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心锁（1 / 1）
隔了两年，不知道文字和风格是否还能连贯，担心ing!
已经接受大家意见：“分段”，呵呵，很要紧啊！这个夜仿佛特别漫长，没有星子，没有月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巨大无边的黑暗匍匐，惨淡而寂寥，如同风暴的中心，不是呼啸倾诉，而是奇异的静默。
风满楼，撩拨起阑珊的灯火，繁华流转破碎，陨落在黑暗中，亦像一缕缕的血痕、泪痕。
王府外的街头，远远传来的梆子声，切近又茫远，挑破无边的暗夜，拨开王府的玉尘。
莲花堂中，木鱼声亦在响，急促而绝望，带着遥远的忧愤。时而亦有一瞬的慰藉和狂喜。
庾管家有些焦躁地立在南安王爷身后，南安王爷则静静地跪在佛前，微阖双目，轻轻拨着念珠，一颗颗佛珠在青灯下，闪烁流动，泛出幽幽暗彩。
庾管家终于忍不住开口：“启禀王爷，小奴已打听真了，内廷已给邵妃定好了罪，一切都妥当了，就等后日典刑了。因牵着宫闱王府，还是老规矩，由内侍府悄悄儿地...”
南安王爷淡淡地打断：“这几日你办差辛苦了，也该节节劳，半夜三更的了，你回去歇着罢！”
庾管家作了一躬，有些不情愿地往门边走，迟疑了会子，又蜇回来：“王爷，这事虽算是了了，可中间还有一个筋节...”
说着抬头望了南安王爷一眼，见王爷仍阖着目，便继续道：“小奴的侄子庾达，帮着邵妃参与了这事，如今也被送到府尹那里。因关系着王府私密，府尹尚未敢轻审...”
南安王爷撑着蒲团站起身，慢慢地说：“管家是让本王救人？”
庾管家忙过来一边扶南安王爷坐到一旁的软木椅上，一边回话说：“不敢，小奴再不才，好歹也在王府伺候了这么些年，轻重还是懂得的。如今那邵妃已经定了供词，托贤妃娘娘和猗兰郡君的福，三殿下可是化险为夷了，案子眼见就结了。可若是府尹回头审起小奴的侄子来，只怕眼不错的对不上，翻了供，再牵扯起来...”
南安王爷不带波澜地说：“可本王听见那孩子好像已被灌了哑药不能说话了。”
庾管家一楞，旋即道：“小奴也听说了，可是那孩子是个读书人，不能说，还能写呐！”
南安王爷陡然抬起头，眯着眼问庾管家：“管家的意思是...？”
庾管家讪讪地笑了声：“为防节外生枝，小奴的意思是...一了百了。”
南安王爷缓缓立起身，久久凝伫这庾管家的脸：“那可是管家的堂侄儿，管家当真要大义灭亲、自伤骨肉？”
庾管家躬身：“为保三殿下，小奴...一无所惧。”
南安王爷又缓缓坐下身，眼中精光一轮，转而笑道：“好，好，来日本王当好好答谢管家大人！”
庾管家仍躬着身：“小奴求王爷一件信物。明日...明日王爷便可听见小奴的侄儿‘暴病身亡’的信了。”
南安王爷从腕上褪下念珠，随即打着呵欠起身，边往内堂走边说：“管家自去打点，这件案子再不用与本王讲了。”
庾管家忍着巨大的震动，抑着狂喜的声音，重重地说：“小奴告退！”
庾管家跟着一个打灯的小童，慢慢往住处走去，豆样的灯火跳动着，描摹着脚下的路。庾管家喃喃地说：“孩子，对不起。我并不想杀你，不然19年前我就不会留下你，毕竟你还叫我一声堂伯，毕竟你才是...可我既告诉你了这一切，你就必须得死。”
彼时，文翥正直挺挺地坐在浣月楼。第一次，他敢这样坐在浣月楼，可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沉默，蹒跚在文翥和虞美人之间。
虞美人艰难地开口，却带着一点矜淡的笑意，仿佛尘埃里开出的沾染着风尘的花朵：“是了，这样相似的面容，这样相似的感觉，即使没这幅镜子，真朝这里头想，谁又能不信呢？”
文翥红着眸子问：“芩儿，我该怎么做呢？”
虞美人悄然起身，随即捧来一盆水，取了巾帕，仔细地为文翥擦着脸上的泪痕和伤痛，仿佛在拭着易碎的瓷器。碎如残雪的烛光，映照着文翥五官纤柔的面庞，袅娜而婉转。
文翥拽住虞美人的手：“芩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虞美人抽出手，淡淡地说：“你在问我麽？若依我，那你就什么也别管。她...纵是你嫡亲的妹妹，终究只是素昧平生。而你如今才离了险境，如今正该韬光养晦，以待时机。现下王爷年事已高；世子已现了下世的光景，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三殿下麽，如果...她...那三殿下定是勘破红尘。那纵然你如今一时失了圣心，天长地久等事情过去了，也不是不能转圜的，毕竟皇上一向是看重你的。且那时候王府只有你一人，王爵之位非你莫属。...等到那时候，你再好好为她办些法礼，想法子追封她个名位，才是正经。如今，倘若你贸然出头，露了身世，一旦失去南安王府二公子的名分，你非但不能救她，只怕连你的前罪也要一并被追究计算的。”
文翥战抖着起身，狂乱地望着虞美人：“你...你难道让我看着他去死？让我亲手杀了我妹妹，然后夺到王爵？”
虞美人眼泪亦跌落下来：“不，她不是你杀的，从来不是。那件事，世子妃参与了，苏采女参与了，猗兰郡君参与了...不只是我们。要杀她的是苏采女和猗兰郡君，而我们贪图的不是她，而是世子和三殿下...”
文翥嘶哑着嗓音：“可是世子和三殿下都没有事，如今要死的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
虞美人亦嘶哑着嗓音： “所以，你其实已经有主意了，你打算去救她对麽？那又何必再问我呢？”停了停又说：“那为何与她同衾共食的夫君——世子殿下不去救她？与她琴瑟欢好的三殿下不去救她？而偏偏得你这个素昧平生的哥哥呢？”
文翥走到虞美人面前，轻轻拥住她：“正是因为素昧平生，所以我才该去救她，我这一生还没为我的妹妹做过任何事，这是第一次，如果不做，这辈子便也没有机会了。”顿了顿，又说：“芩儿，你知道，打从小，虽然身在这赫赫王府，于我只有弥散在王府中一直不断的流言，我其实是一无所有。王爷于我只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认得了你，你待我好，我才情愿不惜一切除了曹氏，为你报仇；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我才愿意夺了这赫赫王爵，不再羁旅军营，让这王府从今后成了自己个儿的家，想等到那一日，我如果真的像流言说的那样，不是王爷的孩子，我一定要寻着我亲生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让他们与我一道享受天伦。这个，我对你说过许多遍的。”说着，眼泪渗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今日这个局面。真真是世人不知有因果，因果可曾饶过谁？”
虞美人伸出手，轻轻抚着文翥的眼睛：“用计陷害曹氏，你后悔了么？”
文翥摇摇头：“没有。可之后我们应该收手的，不该去害大哥，不该去害三弟，不该...其实我们应该一早就和大哥把曹氏的事情告诉明白了，大哥是最讲手足亲情的，如今这样他都肯原谅了我，那么当初...我真糊涂，我真糊涂啊！是我的糊涂把妹妹送上万劫不复...”
虞美人掩住文翥的口，望着他的眼神渐而哀伤决绝：“别说了，别说了...我都懂！左不过，不管你什么打算，我都陪着你。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