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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领他们进了客房后便离开了，顺手掩上了房门。

她还有些发窘地杵在门口，他则上前在榻上坐下，伸手拿过榻几上的茶壶斟茶。

“坐吧，不用站在那里。”他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端了茶盏浅饮。

她微有踌躇，想了想后，还是过去在榻的另一边坐下，和他对面。

“为什么要过夜？”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又不远，原先也没说过？”

他取过另一个茶盏斟茶，一边淡淡道：“是娘临时定下的，她想在寺里住些日子，让我们也住一晚，以表诚心。”

“哦。”她喃喃道，“原来这样。”

“你有顾虑？”他递过茶盏来，“怕和我共处一室？”

“没有！”她赶紧否认，手心却不由自主地冒汗，“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忽然笑：“那不就没事了。”

她抬眼看他，见他笑容柔和澹然，不禁有些赧然，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时，也不由微笑。

窗外夜风习习，松影微晃，夜昙花的香气悄悄溢入窗棂，有微醺的醉意。

他饮口茶，忽然道：“既然对他不忍心，那就放下吧。”

她缓缓放下茶盏苦笑：“我也想，只是……”

“你放得下。”他淡淡道，“不然在昨晚，他就当不安生云府的新姑爷了。”

“我知道自己不忍心，他和我一样，都在仰人鼻息过日。”她怅怅道，“可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誓言可以如此脆弱？”

“那又怎样？”他轻笑，“有些誓言只是说在嘴上，有些誓言，却是放在心里。”

她有些好奇：“你这么明白，是不是也发过这样的誓言？或是……别人对你有过这样的誓言？”

他笑笑，不置可否。

她想到自己和他还未熟到可以互诉曾经的份上，不由暗自哂笑，低下头来饮茶，默默想他说的话。

他忽然放下茶盏起身问她：“你会骑马吗？”

她讶然抬头，他正看她，唇角有淡淡的笑。

“我不会骑马。”

他从寺后牵了马来，她才嗫嚅着告诉他。

他利落地跃身上马，然后向她伸手：“我教你，你不要怕。”

偏偏便是那晚让她吓得摔倒在地的马，此时喷着响鼻，同样倨傲地俯视她，她不由有些瑟缩。

他微微俯身，手伸至她眼前：“我在，你不要怕。”

她狠了狠心，终究轻轻递出自己的手，他反手握住，再用力一提，她低呼一声便坐到了马上，后背靠上他时，竟然轻颤了一下。

“坐好了。”他低声说道。

她还沉浸在适才的慌乱中，马儿竟然开始小跑起来，然后越跑越快，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响。

夜色中树林飞快地在她眼前分开，她刚开始还害怕地闭眼，渐渐适应了，眼睛慢慢睁大，看着倏忽而过的模糊风景，胸腔里溢满了奇异的快感。

嘉木寺的后山有一大片开阔的空地，马儿低头吃草时，他和她就坐在空地上，看天边昏黄的半月。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以前有空时，常常来我家帮忙。”她摘了一片草叶在指间绕，一边缓缓说道，“我爹走得早，很多活都是他帮着做，如果没有他，我和我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

他静静听着，抬头看墨蓝的天。

“……后来，后来就觉得离不开了……”她笑，“总觉得他不在的话，我和我娘就失去了依靠，觉得心里会空落落……”

他依然静静听，偶尔偏过头来看她一眼。

她笑了一笑，然后垂下头去，低低道：“我想我不恨他，只是他答应过我的，却没有做到……”

“他答应你，娶你的时候，用红绸灯盏从你家一直挂到他家，是不是？”他忽然开口。

她惊噫一声：“你、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你提给我的条件么。”他淡淡道，“可你没看到的是，我妹妹出嫁，红绸灯盏也是从云府挂到了程家。”

“这样啊……”她怔了怔，忽然笑，“原来、原来不止我一个……，我还以为，只有我才喜欢那些红绸灯盏……”

她笑得停也停不住了，笑得眼泪簌簌落下。

他沉默地看她，尔后才淡淡道：“有些事，你总归会知道的。”

“对！”她突然用力擦干泪，转头对他笑，“你说得对！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

“知道了，那就慢慢忘掉。”他起身拉她，“忘了，也就好了。”

她顺从地起身站起，跟在他身后时，脚步忽然迟疑。

忘了？真的就可以这样忘了么？

她回头看身后的月亮，淡淡黄晕的光，好似那些抹不掉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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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