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五、靠近(4)(1 / 1)
她在一旁“扑哧”地笑了。
瞪了她一眼:
“笑什么啊,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
“好好好,”憋屈了这么多天,他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没有必要现在和他计较。“吃了那么多天医院的伙食,该腻了吧?”
“知道就好,去东区买那个什么包子给我,还有……”他得陇望蜀,“最好有一瓶……”
“咳咳——”医生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过分要求”。
“快去快去!”这是希望破灭后的不耐烦与不满,挥着大手,“记着要去东区买!”
她拾起沙发上的大衣,围巾,帽子,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像包粽子一样。
医生还是提醒她:
“衣服够了吗?外面挺冷的,他还那么嘴刁,这一东一西的,估计你得跑远路了。”
医院在西边,而他要的食物在东边,一来一回,等于跨越了整个S市。
“没事,最近S大桥不是通车了吗?我坐车过桥,不会很久的,顺道看看我的工作成果。”
S大桥是S市最近建好的大桥,横跨了S市东西两区,大大地减少了东西两边的行车时间。当时政府公布了这个工程项目的时候,她就是作为会计师参与其中的,负责对一些申请企业进行资产评估等工作。
“快去快回,过时不候!”他没好气地说。
她笑笑,出门了。
医生含笑目送她出去,待门合上后,才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尚未散去:
“其实,她真的是个好女孩。”
这点,差遣她的人不得不承认了:
“除了有点啰嗦。”还是忍不住鸡蛋里挑骨头,说出她的缺点。
“她不这样,没人可以管得住你,你只会糟蹋自己。”
“这不叫糟蹋,这叫享受最后的晚餐,”他抬眼,“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
医生叹了口气:
“你还真看得开!最近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各项指标都显示你身体呈恶化趋势,手术……恐怕……”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休想在我身上动刀。”他打断了医生的话。
“遇到你这样的病人真是头痛!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她想想吧。”
“她长大了,该学着一个人走。”
“学走也不是现在,当年方老先生的事……”他停了下来,“我觉得,她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现在不是放她一个人走的最好时机。”
“不,现在虽然不是最好,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犹豫和顾忌了。”他解释,“她正走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她要和Vincent在一起。”
“Vincent?”医生想了想,惊讶道,“不会是香港的那个酒店大亨Vincent吧?她怎么会……”
“我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肯说。从前,她什么都会和我说,什么事都会和我商量一下的。唯独这次,她居然保留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守口如瓶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胸有成竹,能掌控全局;另一个原因是,她在做一些利人损己的事,而这种事,通常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会自我毁灭。”
“自我毁灭?”医生再度惊讶,“你这个词,有些夸张吧?”
“不夸张!”他眯着眼,“因为,我认为,她选择守口如瓶的原因,是后者。”
“就算是,你非得要选择这样的方式提醒她?”
“不是提醒!”“提醒”只是一个使用在口头上的词语,不足以达到他预想的效果,“我是要在她还没陷得太深的时候拉她一把,让她赶紧回头。老方临走的时候,要她好好地和Allen过日子,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互相保护,她或者听进去了,或者是太听话了,才会有今日的离婚。”
“这是什么意思?离婚是听话,是对两个人好?”
“某方面吧!”
他陷入了沉思。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总觉得,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暗地里操控着他们,而这两个人,一个,或者不知情,或者出于某种理由动弹不得;而另一恶搞,为了保护对方,不惜牺牲自己。
“所以,你要推翻方老先生当初的话,告诉她,让她好好爱护自己?”医生不相信,“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么偏激的方式?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吗?”
“你觉得她会听吗?”他反问,“她太固执了,别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是到了黄河还要往里跳的那种。只有这种方法,才是最致命的,最能一针见血的。”
“我觉得,想自我毁灭的人是你,不是她。”
他躺了下来,舒服地闭上眼睛:
“如果我的毁灭能保存她,我心甘情愿。我贡献了一生的事业,必须由她来继承。而这个继承人,首要条件就是要禁得住寂寞与打击,千锤百炼之后,她就能学会如何去承受痛苦,并且在摔倒之后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这样,我才能放心地交给她。”
“原来,你是……”
“只有给她铺好了路,她才能快乐地生活下去,不是吗?物质条件往往能决定一个人的精神状态。”
“做你的继承人还真不容易。”医生苦笑道,上前为他盖好被子。
“那是,也不想想当年我是怎样……”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炫耀,进来一名气喘吁吁的护士:
“真的很抱歉,院长,刚刚接到电话,说是S港有意外事故,需要调配人手到现场援助……”
“S港?”医生困惑,从来有事故,都不用那么夸张的,“什么事故?很严重?”
“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刚建好的S大桥突然垮了。”
“什么?哪里垮了?”老爷子一掀被子,坐直了身子,大吼道:
“你给我说清楚!”
他在护士群里是大家一致认可的最难伺候的病人,他一发火,大家都怕得要命的了。这次更是吓人,护士吱吱唔唔,难形成只字片语。
医生安抚一下他,打开电视。
“下面插播一则新闻,位于S港的新建大桥S大桥在大约半个小时前突然发生了垮塌……”画面由女主播转换到事故现场,江面上,横跨两区的大桥从中间断开,残骸在江面无力地垂下,仿佛是奄奄一息的病人,和之前的宏伟壮观,天差地别。
“大家可以看到,桥梁从中间开始断开塌下,桥身已经落入水中,救援队伍在刚刚已经赶到了现场,目前的伤亡数据尚未明确……”
在场的三个人目瞪口呆,虽无亲临现场,可是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医生最先冷静下来,一头对护士说:
“让副院长立即调派人手到现场,我随后赶到。”护士还在愣着,他大吼道,“还不快去?”
护士惊醒过来,拔腿就跑。
医生飞快地冲到他面前,摇醒在震惊中尚未恢复的他,镇定地问:
“电话呢?赶紧打电话给她,说不定她还没到那儿。快!拨她的电话!”
他恍然,立即掏出电话,迅速拨号,没过多久,居然听到室内响起她手机独有的铃声。
循着声音,医生在沙发的坐垫上找到了她的手机:
“真麻烦,她忘了带。”
他将自己的手机大力地往地上摔:
“臭丫头,这会儿才忘了带!”平时还说什么手机是她的血肉,没有人出门会忘了带自己的血肉的。
他抓着衣襟,不住地喘气,不住地咳嗽。
医生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稳住他:
“冷静点,你得顾着自己啊!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他喘着气,脸色发白。
蓦地,灵光一闪,指着电话:
“快!打电话给Allen!快!”
这是一个绝佳的提议!
他果然是个老人精!
医生被点醒了,拾起地上的手机,递给他。
他立刻夺过来,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熟悉地拨通了Allen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