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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得很不安稳，她一会儿梦到自己在醉烟楼端茶送水，小心躲避着那些醉醺醺的嫖客，一会儿又梦到老太君给她许了人家，从花轿上下来时，看到一个流着涎水的男人看着她傻笑，叶慕遥则冷冷站在他旁边，说他才跟你般配，这才叫门当户对……
惊醒过来的时候，她满身满脸的冷汗，尤自蜷在床榻的一角，喘气粗重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窗扇没阖好，被夜风吹得“咿呀”开合作响，冷风灌入房里，她瑟缩着裹紧了被子，却没想着去阖上窗扇。
她就这么睁着眼，怔怔看窗外昏黄的月，还有一点隐约的星光。
被面上淡紫的小花垂着头，好像都失去了盛开的力量。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头就有些隐隐涨痛了，眼睛涩得睁不开，连说话都很无力。
她看梳妆镜里的自己，面色憔悴，还很呆。
这个样子……真难看。
于是她让小桃给她打了一盆冷水来，在秋末的清晨擦得脸和手都冰冷发红，可毕竟看上去好多了，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无力，没精打采。
经过俏俏房间时，她忍不住从半阖的门里张望了一下，看到俏俏还睡在床上，也不知昨晚是几时回来的。
她想到，待会儿等俏俏起来，一定要跟她说说不要这么晚回来了，不然，她的家里人都会担心的。
午后，方子煜来了，叶慕遥不在，于是她请他到厅堂里坐下饮茶。
“你的脸色不太好，”方子煜看她道，“有什么事么？”
“没有啊，”她淡淡笑道，“我在这里很好，没什么事。”
他依旧端详她，目光犀利得让她不由微微别开脸：“……可能昨晚没睡好吧，我真的没事。”
方子煜微笑道：“我明白，这样吧，我想去街上走走，太阳这么好，你陪我去。”
她想了想，点头道：“好。”
她以为外面的阳光可以让她觉得温暖些，却不料日光明亮得刺目，她忍不住微微眯眼。
“方大哥，你知道叶大哥去哪里了吗？”
方子煜失笑：“你怎么问我？你和他住在一个宅子里。”
她自嘲地笑，住在一个宅子里又怎样，他的来去又不会告知我。
“也对哦。”她只是笑，“不过我看他老是不在，你倒是很闲。”
“说到底，你是在讽刺我无所事事对吧！”方子煜故作无奈地叹气，“不过谁让我没他脑子好呢，他爹是把叶家的茶庄都交给了他，而我爹……不放心把米行交给我。所以，他忙，我闲。”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很可怜，蜻蜓不由笑道：“方大哥真谦虚，其实你是自己偷懒对不对？”
“怎么说？”方子煜来了兴趣，一脸认真地看她。
“我觉得你……”蜻蜓道，“是不是不喜欢被人约束？”
方子煜眼睛亮亮地看她：“你喜欢吗？”
蜻蜓摇摇头：“我不喜欢，可是身不由己，叶大哥也是不喜欢吧，可他是叶家长子，总有自己的责任，应该说，每个人都不喜欢自己被人牵扯着走。”
“你说得对。”方子煜点头道，“我知道有一天自己总要接受方家的家业，可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多过一天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赞同你，”她笑道，“可我羡慕你。”
“你也很不错，”他颇为赞赏地看她，“既照顾到自己的娘亲，也能慰藉周家的人。如果我爹娘有你这样的女儿，一定很安慰。”
“是吗，你太看得起我了。”她苦笑，心想，叶慕遥就不会这样想，在他心里，她永远只是青楼里出来的丫头，他给她酬劳，她则帮他解忧。
你情我愿，一场公平交易罢了。
不知不觉走到一家古玩玉器店前，方子煜停下，道：“去里面看看吧，我想看一下玉佩。”
蜻蜓不知道他要买怎样的玉佩，于是自己在另一边看那些古玩玉石。她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店里，只觉得那些陈设摆列的古玩都古朴精致，玉石雕琢精美，映着明亮的天光，有淡淡的莹光流转。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很贵的罢。
她轻轻叹了口气，娘以前住的晗烟阁里就有好些这样的古玩，娘的手腕上还有一只很漂亮的深青玉镯，可娘病后，那些东西就慢慢都被秦四娘收回去了。
有时候她给娘擦手，看到娘依旧白皙细腻的腕上空空的，就想，如果有一只玉镯子戴在这上面，该有多好看。
她想着，不由拿起一只玉镯仔细端详，浅浅的青白色，通透澄澈，戴在手腕上的话，应该就像一道温和的泉水绕在腕上吧。
“喜欢么？”方子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站在身边。
她有些慌乱地放下镯子：“不是！我……我只是拿来看看。”
他却伸手拿过那只镯子，点头道：“眼光不错，配你应该很好看。”
“老板，”他随即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店铺老板道，“把这个镯子也算上，都记到我帐上。”
“方少爷和这位小姐真是有眼光，这镯子也就这么一个，好东西咧！”老板乐滋滋地去记帐，一边还不忘说，“方少爷小姐再看看，这次进了不少新货。”
蜻蜓尴尬道：“方大哥，我不是要这个。”
“哦？”他却促狭地眨眼，“那你是要哪个？或者……哪几个？”
“不是，我都不要。”她笑道，“这些贵重的东西不适合我戴。”
“那怎么办？”他好像有些发愁，“这里的东西买了就不能退货，难道要我送给厨房的张妈？”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你去送给张妈，她肯定高兴得抱住你亲一大口！”
他却瞪了她一眼，直接抓过她的手腕套上镯子：“好了，现在在谁的手上就是谁的，你再推辞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了，知道么？！”
她心里一阵感动，想推辞，又实在说不出口了，于是感激道：“方大哥，谢谢你。”
“你唤我一声方大哥我就知足了，知道么？”他乐呵呵道，“走吧，肚子也饿了，吃东西去！不过……换你请我。”
路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她去买了一串，见方子煜奇怪地看她，心想可能他也想要，于是又买了一串。
“给！”她递给他糖葫芦，“方大哥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吧，应该也很怀念。”
方子煜却悻悻道：“蜻蜓我没想到你这么小气，我送你个镯子，你竟然只请我吃糖葫芦？！”
她愣了一下，这才知道方子煜误会了，却也不点破，故意可怜巴巴道：“这怎么办？我又没多少钱，请不起你吃贵的东西。”
“那也不能是糖葫芦吧，至少也应该来个包子什么的！”他叹气道，“算了，跟我去天香楼吧，我请你吃烤乳鸽！”
她笑得精神都好了许多：“噢，谢谢方大哥！”
方子煜挫败地递给她糖葫芦：“这串带给叶慕遥，这么大的人了，也只有他还喜欢吃这玩意儿！”
回到周府，蜻蜓好容易提起的高兴劲儿又慢慢消散掉了。
以前每次出门回来，看到周家和叶家的大门总是很高兴，可现在，她竟然又变得畏缩害怕，甚至还不如刚来时的坦然。
“叶慕遥还没回来么？”方子煜找不到叶慕遥，便对蜻蜓道，“这样吧，这玉佩是他让我买的，你帮我交给他。”
“我吗？”蜻蜓顿了顿，低声道，“能不能你等他回来再交给他？”
“不行不行，我已经佳人有约了。”方子煜忙道，一边塞了那个装了玉佩的锦囊到她手里，“你就帮方大哥这个忙，下次我再请你吃烤乳鸽。”
“我……”蜻蜓苦笑不得，“我不是这个……”
她还没说完，方子煜就急急忙忙转身走了，倒是不忘回头道：“还有，帮我跟他说一声，我祝他和那个何小姐好事早成！”
好事早成……蜻蜓愣愣地杵在原地，连方子煜也知道他们的亲事了。
“好吧，”她低头看着锦囊道，“我也祝你们……好事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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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书一般只有晚上才有空更新，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原创网晚上都进不去。
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