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伊稚斜:只要你的微笑(1 / 1)
送走了阿伊,南宫迅速转过身。
眼泪不可遏制的流了下来。
那么多的衣衫都要浸透了,他流了多少血?
那么冷的天,流了那么多血,他怎么受得了?
南宫捂住嘴哭着,不让帐外的侍女听到。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在欢迎宴上应付众人?
她努力擦干泪水,掀开帘子叫进一个侍女:“大单于他们还在王帐里吗?”
“回阏氏,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侍女回答。
“把隆成叫来,让她到大单于的帐篷外等我。”
南宫走出帐篷。
她镇定自若的走着。
果然不出南宫所料,帐外加强了防守,帐内的侍女也被赶了出来。
隆成见到南宫,焦急地说:“阏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进不去。”
“在外面等我。”南宫交待了一句,便往前走。
她预感到伊稚斜一定伤得不轻,否则他不会对侍女都如此戒备。
守卫伸手拦住她:“阏氏,大单于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南宫看了守卫一眼。
守卫只觉得这眼神中有层层寒冰,让他不寒而栗。
“……阏氏……”
南宫依旧看着守卫。
眼神高傲冰冷。
“快让开!”
守卫士兵为难地放下了手。
“任何人中,我也包括在内吗?”南宫提高了声音,走了进去。
伊稚斜倚在狼裘铺就的软塌上,左大都尉立在一旁。
“阏氏,你怎么进来了?”伊稚斜喉咙已有些沙哑,有些无奈的说道。
南宫并未先理会他,转过头对左大都尉说:“为什么不召郎中?”
左大都尉有些犯难:“回阏氏,大单于不准,他说——”
“说什么?”南宫打断他的话,“有什么比大单于的身体更重要?”
“阏氏,此事不可让太多人知道。”伊稚斜的脸色已略显苍白。
此次返回,也带回了大量的坚昆人。不免其中有些人会伺机而动。
南宫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案几边,在一张羊皮上写下了几行汉字。
她把羊皮交给左大都尉:“左大都尉,你立刻拿着这张单子去找此地最好的汉人大夫。”
“回阏氏,敝将看不懂汉字啊!”左大都尉苦了脸。
“你不用懂。把药买回来以后交给隆成,她知道该怎么做。”南宫冷静地道。
“是,敝将明白了。阏氏还有什么吩咐?”左大都尉认为,此刻还是听从阏氏为好。
“命人挑选几只健壮的公羊,只要它们的骨头,敲碎煨成浓汤。若是不明白也可以去问隆成。”
“是!敝将明白了。”左大都尉的脸上有了几分喜色,他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南宫回身坐在伊稚斜塌旁。
她解开他的衣服。
愈到里层,血色便愈浓。
“阏氏。”伊稚斜握住南宫的手。
南宫将他无力的手放好,颤抖着说:“让我看看,我是你的阏氏。你什么事情都不让我知道,是不信任我么?”
她熟悉地解开伊稚斜的内衣。
胸前的伤口虽已包扎好,但周围的肌肤上凝结着已经变色的血。
南宫什么也没说,走到帐外,叫来隆成:“左大都尉把药给你了吗?”
隆成点了点头:“奴婢刚刚开始煎。”
“煎好了端到帐外,先拿盆热水来。”南宫命令。
隆成端来一盆热水:“阏氏,小心烫。”
“给我吧。”南宫接过,“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南宫在帐内对好温水,帮伊稚斜擦着胸前的凝血。
“阏氏。”伊稚斜叹了口气。
“我知道。”南宫不敢抬头看他。
现在,伊稚斜受重伤的消息一旦播散,坚昆必然又会有所行为。而现在的伊稚斜,还能像平日一般指挥自如吗?要现在的他骑马飞驰,恐怕都困难了。
盆中的温水渐渐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南宫没有说一句话。
“阏氏!你看看我不行吗?”伊稚斜终于忍受不住了。
南宫的手静止在他胸前,她的视线直直看着。
“阏氏,你都不愿再看我一眼么?”伊稚斜又重重叹了口气。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伊稚斜胸前。
南宫缓慢抬起头。
洁净如狼居胥山顶积雪的玉颜上,清泪疾速滑落。
“阏氏,你怎么了?”
南宫摇了摇头,咬紧了嘴唇。
“阏氏,我没事。”伊稚斜支起身体。
他伸出手,撷去她脸上的泪。
但泪水却又像溪水一般滑了下来。
“我真没事。”他努力地笑了笑,却感觉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他靠在塌上,不想让她发觉。
“怎么了?伤口在疼是不是?”一点异样怎能瞒过她明亮的双眼,她惊慌地问。
伊稚斜没有回答,刚才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南宫毫不犹豫地用匕首挑开了绸布。
“天啊!”她终于忍不住哭着叫了起来。
“左大都尉,左大都尉呢!”
“你不是……刚把他遣走了么?”伊稚斜勾了勾嘴角,没有笑出来。
南宫又伏下身清理着伤口。
“你……你怎么能忍?怎么能……”她已泣不成声。
原本已经凝结的伤口重新裂开,若是伊稚斜再动一下,血就要流出来了。
“什么时候第一次这样疼?”伤口是何时裂开的?
“见到……你的时候。”
南宫立刻明白了,她失声叫道:“伊稚斜!”
“你……你是在气我对不对?”清亮的泪珠从眼中簌簌滑落。
“你是在气我对你冷淡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
南宫却哭得更厉害了。
“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她哭着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我知道,我怎会这样待你?
她百般后悔。
南宫轻轻抚着伊稚斜苍白的脸:“都是我的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在于单面前对你……”
“南宫,别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伊稚斜握住南宫的手。
随着他手臂的动作,胸前的伤口渗出少许鲜血。
南宫将他的手臂放好。
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任意妄为,才让南宫痛苦。
伊稚斜看着她的脸。
但如果自己不在了呢?恐怕她是会更痛苦吧。
“阏氏……”隆成在帐外禀报。
南宫连忙起身,擦干了眼泪。
“把药给我吧。”南宫端过药。
她把药盘放在一边,从盘中拿起一块绸布,抹匀深绿色的药膏。
“这是什么?”伊稚斜看着南宫手中的药。
“我们的药。”南宫将药小心的覆盖在伊稚斜的伤口上扎好。
“还要喝了这个。”南宫又端过一碗药汤。
伊稚斜只得听从。
看着伊稚斜喝药的样子,南宫终于又有了笑容:“忍着些吧!被人家刺一刀都没皱一下眉头,喝碗参汤就困难成这个样子?”说完大勺地把汤送进他的嘴里。
“还要喝这个呢!”南宫又端过煨得浓浓的汤。
“这就不必了吧,阏氏。你让我直接吃肉不就行了?我还没有差到那个地步。”伊稚斜摇了摇头。
“不行,你要听我的。你吃一只羊,也及不上几根骨头。”南宫笑了笑,不再说话。
伊稚斜看着她的温和笑容。
只有你的笑容,阏氏,只有你的笑容,才是我此时最大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