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天外飞仙(1 / 1)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
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
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自从那夜之后,皇上下旨训斥胤祀,胤禟,以及十阿哥三人,同时下旨将太子太保,太傅两人同时削去官职,摘掉顶戴,永不录用,另有三十余人受到波及。之后的一个月,胤祀再没有出现过,虽然我知道他并不知晓我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但我还是深感不安。
“公主,十三爷身边的周公公奉命前来找您,说是十三爷有东西给您!”毓漓轻挑门帘,边进边说。我正在修习书法,徽州的锦宣上写着,“金戈铁马终有时,长鞭银甲卧沙场。”后面还未落笔,便听到毓漓说:“公主,您大病初愈,怎么写出如此肃杀的诗句呢?”我淡然一笑,没有回答而是说:“请周公公进来吧,瑶月!”瑶月应声出去,不多时,便领了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小太监进了门来,“奴才周清给公主请安,奴才奉了十三爷的旨意,特将此锦盒交于公主,请公主收下。”说着便拿出一个五寸见方,通体血红的雕花镂空锦盒,交给了瑶月,我让瑶月先放在一边,打赏了周清,便让他回去复命了,瑶月也跟着退了出去。
我放下狼毫,移步到窗边的小几旁,拿起锦盒端详着,自那夜胤祥失约未至已有三月余,这三个月中有半月余我卧病在床,每日昏昏欲睡,不问世事,直到三天前刚有好转。皇上亦体恤我初次行事,未曾加派任务,直到今日鸡鸣时,才再次降下密旨,让我探查国库之事,直到此时我方知,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正令户部事,清查国库,上缴欠银,这紫禁城中有哪位官员不曾欠下国库的银两呢?只怕此事难办啊!不知十三阿哥是否是为了此事前来呢?我还未打开锦盒,便见瑶月急匆匆进门而来,“公主,李谙答来传旨了,正在前庭等您,请您快点前去接旨呢!”我听言急忙随瑶月前往前庭接旨。
刚到前庭就见李德全,早已等在那里了。看见我前来,便正冠宣旨。“皇上有旨,明日申时特于乾清宫设家筵,与众同欢,钦赐皇女恭宁固伦公主列宴在席,赏赐公主朝袍五套,缎制朝褂,朝裙各五套,采帨百鸟朝凤,云芝瑞草各一,公主金约,领约各三件,一等东珠六颗,朝珠六盘、东珠,蜜珀,珊瑚各二,钦此!”“毓漓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接过圣旨,玉面带笑说:“多谢李谙答,谙答请坐下歇息,本宫新制了一味梅花茶,请谙答品尝一下,如何?”李德全一边让小太监门将东西一一放了进来,一边告罪道:“公主,奴才还要到别处宣旨,就不便停留了,早听闻公主制茶一绝,这茶奴才改日定要讨上一杯喝。请公主恕罪,奴才告退!”说完转身要走,我连忙让瑶月将打赏的钱送了上去,这才算罢。刚接到皇上密旨,紧接着就是设宴,连我都有些搞不懂皇上究竟意欲何为了,只得准备赴宴,一切到时自见分晓。
第二日未时,我早早的叫瑶月收拾妥当,准备前往乾清宫赴宴。未时过半,便带着瑶月出门前往乾清宫。等我赶到乾清宫之时,只见众位阿哥,出太子外业已到全了。刚一进门,就见十三阿哥大步朝我走来,说:“毓漓,你来得可真晚呢,我还道今日见不到你了呢!”十三一贯的不拘此时尽显无遗。远远地我看见胤祀向我微微点头,我已回以微笑,突然觉得一道冷峻的目光从右面传来,我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只见四阿哥正用清冷如冰的眼神盯着我,仿佛一切尽收眼底,我莫名的从心底涌出一股冷意。十三见我神色恍惚,忙问:“毓漓,毓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看你脸色不好,莫非大病未愈?”说着,便伸手摸向我的额头,我猛地回神向后退了一步,十三的手落在空中,眼神受伤而尴尬,我急忙解释道:“十三阿哥,毓漓失礼了,毓漓早已痊愈,有劳十三阿哥忧心。毓漓感怀至深,在此谢过了!”十三听言,略有舒缓,摆了摆手说:“不必如此客气,我与你兄长颇有交情,临行之时,他特意关照于我,要我多加照顾,你若有什么事,我也不好交待啊!哈哈!”看到十三爽朗地笑了,我心中极为宽慰。无意中瞥见胤祀目光游离,似有担忧,胤禟则噙着一抹笑意,折扇轻摇,不知何所为严寒。我淡淡一笑,颔首示意,胤祀和胤禟两个人同时有些慌乱的避了开来,我顿觉好笑,面上也霎时融化了一些。
“皇上驾到,太后老佛爷驾到!”太监内侍高昂尖锐的声音划破大殿,我急忙前往女眷的居处,同众女眷一同行礼,山呼万岁。康熙似乎龙心甚悦,声若惊鸿地说:“平身吧,今日乃是家宴不必如此拘礼。皇额娘,您慢点,儿子扶您坐这儿。”太后满面慈爱的看着皇帝,笑着坐下。德妃,宜妃,荣妃,惠妃等一众妃嫔分坐两旁。我也同各公主格格,及福晋命妇落坐一旁。太后四下里看了看,发现我坐在公主的桌上叫道:“来人,给恭宁固伦公主加座就在哀家身旁,漓儿,你上来,坐到哀家身边来。”我一听,这不合乎规矩,正要推辞,就听宜妃说道:“呦,这就是皇额娘御封的恭宁固伦公主啊,果然是落落大方,清丽脱俗啊,比之当年的月蔺王妃还真是青出于蓝呢!”此话一出,众妃议论纷纷,母亲的名讳不断传入耳中,我知道母亲是这些妃嫔心中的芒刺,即使已经名列后宫六妃,她们仍不会忘记母亲曾带来的震撼。我微福施礼:“谢宜妃娘娘夸奖,母妃常说,宜妃娘娘艳丽动人,直爽飒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毓漓得见真是三生有幸的紧呢!”宜妃娇笑道:“瞧瞧,咱们这恭宁固伦公主还真是会说话,月蔺王妃可是教女有方啊!”“好了,快让漓儿上来坐吧,你们不要缠着人家小孩子说些有的没的的话了。”太后见情形不对,趁皇上尚未发怒,急忙拦下。德妃也趁机说道:“皇额娘对毓漓如此疼爱,她们怎敢欺负毓漓呢?你们也不要逗弄毓漓了,小心皇额娘怪罪啊!”言尽于此,众妃也不再加难与我。
杯盏流连,酒餉贪欢,皇家的荣盛在家宴上得到极致,繁华如梦,其乐融融。若不是我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我也可以和那些人一样,以为这是一场家族的盛宴,而不是抚慰人心的手段,这繁华背后隐藏了多少血泪,又有谁知呢?正想着,忽听惠妃说:“皇上,皇额娘,还记得当年月蔺王妃一曲惊鸿舞倾倒众生,想必公主的舞技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何不借此良辰让公主献上一舞,不知皇上,皇额娘意下如何?”早就料想不会如此容易过关,当年母亲正是因一曲惊鸿舞让皇上和纳兰容若惊为天人,如今这文章又要动到我身上了,牵扯母亲的名誉,我又怎能不应呢?于是,我未待皇上发话,便起身请缨道:“皇上,毓漓不才,得蒙惠妃娘娘赏识,自当倾尽全力,请皇上容毓漓告退更衣。”皇上眼中盈满忧愁,我知道他思念着我的母亲,皇上点头之后,我便欲告退,不料十三阿哥却站起来,禀告:“皇阿玛,毓漓公主无曲怎舞,儿臣愿以笛声相伴,为公主献曲,请皇阿玛恩准。”皇上应允。目光盈盈,我只能无声谢过,胤祥眼中盈着担忧,但更多的是鼓励,他无声地说:“别怕,我会陪你!”我微笑颔首告退。
一曲惊鸿,情意怎堪,长袖善舞,纤腰旋摆,心随舞动,舞随曲盈,环佩叮咚,佩带轻扬,凌鸿飞影,仿若成形,惊鸿俊舞影飘零,一曲承恩意先断。吴影未决泪先尽,心难复转情断肠。胤祥的笛声仿如无形的手将我轻轻托起,悲凉凄清的曲调让我泪流满面,这一刻我与我的母亲似乎灵魂交融,我能感受到她曾经的悲怆苍凉,那时她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如现在的我。
惊鸿舞罢,请收水袖,我低下身段,微福典礼。半晌没有听见皇上免礼的回应,我不禁抬起头,只见高台金壁上,皇上眼含泪水,面色苍然,显得那样形单影孤,皇帝,孤家寡人,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四海之滨皆为王臣,可皇帝却是这天下之间唯一那个没有家的人。我在心中暗自感叹,母亲,不知当年一舞之后,你看到的那个皇帝,那个你口中的三哥哥是否一如今日的孤寂呢?李谙答轻声提醒了皇上,这才从回忆中醒悟过来,皇上笑着说:“我们毓漓果然有乃母之风,比之你母妃更胜一筹啊。胤祥配合得也很好,不愧是朕的皇子。来人看赏。”我同胤祥接过赏赐,领旨谢恩,回首时只见胤祀微微举杯,微笑赞叹,我轻轻转身告退。只听身后议论纷纷,赞叹之声无数,这曲惊鸿舞乃是我自幼随母亲习得,又加之自己的领悟,连母亲都赞叹于我的舞姿精妙,岂是他人可以企及的,我是科尔沁唯一的公主,更是科尔沁的明珠,焉能让这些皇宫内院中的燕雀诬蔑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