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何处是归程(1 / 1)
十七、何处是归程
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也不须惊怪,沈郎易瘦;也不须惊怪,潘鬓先愁。总是难禁,许多魔难,奈好事教人不自由。空追想,念前欢杳杳,后会悠悠。凝眸。悔上层楼。谩惹起、新愁与旧愁。
苏轼的《沁园春》写到这里刚刚照应了南宫千羽的心境。自那日之后,再没有见过西门逸淳。
清晨醒来的时候,往事已历历在目。都记起了,也不知是否值得庆幸。轻叹一声,冲着身后的丫头道:“去请王爷来。”
“是!王妃!”单琼是西门逸淳千挑万选送过来的。梅清跟花兰都在几天前的意外中不幸身亡了。
西门逸淳风光大葬了两个衷心护住的俏丫鬟,妥善的安置了梅清和花兰的家人。最近他做事都极尽可能的称南宫千羽的心思。
南宫千羽知道他还在自责破坏了两个人之间的约定。
西门逸淳连续几日都在简妃的灵兰轩,每日都以酒来麻痹苦恼。他甚至不敢踏入南宫千羽的院内,怕看到她怨恨的目光。
“王爷!您有什么烦恼跟妾身讲吧!”简妃娇媚的说。“妾身愿意替王爷分忧。”
“这几日有看到王妃吗?”西门逸淳问道。
“每日都有去请安啊!”简妃娇嗔,“倩姐姐以前都免我们的礼,絮姐姐可是把王妃的谱摆的十成十。”
“不要拿彦倩跟她作比较。”西门逸淳不悦,“彦倩是彦倩,咏絮是咏絮。她是现在的殿王妃,你们要尊敬她。”
简妃哭啼道:“王爷现在是怎么了?居然凶妾身,您以前说过,永远都宠着妾身的。”
西门逸淳此刻没有心情理睬她的无理取闹,以前自己是哪里出问题了?竟觉得她虽然骄纵,但不乏可爱。现在却无论怎么看都如此庸俗低级,除了争风吃醋,似乎再没有别的本事。
“王爷、、、王爷、、、”单琼被阻在门外,只能用喊的!
看到西门逸淳推门而出,喜上眉梢,道:“王爷,王妃请您过去。”
西门逸淳先是一怔,后舒心的笑了,道:“王妃可有说是何事?”
单琼在后面跟着,王爷的步伐太大,她几乎要用小跑才行。“没有!”
西门逸淳也不再问,只要南宫千羽愿意见他,说什么他都洗耳恭听。这是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的喜怒哀乐。他想要给她幸福。
“惠儿!你找我?”看到椅窗而立的身影,他的心几乎窒息。几日不见,竟消瘦了许多。
南宫千羽缓缓的转身,看到的是一个有些不安的男子。是什么让他遗失了那份怡然自得?“王爷!”欠身施礼,又道:“惠儿想请您来喝杯茶,听个故事。”
西门逸淳隐约察觉到了,也不多问。拉着她的手来到桌边。
南宫千羽唇角微扬,他永远都如此了解。“这茶是用菊花的花瓣做的,很清香、淡雅。”南宫千羽开始了她的故事。
从一个王朝的没落到一个家族的兴起,从一代代的明争暗斗到一个个女子的深宫命运。最后才讲到一个女孩的成长和蜕变。爱情、责任、分离、痛苦、感动、斗争、绝望、逃离、命运、、、
这个故事太长,直到日落西山才算有了一个了结。讲述的人平静而祥和,聆听的人则凝重而认真。他们都知道事情过去了但不代表这就是终结。
“你有什么打算?”西门逸淳打破了沉默。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都不准备轻易地放她离开。
“我也不知道。”南宫千羽如实答道,“虽再不想回到那个伤心之地,但是,却十分挂念如玉和玄易。况且,这次东方君颐的邀请皇上已经应允,我们怎能抗旨?为了自己而导致两国兵戎相见岂不成了罪人?”
西门逸淳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如若到了大邑朝,认识南宫千羽的人甚多,岂能不露马脚?况且,东方君颐本就来者不善。“惠儿!上次你二哥来可有说了什么?例如皇上和现在皇贵妃的事情?”
“后宫的事情他是不太清楚的,知道的也都是听说的,可信度不高。”南宫千羽不认为有什么帮助。
“惠儿,这时说这些或许不合时宜。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西门逸淳深情的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眸,道,“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南宫千羽丝毫不回避,与他对望着。 “是恩人!也是知己、良友。”
“那么就再信任我一次吧!”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他决不气馁。这个女子他要定了。他西门逸淳也猖狂一回又何妨? “那么,我们就去会一会东方君颐。你要相信我,只要有我在,就有你在身边。”
南宫千羽感激的看着他,心中十分温暖。很久没有感到如此安定,她想依靠他、信赖他。
启程的日期定在九月中。没有马上走,是为了要参加皇上的封妃仪式,这次的大选单翼王府的西乾郡主受封明妃。单翼王爷特地来信,要自己的外孙女方咏絮一定要帮忙张罗、筹备。
南宫千羽当下毕竟是以方咏絮的身份生活,不能拂了“外公”的面子,也就只好应了。
但是又要赶在年底回到大宛,此去往返要月余,再加上总要在大邑逗留一月左右。
只要一想到这次的行程,南宫千羽的心就忐忑不安。夜里也总是睡不踏实,有时会梦到东方君颐绝情的一掌,有时是南宫媛翘别有深意的笑容。
单琼将这件事告诉西门逸淳之后,他便每晚都在南宫千羽的房里休息。
起初,南宫千羽极力反对。西门逸淳只能发挥软磨硬泡的功夫。抬出单翼王爷和太后来压她。赌咒发誓,绝不碰她,只是希望可以守着她。
南宫千羽看得出他是真心真意的,也就不再拒绝。毕竟自己与他成家也没多久,做样子也要做给单翼王爷和下人看也是必要的。
可是,时间越久,她越发现自己变得开始依赖这个怀抱。只有在这里才没有噩梦的侵袭,才能安稳的睡到天明。
单翼王派人给她递了很多回的书信,让南宫千羽笼络西门逸淳支持自己在朝堂上的发言。南宫千羽每次都委婉的拒绝。
单翼王大发雷霆,竟冲到殿王府直指自己的外孙女狼心狗肺。让南宫千羽颜面尽失。幸好,西门逸淳总是陪在身边,会用温暖的怀抱给予她力量。
在大宛朝,她不过是一片浮萍,因为有了西门逸淳,才有了扎根的地方。
单翼王着令手下盯着殿王妃的一举一动,一有机会便除之而后快。既不是自己的血脉,又与自己作对,留有何用?不过就是绊脚石。
西门逸淳受到消息,对南宫千羽更是寸步不离。
南宫千羽无奈,“总是这样麻烦你!”
“那里!”西门逸淳悠闲的笑道:“我还要感谢单翼王给了我一个可以时刻陪在你身边的理由。”
“逸淳,谢谢你在我身边。”南宫千羽第一次将自己投入到他的怀中,有些忐忑。她开始贪婪的眷恋着他身上的温暖和祥和了。
西门逸淳受宠若惊,“是我该说谢谢你!是你让我了解了爱情的真谛。”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道:“答应我,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动摇。”
“我不会的!惠儿这一生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愉快和幸福。”南宫千羽由衷的说。
这一夜,他们又一次定下了承诺。一个彼此相扶到永远的承诺,却没有料到这些话都被门外的简妃听了去。
很多日子,西门逸淳都没有去过其他姬妾那里。怀着一身的怨气来找南宫千羽,却听到了最残忍的话。她的目光变得阴狠,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依据大宛国的礼法,凡皇帝大婚或封妃,都要由礼部起草公文昭告天下。封妃当日,受封妃嫔要跟随皇帝到太庙祭祖,接受印章,按品级佩戴霞帔。之后到万正殿接受满朝文武的朝拜。最后再与皇族近亲重新见礼,参拜、被参拜,此才算礼成而正式入主后宫,成为一宫之主。
这是当今皇帝在位后的第五次选妃,唯一受封正五妃的便是单翼王府的西乾郡主。所以,单翼王爷这次是风光无限,威严的脸上尽是意气风发的笑容。
南宫千羽整日守在西门逸淳的身边,陪伴着太后在一旁观礼。方善若一袭枣红色蚕衣朝服,头戴黄金飞凤步摇,丹铅其面,腮晕潮红,修项秀颈,虽艳妆华服,然丰姿尽展。竟更胜淡雅装扮。
“没想到这丫头装扮起来到有些天香国色的模样呢!”太后笑着向西门逸淳和南宫千羽道。
“母后说得甚是!”南宫千羽也觉得眼前一亮。又低声对西门逸淳道:“皇上比你有慧眼啊!”
“谁说的?”西门逸淳与她十指紧扣,道:“发现你的我才是独具慧眼呢!”
南宫千羽面色潮红,试图挣开,但是又不能引起周围的注意。看着他惬意的笑容,不禁道:“小孩子心性!”
“你还不是喜欢我这个小孩子吗?”西门逸淳调侃,手依旧牢牢地握着,谅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摆明吃定她了。看着她隐忍的样子,心情更加愉悦。
“你们两个背着哀家说什么呢?”太后笑望着一对沉浸在甜蜜中的夫妇。
南宫千羽趁机抽回被握着的手,得意的冲着西门逸淳笑了一下,有恭敬地转向太后道:“母后一定要帮媳妇,王爷他笑话我。”
太后被他们逗乐了,“你们啊!还真像一对小儿女。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别扭。”
“母后说的极是。”西门逸淳正义凛然,“王妃你要试着懂事才对,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太后“扑哧”一声又笑了,“好了!母后还不知道你?可别把哀家的好儿媳教坏了。倒是给哀家生个乖孙才是正事。”
南宫千羽低垂螓首,西门逸淳笑道:“儿臣遵旨!”
这边愉快的氛围似乎遭到很多人的侧目,大家心中都在好奇这位殿王妃是否有法力。竟把潇洒不羁的殿王爷牢牢地锁在身边,令曾经笑看人生的他如此呵护她。这种转变实在是天翻地覆。
正在行大礼的方善若也注意到了,心中不禁更恨!凭什么他们就恩恩爱爱,自己就要到深宫去做金丝雀,要对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摇尾乞怜,只为那一点点的宠爱。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休想。
她的目光重又落到简妃的身上。二人心照不宣,方善若心道:本不想与那个肤浅的女人狼狈为奸,但是,都是你们逼的。
掌灯时分,皇家开戏畅春楼。各亲王携眷前来,边吃宴边看戏,好不热闹。皇上心情也十分舒畅,多饮了一些。西门逸淳身为弟弟和臣子只能奉陪到底。
酒过半巡,已有三分醉意。南宫千羽觉得不妥,向皇上、太后请辞,到炎曋斋小甛片刻。这里是西门逸淳建府之前的宫殿,环境优雅。
“惠儿!我还得回去给皇兄挡酒呢!”西门逸淳醉眼朦胧。
“还有勘王爷呢!你就放心吧!”哪个王爷也不敢把皇上灌醉啊!
好容易和单琼把他安顿好,就听说皇后来请。虽有些纳闷,但终究不敢怠慢,只得跟随而去。留单琼在一旁伺候西门逸淳。
传唤太监左绕右绕的来回兜圈子,另南宫千羽费解。不禁厉声问道:“站住!到底是谁让你来骗本王妃的?你可知假传皇后懿旨的下场吗?”
小太监也是初来乍到的,哪见过这阵势?不过是收了点钱,这殿王妃不会要自己的脑袋吧?“王妃饶命!奴才、、、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只、、、只知道有人让奴才把您从王爷身边带走。”
南宫千羽暗叫“糟糕!”转身就往回奔去。后面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气喘吁吁的回到炎曋斋,就听有女声嚷道:“王爷!不要啊!王爷!”
来不及多想,南宫千羽直冲到房内。只见一六品女官装扮的女子被西门逸淳压在身下,奋力挣扎着。西门逸淳的模样看起来很奇怪,似乎失去了理智。“是迷情药!”
南宫千羽冲上前去,拉开西门逸淳,冲着女官道:“出去!王爷被人下药了。”
女官一刻也不敢停留,冲出门去。南宫千羽望着双眼通红的西门逸淳,道:“即使丧失了本性,也不可以再碰别人!你答应我的。知道吗?”
她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直冲刺到西门逸淳的心底。眼睛的焦距也重新凝聚。“惠儿!我被人下药了。”
“是!”南宫千羽道:“有人调开了我,支开了所有宫人,引来了女官,想让你迫使女官行苟且之事。然后再治你个□□后宫之罪。”
“如此卑鄙!”说话间已大汗淋漓。
南宫千羽嫣然一笑,“上次是你救了我,这次换我救你。我们这对夫妻的房事竟有如此多的人推波助澜。”
西门逸淳极力隐忍,小心翼翼的将南宫千羽放到身下。即使再痛苦,他都不忍心伤害她一丝一毫。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门逸淳觉得身上的毒算是解了。南宫千羽累的沉沉睡去。门外确实一片嘈杂。他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暗道:“来的真是时候!”
拉过棉被,将南宫千羽裹在里边,顺手拉过一件单衣披在身上。看着推门而入的人群。
为首的正是皇上,太后。身后跟着皇后、刚受封的明妃,以及自己的简妃。看着皇帝的愤怒,太后的不解,皇后的幸灾乐祸,还有明妃和简妃的得意。西门逸淳已经理出了一个头绪。
“皇兄、母后,这是怎么了?”西门逸淳佯装不解。
“皇弟啊!你到现在还是这副做派,成何体统?”皇上痛心疾首的道:“你可知□□后宫其罪如何啊?”
“当诛!”西门逸淳答道。
“知道你还做?”太后流出两行清泪。
“儿臣不懂!”西门逸淳的目光紧锁在明妃和简妃的身上。
“简妃!把你知道的再重复一遍。”皇帝声色俱厉。
“是!”简妃答道,正准备开口,却被西门逸淳打断。
“呵---,不用你说。本王自己说。”西门逸淳道:“本王方才醉酒,由王妃送到此处歇息。后来王妃折返回畅春楼却迷路,明妃久不见殿王妃出现,就命女官到这里来请。女官却迟迟未归,简侧妃自告奋勇来寻,却听到房内传出女官的呼救声音。但是怕坏了爷的好事又不敢进来阻拦,于是匆匆离去。而后前思后想,觉得事关重大,还是要禀明圣听,求皇上裁决。然后皇兄就携着一众来治自己皇弟的大罪了。”
“那你可知罪吗?”皇上问道。
“臣弟无罪!不知如何知?”
“你、、、”皇上气得发抖,“刚刚你自己不是都陈述完了吗?”
“那是某些人的如意算盘,希望以此治臣弟死罪。”西门逸淳锐利的目光扫过明妃和简侧妃,又道:“不过故事不是这么发展的,皇上以为此刻睡在床内的是何人?”
“不是女官吗?”皇上也有所顿悟。
“当然不是!”西门逸淳看到太后的心放下了,便笑道:“此人是臣弟的王妃。”
“不可能!”简妃喊道,“王爷这般就想蒙混过关吗?”
“蒙混?”西门逸淳极度不悦,“本王如何亏待了你?你竟跟他人一起来谋害自己的夫君?哼!不相信吗?你自己过来瞧,看看这是不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简妃上前确认后,边摇头,便后退,嘴里念着:“怎么会?不可能!我明明听见、、、不可能、、、天衣无缝的、、、”
“大胆!”皇上喝道:“不仅意图加害亲夫,谋害皇亲国戚,而且罪犯欺君。来人,给朕拿下!”目光有转向娇艳如花的明妃,道:“朕今日真是毕生难忘!你是自己招呢,还是朕派人去查?”
“不用了!”明妃凄美的笑着,“本来,过了今日也没想继续活着。”又对西门逸淳道:“我连想与你一同下地狱都不够资格吧?”
“你这是何苦?”西门逸淳叹气。
“我从小就仰慕着你,梦想以后嫁你为妻。可是,你却娶了那个藩国什么将军的外甥女。我知道你不爱她,娶她只是怜悯她,是为了让那个痴情的女人可以守护她的爱情。所以,我可以等,即使做小妾,也想跟你一起。”明妃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然后,我终于长成女人了。殿王妃也死了,我想,上天怜悯我的心,又给了我一个机会。可是,方咏絮出现了,她是个寡妇,又生养过孩子。你却宁肯要她也不要我。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恨她,更恨你!”
西门逸淳摇头道:“你那不叫□□。爱是给予,不是索取。你根本不懂。”
皇上接话道:“你的心只有占有和掠夺,只有欲望!朕庆幸在这一刻看透了你,不然岂不是后宫的不幸?”不再理会她,道:“带她们下去,听候处置。”
“唉!哀家累了,皇上、皇后陪哀家回去吧!”好好地大喜日子,真是闹剧!太后的心情一落千丈。
“恭送母后,皇上,皇后!”西门逸淳说罢,转身回到床上,温柔的把熟睡的南宫千羽揽到怀中。
也许,人生就是这么神奇。有些人,你求了一辈子也求不到,有些人一开始就注定要来到你的身边。当你失去时,不如就笑一笑,大方的放手。当你得到时,就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好好地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