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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夜空中飘起了雪花,柳絮一般在风中沉静地舞,应着大年夜里绚烂的烟花,还有间或的鞭炮声响,竟然有一种异样的宁静,和……安详。
是啊,很安详。叶慕遥默默想着,幸好雪不大,而他……也快到家了。
他伸出手掌来,微笑着看那些在夜色中有些灰暗的小不点轻轻落在掌心,微微动了动,便化作一点点的凉。
看样子,也许明天雪就会下大了,那么……那个总嚷着要看雪玩雪的人应该会很高兴吧?说不定,还会缠着他明天一道玩雪。
不过,如果她看到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话,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惊恐?惊讶?惊喜?连说话也结结巴巴?……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如果他再告诉她,为了能早一天赶回,他弃马车而改骑马,在寒冬的天气里日夜兼程地赶,她会不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呢?
算了算了,他赶紧摇头,他只想看到她笑,可不愿意看到她哭。
她哭得够多了,再哭的话,他会心疼的。
他歉意地摸了摸马背,然后一挟马腹,那匹跑得有些疲倦的马低低嘶鸣了一声,又开始小跑起来。
风夹着雪花从脸侧擦过,他舒心而期盼地笑,好似已经看到她惊喜的眼。
快到大门口时,他下了马,开始牵着马慢慢往前走。
周家和叶家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雪花徐徐掠过,那个熟悉已久的院门看起来仿佛一幅美丽而沉静的画。
画里,有他想念的那些人,还有让他牵肠挂肚的她。
离院门越近,他眼里的笑意就越深。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还在厅堂吃年夜饭,明亮的厅灯下,菜肴热气腾腾,团团白气迷住了众人的眼,觥筹交错间,杯箸碰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他想得入神,直到院门口时,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里面很静,或者说,很冷清。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下一紧,丢下马缰快步进了院子。
偌大的院子里,厅堂的灯寂寞地亮着,满桌的菜肴早已失去了热气,蒙了一层灰暗的油光。
厅堂内零散坐着几人,周正明沉默地侧着头,白杏低头,好似正在抹泪,还有老太君、他的父亲、丫鬟家仆……,却都是一副颓丧模样,没有丝毫欢乐的气息。
可是——!
他猛然一个激灵,为什么没有她?为什么没有蜻蜓?!
“慕遥?”老太君抬头看到他,惊讶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笑笑呢?”他匆匆点头,只是着急问道,“笑笑在哪里?!”
叶景天有些怪异地看他一眼,嘴角微微动一动,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又偏了脸过去。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他急得提高了声音问,可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更没有人突然从厅门后跑出来,笑眯眯地大叫一声:叶慕遥!我在这里呢!
“慕遥……”白杏终于抬头看他,却是泫然欲涕,“笑笑……笑笑她走了……”
走了?……
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日夜兼程积下来的倦意颓然涌上心头,他只是无力,只是疲倦……
“为什么要走……”
他强压下心头的倦意,勉强问道。
“那丫头意图不轨,不肯安分地当好笑笑,反倒想着怎么把我们两家一点点地吞掉!”叶景天气恼地开口,“更可恶的是,她竟然破坏你和何小姐的亲事,逼着何小姐大年夜的要离开京城,你说她还不会识相地赶紧溜么?!”
“叶景天你够了!”周正明厉声道,“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她都走了你还这么说她?!”
“正明,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叶景天恨恨道,“连她自己都承认自己不是笑笑了,你护着她作什么?”
“我不是护她,这孩子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人我是看得清楚的,只是……”周正明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叶慕遥道,“慕遥,姨父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不是笑笑……”
“你们都知道了?”他淡淡道,眼眸猝然幽暗起来,“然后……就因为这个……赶走她?”
“慕遥,她是自己走的,”叶景天上前一步,恳切道,“你不过也是想找到笑笑,她又不是真的,走就让她走吧,不然日子长了,她贪得更多,后患无穷啊!”
叶慕遥只是静静地看他,目光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良久,他后退一步,说:“不管怎样,我先去找她回来,大年夜的,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他转身就往外走,走出院门的时候,只觉得寒意无穷无尽地涌上来,周身仿佛都浸在了冰水里一般。
他不由打了个寒噤,回头看一眼尚在灯火微笼中的大宅院,忽然又是一个寒噤。
从来不曾有一个大年夜,会让他觉得如此寒冷。
他仰头看夜空,只是转眼间,雪就下得大起来,寒风挟着大片大片的雪打在脸上,如针刺刀割一般。
恍惚中有个朦胧的身影在眼前,那么熟悉,一瞬间他只觉得无比欢喜!
他伸了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五指微张在眼前,却是什么都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