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1 / 1)
“放下她,放下她,这样跑她根本受不了!”掩饰不了哭音的苏七娘拽住想把南宫艳带回冷魂庄的亓云魄,“剧烈的动作只会加块她吐血的速度啊。”
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的亓云魄抖着手将她放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兰艳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鲜红的嫁衣上染满了黑血,可她,却仍在不停的溢血。“你说过,今晚你要当我的新娘,你答应过的,你不能食言。”他不停用衣袖替她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只能看着她的脸变得毫无血色,如同一张白纸。
“你,你,呕……你的,你的——袖子,脏,脏不脏啊?”她就快离开他了吧,为什么她总是留不住她想要的,她好想好想帮他走出那段悲伤的过去,如今自己却有可能成为他永远的悲伤。
她想让他们别哭丧着脸,她想看着他们的笑离开,可是,她从不是懂得幽默的人。她以为只要过了今晚,她能替他解决所有的事,可为何现在她竟觉得自己太过任性,逼他再次面对了一次失去。
“对不起,我,我从没想过要你死,从没有!”想上前替她擦干血迹的邪硕根本没有机会碰到她。
“滚!我现在不想杀你。”瞪着邪硕的是一双愤怒的野兽眸子,赤红的颜色似是要整个天下替南宫艳到阴间开路。
“别这样,别再吵了,她想说话,她有话跟你说呢,大哥。”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的苏七娘任凭眼泪直流,怕自己一擦就会少看她一眼。
“兰艳儿!”为什么她这么冰,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她的一点温度。“把衣服脱下来,全把衣服脱下来!”目眦欲裂的亓云魄边吼边就外衣脱下披到她身上,其他人也跟着照做将能脱的全部脱下将她包裹起来。
“别把我当成,咳咳咳,粽子。”已不在呕血的南宫艳知道自己时间已不多,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让她多看几眼她一生都会挂念的人。
“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有人能救你!”将她搂紧的亓云魄希望能给她温暖,颤抖的双唇不停的说着她会没事的话。
“其实我,好想永远留在你身边。”她是不是把身体里的血全吐完了,不然她怎么会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要怎样才能将他的悲伤降到最低嗬。“做你新娘的话,是真的。”她这辈子只爱过两个男人,一个因她而死,一个却将要面对她的死。
“所以你不能食言,你一定要好起来嫁我为妻,你还要做冷魂庄的女主人,你要带着他们一起和我唱反调,你要将冷魂庄改姓南宫,这些你通通都没做,所以你不准有事,我不允许你有事。”他霸道的命令着,搂着她替她搓着越来越冰冷的手。
“虽然我不喜欢你,可我,不建议你继续损我,继续骂我笨。”已泣不成声的苏七娘也手不停的替她搓脚,喜欢能替她找回一丝温暖。
“所有的人都给你骂,我们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你就跳起来吼我们两声嘛。”蹲在苏七娘旁边替她搓另一只脚的邪洛也闷着声说道,将头扭到一边不想让人看到他眼里的痛楚和眼泪。
邪硕握紧双拳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南宫艳,突然用配剑划破自己的手腕,“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可德满告诉过我,只要让她喝了我的的血就会没事,你们就让我试试好不好?”如果可以,他甚至不介意用自己的命来交换。
他怎会错得如此离谱。为何现在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最想争的竟是眼前这个气若游丝的女人,而不是那个孤单的君位。
“让他试,让他试,只要有希望就行。”连忙站起身的苏七娘给他让出一个位子,将邪硕推到南宫艳的身边。
“你,没在,咳咳,自己的血里,下毒吧?”她向来是个敏感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既然同姓邪就流相同的血液,他们都是将感情藏的很深的人,可一旦确认下来,便是一辈子的事,所以她不恨他,也不想带着恨离开。
“兰艳儿!”轻吼一声的亓云魄不满她到现在还不正视自己的生命,将她的头垫高后,拽过邪硕的手就凑到她的唇下。
本想反抗的南宫艳看到几双担忧的眼睛,只有凝着眉张开嘴,她突然想到“茹毛饮血”这四个字,竟没想到她也有这一天,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笑出声。
“多喝点,多喝点,反正他血很多。”觉得喝得越多就越有效的邪洛催她多喝几口,可是他们不是瞎子,她分明没有一丝好转,身体也是越来越冰,就快没有一点温度了。
“咳咳咳,噗……”南宫艳突然难受的猛咳几声后就将卡在喉咙的血全喷了出来,惨白的唇边沾染的血色让她看起来犹如幽灵般鬼魅,美艳的不似是人间女子,所以她才非走不可。
“再喝一点吧,有用的,一定有用的。”不顾自己的伤势,邪硕恨不得能自己所有的血全喂到她嘴里,他竟会害她至此啊。
“不,不用了。即使,我,我死了也,不会——恨你。可,咳咳,必须承诺帮助他们守住邪刹国。”她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用她的命做为筹码。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在喝几口吧。”慌得六神无主的邪硕将手腕凑到她的唇边,乞求地望着她希望她的脸能红润一点,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
“不,不,让我,好好的,咳咳……说几句话吧。”她好冷好冷,却不能开口,怕自己一不小心流露出的脆弱会让眼前的这些人全部崩溃,她竟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他们如此待她。
“好,好,好,你说,我在听。”亓云魄重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几个人又开始替她搓手取暖,期待奇迹总会出现。
“要照顾好缦菱,我答应刑嫫玉的,所以你们要替我完成,照顾好她,我将她托付给你和离难,你们,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她们只做了几天的姐妹却已让她不舍,她真心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最起码要比她和嫫玉幸福。
远在二十一世纪的刑嫫玉突然觉得胸口一窒,难过的就快喘不过气,贴心的未婚夫立刻倒来一杯水替她顺气,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着。
“她是你妹妹,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你要自己照顾她,你是她姐姐啊。”不管她口里的嫫玉是谁,亓云魄只知道不能让她有事。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想跟他争辩这个话题,“还有一件事,答应我,不要再陷在以前的痛苦里,我希望看到你快乐。”用上全身的力气,南宫艳举起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才惊觉那里已满是泪痕,“就算我离开你,你也要快乐,我不要你皱眉,不要你不快乐,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这个男人,是她所有的不舍啊。
她以为今夜她能为他做很多事,能为他解决争位之变,能为他建造一个家,能为他抚平心口上所有的伤口,没没想到,自己是给他最深一刀的人。
“我不听,我不听。我只要你,我只要你。爹、娘还有庄姨,所有的人都离开我了,我只有你了,没有了你,这个世界就没有值得我爱的,我会恨,我会恨世上的所有,我需要你的救赎啊,只有你才能让我活,只有你才能让我好好地活!”固执的亓云魄摇着头,拒绝听到可能没有她的假设。
“他们——,咳咳咳!”南宫艳无力的滑下手,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被抽空。还差一点点她就能证实自己的所想,可是却没有机会了,她知道自己一走就会带走他所有的阳光。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些离开他的人为什么都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原来,只是一个爱字呵。
“兰艳儿,兰艳儿!”加速替她取暖的动作,他眼都不敢眨的看着她,“不要睡,不要睡,跟我说话啊,你没有话要跟我说了么?”千万别睡着,我的兰艳儿。
“七娘,搬到冷魂庄去住,好吗?”她必须找个人看着他,否则他一定会跟着她。
“好,好,好,我搬进去,让你天天骂我好不好?”抽噎的苏七娘死命的点着头,不停在手心里哈气然后替她搓身。“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有谁,有谁可以救她啊。
“咳咳,虽然你不是一个好君主,可,可你一定有能力等一切风波平息后,让,让,冷魂庄里的人不受一丝牵连,对不对?”偏头看向邪洛,南宫艳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亓云魄周全。
“是,是,我答应你,冷魂庄里不会有一个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好想摸一摸她越显苍白的脸,却怕自己触及到的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
“哼,就,就信你,最后一次。”牵唇一笑的南宫艳显得虚弱不已,好似众人稍一大声就会让她破碎。“瞧,以后还是有很多人会陪着你,你,咳咳,并不是一个人。”也想哭的南宫艳知道自己不能流一滴眼泪,否则就会逼疯眼前这个痛心欲绝的男人,她唯一希望能做的,就是能填补她离开以后的空白。
“不,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你不许离开我,你说要嫁我为妻,嫁我为妻的,你怎能食言,你怎么能骗我!”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只是想保护他爱的女人,为什么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无法控制的男儿泪就这样滑下他的脸落在南宫艳冰冷的唇上。
“你,哭起来真的很……很丑,你要我死后记住你这个模样去见阎罗王吗?”感到揪心的南宫艳好想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悲伤,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闭嘴,闭嘴,闭嘴,不许你提那个字,你会活得好好的,你会嫁我为妻做我冷魂庄的女主人!”他恨她,恨她的绝情,恨她逼他承认她要离开的事实。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答应过他会嫁他为妻,是妻啊。
轻轻地摇摇头,南宫艳眼露迷离的看向空无一物的夜空,“将我葬在有日莲花的地方好吗?”日莲花也就是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而望,她希望永远有太阳相伴,这样她才能看的到他。
“胡说,你不会死,你会留在我身边,你不会死,你不会死。”陷入疯狂的亓云魄狠瞪着南宫艳,好像她再说一个死字他就会杀了她一样,她怎能如此狠心再答应做他新娘后又留下他一人?
“我……呕!”她还是吐了一口黑血,视线模糊的她已看不清充满深情和不舍的那张脸,老天终究还是不肯眷顾她,在她好不容易能敞开心扉的时候却要她带着遗憾离开,她的不幸和不祥是不是就要结束了……
“你怎么了,兰艳儿,不要,不要,求求你开口跟我说话啊!”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兰艳儿眼里已没有了他?
“我,我一直,都没,都,咳咳咳,都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我爱你。
爱情里最美好的三个字却成了她与他的诀别,南宫艳扬唇留给他最后一个笑颜后合上了她的眼,带着她充满留恋和不舍的爱情将她爱的人留在了另一个世界。
“啊……!”嘶哑着嗓子奋力一吼的亓云魄不愿相信他的兰艳儿真的会离开他,“不要睡,不要睡啊,兰艳儿,求求你,求求你睁开眼,我们还没有成亲,你还没有嫁给我,你不能睡,你怎么能睡着,你怎么能睡着,你怎么能睡着……”他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轻摇着她,希望能唤醒她,却又像怕吵醒似她的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
苏七娘终于忍不住哭倒在邪洛怀里,为什么连她都觉得今夜冷的刺骨。邪洛怔怔的看着闭上双眼的南宫艳,感觉心被掏空般不能呼吸,拒绝相信她已没有生命。
“她死了?她死了?她怎么会死?”拒绝相信的又何止是他们,“是德满,是德满,是德满害死他的!”踉跄几步的邪硕突然目露凶狠之光,身一转便朝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了德满。
“兰艳儿,醒醒啊,快醒醒,我们还要回庄,求求你,求求你别睡了。”他的兰艳儿,不可能离开他的,他们之间有承诺,有婚约的啊。
“二哥,他,呜……大哥会不会做傻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哥,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头人,明明在动,却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生息。
邪洛松开苏七娘,举手想将她唇边的血渍擦干净,却被他攫住了手腕,“你要做什么?”没人能将他和兰艳儿分开,谁都不可以,他要永远永远跟她在一起。
“大哥,你要让她一直这样吗?”向来挑剔的她不会希望自己一身污渍的躺在大街之上。
“不许碰她,她会醒的。”他强调着她会醒,双手更用力的抱紧她,不让任何人从他身边抢走她。“兰艳儿一定会醒,她还要当我冷魂庄的女主人,她不会骗我,她不可能食言,她很讲信用!”当日的承诺油然在耳,如今在怀里已经冰冷的身体只是他的兰艳儿跟他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她还是会醒来取笑他是个傻瓜。
“呃……”闷哼一声的亓云魄嘭然倒地。
“七娘,你?”
“我也不想,可我真的怕他会出事。”现在的大哥让她觉得整个世界已经崩塌再没有留恋的了,不弄晕他的话,她真的认为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没人瞧见晕倒之后与南宫艳贴脸而眠的亓云魄落下一滴泪融化了她唇边的血,似是一道血泪控诉天地的无情。即使是昏迷不醒,也依旧能让人感受的到他的悲伤和绝望。
他的爱,最终还是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