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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蜻蜓当然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摆布的小丫头了，她领两个年轻人到了天水阁，泡上一壶碧螺春后便要欠身退出。

“哎！”深青衣衫的公子唤住了她。

“公子有吩咐么？”蜻蜓马上扬起笑脸问道。

“你……真是这里的丫头？”他的眉毛很好看，此时却有些迟疑地蹙起。

难不成我还故意跑到妓院里来当跑腿打杂的丫头？！

蜻蜓一面想，一面仍是微笑：“是的公子，奴婢从小便在这醉烟楼里当丫头。”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好几眼，终于挥挥手：“算了，你去吧。”

“奴婢告退了。”蜻蜓又欠欠身，转身准备离开。

“哎！”

蜻蜓僵着笑脸回过头来：“公子又有何吩咐？”

这回倒是那个湖蓝衣衫的公子，坐在一旁铺了软垫的红木大圈椅上，身子舒服地往后一靠，说：“小丫头，跟你们妈妈说一声，我和叶公子平日里可都是吃惯了荤的，叫她可别拿些庸脂俗粉来糊弄！”

被称为叶公子的青衫男子忽然道：“子煜，你明日还要随伯父回京，在这里耽搁久了，只怕伯父会不高兴。”

“正因为如此才要尽兴啊！”那个叫子煜的大笑起来，“而且你放心，我方子煜虽然流连花丛，但却是从不耽误正事的！”

“我是想……如果在这里找不到，我们可以多找几家。”青衫男子微微皱眉道。

“这样的话，就要到下一个小县城了，我去不了了，不如你明日再去。”方煜笑笑，看到蜻蜓竟然还站在一旁，忽然笑容便狡黠起来，“喂！小丫头！你还站在这里，是看上我们叶公子了……还是看上了方公子我啊？！”

蜻蜓一惊，赶紧赔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婢以为公子还有什么吩咐……那奴婢现在就去跟秦妈妈说一声，奴婢告退了！”

快速退出门来，蜻蜓不由轻拍胸口大叹好险，也大叹那个方子煜好阴险。

夜色越是浓重，醉烟楼内的灯火便摇曳得越是迷醉。

好容易抽出空来，已经快戌时了，蜻蜓惦记了吴婶的话，到她那里拿了东西，匆匆赶到自己在醉烟楼后院的小屋。

“娘？娘？”果然看到娘已经睡了，蜻蜓有些歉然，但仍是轻轻唤着，“娘，吃饭了，不然睡觉肚子饿的。”

“饿，好饿……”娘动了动，小声嘀咕起来。

蜻蜓赶紧扶她在床上半坐起，打开从吴婶那里偷偷带来的饭盒，取出里面装的菜饭。

娘的眼睛终于睁开，有些茫然地看蜻蜓，嘴里喃喃道：“饭……吃饭……”

“好，我们吃饭。”蜻蜓小心地给她喂饭，语气轻柔得好似在哄一个小孩儿，“娘你看，吴婶还给我们留了鸡肉，你以前是最喜欢吃的，可是要慢慢吃，小心噎着了……”

喂完饭，她又扶着娘慢慢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手在娘的枕下摸了摸，果然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饼。

“娘，我知道你不喜欢吃饼子，可也不要又塞到枕头下呀，你真以为我找不到么？”蜻蜓摇头叹气地笑，“秦妈妈看我看得紧，我能抽空跑出来也就晚了，你又不吃些饼子垫垫饥，饿坏了怎么办？”

娘却是默声不响，嘴巴微微张着，有轻轻的鼾声。

蜻蜓揭开油纸包，闻了闻，咬下一大口：“唔……饼子干了些，不过还是挺好吃的嘛，而且吃了不容易饿！娘你就是以前好东西吃惯了，所以这么嫌弃饼子！”

三口两口咬完咽下，有些噎，她赶紧倒了些水喝下去，这才好了许多。

“的确……很干。”她不由皱皱眉头，难怪娘不喜欢。

“可是娘……”她掖了掖娘的被角，慢慢把头靠在娘的颈边，轻轻道，“我已经在攒钱了，等钱够了，我就带你离开，然后，我出去做工，天天买你喜欢吃的鸡肉，好不好？……”

娘不安地动了动，蜻蜓笑了笑，“娘，我知道你听得懂的，可是，你要赶快好起来呀……”

“蜻蜓！蜻蜓！”

隐隐约约的，前庭传来秦四娘呼喊的声音。

蜻蜓只好站起：“娘，秦妈妈太厉害了，我在后院也听得到她的狮子吼，我要走了，你安心睡。”

收拾了饭盒，蜻蜓出了门便小跑起来，戌时的月光清冷，把她的影子拖得很瘦长，可是，那么瘦长的影子，在白光光的地面上一点一点往前跳动挪移，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让它向前的脚步停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