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寒梅凝霜(1 / 1)
高台暂俯临,飞翼耸轻音。
浮光随日度,漾影逐波深。
冰封肃杀之气,寒雪沁骨之风。今夜的紫禁城中一片安宁,仿佛连上苍都感觉到了沉重,格外的严寒,更显肃杀。我一袭黑缎武士服,高绾青丝,鹿皮护指包裹了一双玉手,深紫色的锦带束出纤细的腰身,白龙玉璜挂于腰间,墨色马靴踏着寒冷的大地。一柄青锋执于右手,身后一匹枣红汗血骏马,原是父王的心爱之物,离别之际,赠与了我。午门外,两千暗卫整装待发,另有两百巴牙喇随身护卫,只待我一声令下。寒夜见我前来,上前回报:“禀少主,暗卫两千营众已整顿多时,静候少主命令!”我巡视了一下,下令道:“出发!”众人一齐上马,直奔城外而去。快马飞驰了大概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庄,灯火通明,车马穿流,好不热闹。我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并无出奇之处,便问道:“寒夜,前方探子可有回报?”寒夜低声回答:“禀少主,探子一刻之前业已回禀,目标连同家眷皆在庄内,请少主定夺。”我轻挥左手,鞭指前方,下令曰:“寸草不留,半人不放,行动!”
两千人急冲山庄,一时间喊杀声直震云霄,哭天抢地的求救声响彻寂夜。我独立于山坡之上,巴牙喇远远的在我身后守卫着,山庄内火光冲天,映得宛如白日,北风料峭,貂绒披风猎猎随风,我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内心冰冷恰似这三九寒冬。不多时,寒夜前来回复:“禀公主,一干人犯都已擒住,请公主前往发落。”我漠然地点了点头,驱马向前,直奔山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娘….”“老爷,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呜呜呜呜呜呜呜,阿爹,我怕!”“官老爷,我们只是仆人,求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哭喊声不绝于耳,寒夜看我面露不耐,厉声喊道:“都闭嘴,不准吵了,吵闹者杀无赦!”话音未落,立时安静下来,有幼童止不住哭泣的,母亲就用手捂住,不让其发声,免遭无妄之灾。我端坐于侍卫搬来的太师椅上,看着火光明暗,神色亦阴晴不定,对寒夜说:“可曾招了?”“还未,正等主子发落。”寒夜恭敬的神态,让跪在地上的百十来号人,找到了逃出生天的机会,有几人试图抓住我的马靴乞怜,被我踢飞出去之后,便无人敢动了。我吩咐道:“行刑,若不招,也不必强求,反正该冒出来的早晚都会浮出水面,本王不急。”(注:清朝八旗旗主即为王爷,女主为掩饰身份,故意混淆视听。魂飘飞……)寒夜听令,命暗卫动用私刑,绑在树上的几名男子,登时血肉翻飞,□□叫骂声不绝于耳。不多时,有人熬受不住,昏了过去,暗卫前来回报,我没有理会,任寒夜自行处理。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总算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我下令全部剿灭,一个活口不留,寒夜领命行事,而我依旧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寒夜曾有意让我回避,见我执意不肯,便作罢。其实我内心涌动,但公主的骄傲让依旧谈笑风生,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是我必须接受,也必须承受的,亲眼看到自己双手上沾染的鲜血,能让我更加清醒的意识到如履薄冰的艰难。寒夜上前回复:“主子,事已办妥,他们招供出来的东西,属下整理好再交于主子。不知主子意下如何?”我点点头,说:“都招了?是否如我所料,真是那几位爷的杰作吗?”寒夜默默地点了点头,比了个“八”字,冷意席卷了我的五脏六腑,我禁不住微微颤抖,“好,好,很好,交待下去,一定要不留半分痕迹,回宫!”我站起身来,晃动了一下,险些摔倒,寒夜急忙扶住了我,说:“主子,您大病未愈,实不该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属下送您回宫吧!”我稳住身形,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你在这里,盯紧一点,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有两百巴牙喇护送本宫,你不必担心。回去歇着吧!”说完,跃上马背,驰骋而去。
回到寝宫,天光已亮,我坚持着吩咐侍卫前去乾清宫复旨,终不支昏倒在地,就这样一睡就是三天。当我再次醒来时,只见瑶月正在独自垂泪,仿如梨花带雨般娇弱不堪,我抬起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因我的动作而惊呆了,仿佛不敢相信我已经醒转过来一样,泪水却更加泛滥。我一边擦拭她的泪水一边说:“怎么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呢?你就这么不想让你家小姐醒过来吗?”她呜咽着说:“呜呜呜呜,小姐,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呜呜呜呜,你可吓死瑶月了,呜呜呜呜呜呜……”我哄逗着她:“瞧瞧,快别哭了,两眼肿得像两只桃子一样,再哭下去,怕不是都要哭盲了!没事了,瑶月,真的,没事了!”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哭泣,说:“小姐,以后万不可如此吓瑶月了啊! 对了,您昏迷的时候,皇上,太后和各位娘娘都送了不少补药赏赐了各式各样的物什儿来呢!良妃娘娘还亲自过来看您了呢?”良妃?胤祀的生母?她怎么来了?我赶紧问到:“娘娘,又说些什么吗?”瑶月想了想,说:“没有,她只是来看了看您,放下东西就走了。”我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去见见良妃,当面道谢。于是吩咐瑶月替我更衣,瑶月阻拦不住,只得依从,吩咐下去叫人备了暖轿。我挣扎着支撑起身子,换了套水粉的宫装旗服,让瑶月帮我轻施胭脂,掩盖苍白的脸色。瑶月将我扶进暖轿,一行人就这样出了毓宁宫,直奔良妃的咸福宫而去。刚到咸福宫,只见琉璃雕花大门紧闭,仿佛没有人一样安静。“公主,咸福宫到了,您慢点下来哦!将大氅披好,外面风凉,小心身体。”瑶月叩响镏金门环,不多时便有一宫装仕女前来应门,见到我先是一愣,之后便盈盈施礼道:“奴婢杜鹃恭请固伦公主玉安,娘娘已在正殿中等候多时,请公主玉驾前往。”我心中不由赞叹,良妃卫婵能从辛者库脱颖而出,可见并非全无道理,容貌虽尚不可知,但宫内的仕女都如此聪敏灵秀,可见一斑。我点头,示意瑶月答谢,瑶月会意,上前将一封赏银塞进杜鹃手中,说:“劳烦杜鹃姐姐带路了,我家公主玉体违和,只能慢行,还请杜鹃姐姐先行派人通报娘娘,以免娘娘心急!”杜鹃见瑶月如此知礼,笑着应下,吩咐小太监们通报去了。这咸福宫,面阔3间,黄琉璃瓦庑殿顶,形制高于西六宫中其它五宫,与东六宫相对称位置的景阳宫形制相同。依稀可见良妃当日荣宠之盛,艳冠后宫的情况,虽说良妃出身低微,觐妃之时乃是宜妃郭络罗氏桑榆向皇上求来的,但事实是不是如此,我们也不得而知了,天威难测,圣心如海,其实我等可以窥视的呢!
正在我胡乱猜思时,已经到了咸福宫正殿,杜鹃将帘门卷起,对我微微施礼,说:“公主,娘娘在里面等您,请进去吧!”我示意瑶月不必搀扶,独自进了大殿之中。殿内青烟渺渺,只见一身穿雪缎,粉黛未施的女子,正在几案上书画着什么,行云流水,气态婉约,娴静之中微带淡漠疏离之势,显得既娇柔又不可沾染。我知道这就是良妃,胤祀的生母,只有她才能传出如此曼妙的白色。于是上前行礼,“恭宁固伦公主毓漓给良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良妃微抬臻首,嘴角含笑,说:“免礼吧,公主乃是钦赐的皇女,等同嫡女待遇,原不必行如此大礼的!”接着又询问了我的病况,“你身子尚未痊愈,不必大老远亲自过来,叫奴才们过来支应一声也就是了,原就没什么的。”“不碍的,娘娘不辞辛劳,亲自探望毓漓,毓漓再怎么也得亲自前来啊,更何况自入宫来还未曾觐见娘娘,于情于理,毓漓也该来拜访娘娘。”我与良妃谈笑着,无意间看到她正在画院内的一株腊梅,傲然挺立于风雪,遗世独立地孤傲之气自然而成,赞道:“娘娘丹青妙笔将这腊梅的神韵勾画的淋漓尽致,真是美不胜收啊!”良妃听言似乎极为高兴,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夸赞:“公主,尚且年幼,竟有如此见地,可见家学渊源,月蔺王妃果然很会教子呢!”我刚想再说什么,忽然有太监前来通报,说皇上有请良妃,于是我便就此告退了,良妃缘何提到我的母亲也就未可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