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玉佩(1 / 1)
邵宸是被屋内一阵难耐的澳热搅醒的,醒时才发觉后背早已汗涔涔的了,仔细听外头的梆子声仿佛刚敲过四更天。她轻悄悄地摸下床,走到院子里又轻悄悄地带上门。此时,星河渐落,残月西斜,蓝黑的天空带着一丝曙□□破的亮光,薄薄的雾霭轻轻地笼着,空气中游离着夏夜独有的凉意。院子里是寂静的,偶尔从各座房舍的酣梦间会传来零落的悉索声和咳嗽声,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草窠里昆虫的低鸣和漫天匝地恣意的草木清香。
邵宸已不记得昨日自己是怎样从庾管家的正屋里走回来的,只记得自己回到屋里之后就对邵宏说了声“姊姊困了,先睡了”,然后便昏天黑地地睡了过去,整整一夜她都在做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梦,梦境里她一直是在奔跑,不知道为何奔跑,只知道奔跑得极累。可是现在,她竟然一丝儿也想不起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梦。可是在晨曦未露的凉风中,她的内心却渐渐明晰起来,她告诉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离开这南安王府,一刻也不能再逗留下去。她想,既然是文犀拜托那常尚书举荐的弟弟,那么那常尚书便定是文犀的好朋友,离开王府后她和弟弟或许可以试着去找常尚书,或许可以商议出相应的对策;即使无法处置,她身上的盘缠还够和弟弟回家,她可以留封信给文犀,请那常尚书交予他。她相信,文犀一定会想出办法,不会让宏儿三年后也无缘科场的。是的,她不能就这样屈从,她不能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嫁与一个毫不相识的男子,而且还是做一个她最不屑做的妾侍。
可是常尚书如何肯相信他们和文犀的关系呢?常尚书又如何肯帮他们这个忙呢?猛然,邵宸想道:“是了,上回文犀不是留给宏儿一块贴身的汉玉九龙佩么?以此为凭,那常尚书必定能够相信他们。只不知这玉佩现下还在不在宏儿这里。”想到这里,邵宸连忙转身回屋,推醒犹在酣眠的邵宏,邵宏炀着双眼嘟哝着:“二姊,再让我睡一会儿。昨夜你说了一夜梦话,我好半天才睡着的。”邵宸说:“宏儿,不能再睡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要……离开这王府。”邵宏醒了醒忙问:“啊?离开?为什么?”邵宸说:“这事,姊姊回头再和你解释。”邵宏又问:“是那管家赶我们走么?”邵宸想了想答道:“算是吧。哦,对了,宏儿,上次三殿下给你的玉佩你还放在身上么?”邵宏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把玉佩摸出来:“恩,在这里。我日夜都不离身的。”邵宸亦点头说:“那就好,等会你记得小心挂在衣襟里头,千万别弄丢了。”邵宏忙说:“不会的。”
一时,邵宸姐弟俩收拾停当,看看天色已是霞光乍起,远远地从垂花门外亦传来了鸡鸣。王府的规矩,各处门户鸡鸣开锁,既已鸡鸣,那垂花门定是已经下锁了,邵宸又最后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把琴便拉着邵宏说:“我们走吧!”
穿堂过院,分花拂柳,转眼间邵宸姐弟已到了大门门厅。门口当值的却正是钱爷,那钱爷见了他们忙堆笑说:“哟,这不是邵小姐和小公子么?这早晚可是要出门么?嚯,怎么还拎着包袱呢?”邵宸略略行了行礼,正色说:“正是呢,我们要出府。”钱爷敛了敛笑意说:“邵小姐恐怕不熟识这王府的规矩呢,除了这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还有二公子,三殿下,其余人等便是东院的内眷要出府也都要有庾管家或各院管事的手令,这才能放行。 ”邵宸说:“可我们并不是你王府的家奴。”钱爷冷哼一声:“你们当这王府是客栈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邵宸接着道:“也罢,那你现在就去知会你们管家大人去。”钱爷瞧了瞧她,便向旁边一个家人附耳几句,那人飞似地往里头跑去,这里钱爷又笑道:“邵小姐啊,我也是给人家当差的,规矩如此,只能得罪小姐了。”邵宸淡淡地说:“没关系,就等你们管家来便是。”那钱爷又让着他们往门厅喝茶,邵宸婉然拒绝说:“多谢钱爷好意,不必了。”
好一阵工夫,那庾管家才款款来了,见到邵宸姐弟冷笑道:“宸儿啊,你真的不管不顾,铁了心要走啊!”邵宏抢话道:“不是管家一心要赶我们走的么?”邵宸忙掐住话头说:“宏儿,不许胡说。”又抬头向庾管家说:“宏儿不懂事,乱说的。管家大人莫要放在心上。”庾管家朗声大笑道:“这种小事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宸儿啊,你既然一意要走,我也不敢拦阻。只是……”顿了顿说道:“只是我们王府有个规矩,但凡仆妇离开,都是要检看检看有否夹带的。宸儿啊,我可少不得要失礼了。”说着示意周围两个家人过来。邵宸只道庾管家有意为难,不过他们姐弟本就清清白白,检看也是无妨的。想着便把包袱递了过去,包袱中不过是家常衣裳物件,一时那两个检看的家人欠了欠身又将包袱还与他们。邵宸边接包袱边问:“管家大人,那现下我们可以走了么?”庾管家笑着说:“不忙,不忙,这身上也是要检看的。”邵宏恼道:“我们又不是贼,搜身做甚?”庾管家阴恻恻地哼道:“是不是贼,搜了才知道啊!”说罢,过来两个老婢女,不由分说先搜看了邵宸身上一番,并无甚东西,邵宸冷笑道:“可仔细地搜明白了,别拉下什么?若再要翻看,就不能够了。”那头两个家人亦在搜看邵宏身上,突然一个家人大叫说:“管家大人,你瞧,这可是什么?”
邵宸听了忙转脸去看,见那家人手上捧着的正是那块——汉玉九龙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