行前一定会有所表示吧?”里贤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 很多可能,现在别想太多了,也许它还会回来呢。”妈妈安慰大家说。
“万一被别人抓走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里贤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大家沉默,都很难过。
大黄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在里贤十二岁的生命里第一次体会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足足一周,她经过狗棚就会流泪。
“你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吗?狗也有感情的,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有陌生人经过,不解发生什么事时,她就这样反问路人。
很多周之后,她意识到大黄回来的希望已经很微渺,才说服自己要勇敢面对这个事实了。
十二岁的天空,透明得像块玻璃,她喜欢在晌午静静地坐在那棵老橄榄树粗大的树杆上,或者坐在田埂上,享受着有风的惬意,望着天空,除了偶尔回忆起大黄之外,她的世界是平静的。
转眼到了六年级升初中的期末考试了,繁重的测验,紧张的气氛笼罩了整个班级。午休时,大家也睡不着,讨论着练习题。她也是,不过很快她就把练习做好了,然后端坐在床上梳理头发,第一次,她那么认真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清雅的轮廓,闪动灵气的双眼,眉清目秀,有个性的嘴唇,不算漂亮,神情安静而倔强,唯一奇怪的是,脸上没有开心的神情,还有一丝迷茫,她看着看着,喃喃地问自己:‘这就是我吗?一个奇怪的人,一副奇怪的样子。’黑黑的长发正好是披肩的长度,略显蓬松,她在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对于未来,她能想到的既不多也不远,她竭力地想拨开眼前的迷朦,好让自己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前方是什么世界,可是,她的目力和智力都还那么有限,她只好转为祈祷着下午在做测验题时能有清晰的思路了。
漫长的暑假,她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晚上父亲下班回来时她就会问:“爸爸,今天有收到学校寄过来的信件吗?”
“没有,别担心,孩子,要对自己有信心,来,明天去集市上买件新衣服穿吧。”父亲从钱包里拿出10块钱给她,这是自她懂事以来,父亲给零用钱最多的一次。她去集市逛了,衣服也买了,尽管是很漂亮的款式,也是她一眼相中的,但是她并没有感到高兴,她的心思不在这件衣服上。
她开始帮忙打点家里的大小事务,不让自己空闲下来,渐渐地开始显现她打点家事的能力,父亲也发现女儿比她母亲更能干,处理事情也更有方法,他总算感到了一丝欣慰。
母亲是个温和文弱的女人,也很朴实。她每天都在默默地干她手头上的活,她并不能干,手脚也不利索,属于比较温吞的人,但她性格倔强,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工作,因此镇上的女人们经常说她是贵妇命,说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心理不平衡。家务事一般是由爷爷奶奶来做,母亲则将大部分时间用在打理果园上,也很少和里贤及弟妹聊天。但她会做很多漂亮的衣裳给他们三个穿,把他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镇上的女人就更眼红她了。
不管生活多么简朴,每天早上母亲都会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整整齐齐的才开始一天的忙碌。她把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系上一根红线。穿上她的碎花小布衣和简单系带款式的裤子,穿有花朵图案的平跟小凉鞋。她用的口盅是十年前的,上面还印着雷锋图像。她的衣服虽然都是很朴素的,但却简洁大方,每件穿上去都有她自己的味道,尽管简朴,却很整齐干净,让人看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