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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阁位于醉烟楼的最高处，因为经过了一个很巧妙的转角，所以蜻蜓端着酒菜走到楼上那道很小巧的扶梯边时，楼下的歌舞声喧闹声都已经淡下了。

扶梯边的小轩窗正开着，仿佛可以听到后院的夜色如水般缓缓流淌歌唱。

可细细听，的确是可以听到清婉如水的女子的歌唱，好似缥缈的雾气，一点一点地从紫烟阁微掩的房门内弥散出来。

走上小扶梯，蜻蜓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扣门。

歌声慢慢停下，那唱歌的好听嗓音在说：“进来吧。”

推开门，果然紫烟正从轩窗边转身过来，蜻蜓笑了笑：“紫烟姐，罗公子，你们的酒菜来了。”

罗长天坐在圆桌边，放了手中的书卷，微笑道：“蜻蜓，又要麻烦你帮我们送来。”

“罗公子怎么这么说呢？”蜻蜓边摆放酒菜边道，“我其实最喜欢端酒菜到紫烟阁了，这里这么清静，还可以听到紫烟姐的歌，我是很高兴的！”

紫烟微笑着在桌边坐下：“蜻蜓，不如我跟秦妈妈说，就让你专门在紫烟阁伺候着好了，也省得你每天跑来跑去的那么累。”

“我也想啊，可是……”蜻蜓笑，“紫烟姐你是知道的，我总得照顾我娘。”

紫烟沉吟：“那倒是，如果专门在紫烟阁了，你反倒不太方便去你娘那里，那梵烟……又老要盯着你……”

“对呀！”蜻蜓略略夸张地睁大眼，“还有秦妈妈呢，我不跑来跑去的话，她就不加我工钱了！”

她的表情生动又滑稽，引得罗长天和紫烟都忍不住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秦妈妈看不到我又要骂了！”蜻蜓抱起托盘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道，“煎鱼是放了辣子的，酒是桂花酿的，你们放心吧！”

待她走出房门，紫烟才叹了口气道：“蜻蜓……真难得。”

罗长天沉默不语，好久才说：“我有心想帮她，只是她不愿意接受。”

“如果她那么容易接受，她就不是蜻蜓了。”紫烟宽慰他道，边拿起酒壶斟酒，桂花柔和恬淡的香气慢慢从杯中溢出。

“也是。”罗长天笑，“对了，你刚才的歌还没唱完，是不是应该继续唱？”

“我唱歌的话，你要给我吹笛伴奏，可是……”紫烟忽然轻轻蹙眉，“我听吴婶说，这个桂花酒倒出来放久了，香气可就慢慢变淡了的。”

她看起来好似有些为难，唇边却漾起一个俏皮的笑。

罗长天大笑起来：“那么……你的意思就是先品酒喽？”

紫烟没有说话，却笑着递了一杯酒到罗长天面前，皓腕映在青玉杯盏上，雪白得似乎闻得到淡淡芳香。

房门外，蜻蜓默默叹了口气，抱了托盘慢慢走下扶梯来，小轩窗边月色清亮，照得她的身影有些萧瑟。

“蜻蜓！蜻蜓！”

忽然听到秦四娘的嗓门在楼下响起，蜻蜓吓了一跳，托盘都差点抛到了地上。

“来啦来啦！”蜻蜓赶紧应答着，边抱紧了托盘一路小跑下楼。

果然看到秦四娘正站在廊梯下，旁边还站着花枝招展的梵烟。

梵烟嘻嘻笑道：“蜻蜓啊，妈妈可是喊了你好久，你不是又偷懒去了吧？”

“怎么会呢？梵烟姐真会说笑！”蜻蜓马上也眯眯笑起，“刚才秦妈妈让我去厨房吩咐他们加菜，后来又送酒菜去紫烟姐那里，这才回来呀！”

“你去紫烟那里？”梵烟有些不悦地瞟瞟楼上，“那还不抓紧偷懒了？！”

“没有呀，罗公子吹笛给紫烟姐伴奏，我怕打扰他们，就赶紧回来了。”蜻蜓仍是一脸的笑。

“罗公子在给她吹笛？……”梵烟的脸色更难看了。

“行了！”秦四娘终于不耐烦地开口，“蜻蜓你自己勤快点儿，别老让秦妈妈找不着，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蜻蜓马上应答：“知道了秦妈妈。”

“现在，”秦四娘稍稍抬起胳膊来，朝右后方指了指，“带那两位公子去天水阁，先好酒好菜伺候上去。”

蜻蜓抬眼看去，是两个眉眼清俊的年轻人，穿了深青色和湖蓝色的衣衫，手握折扇，一副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模样。

只是，来醉烟楼的男子，除了罗长天，即便有再好的容貌和气质，也不过是登徒子而已！

想着，蜻蜓的嘴角不由轻轻抿了一下，好似一个极淡的讥诮的笑。

梵烟眼尖，马上喊了出来：“蜻蜓！你笑什么！”

“哦，我不是笑。”蜻蜓这才很端正地微笑起来，“只是见梵烟姐在这里，我以为这两位俊俏公子是要来找梵烟姐的，没想到原来不是的呀。”

“你！”梵烟气得脸都白了。

“蜻蜓多嘴了！”秦四娘不悦道，“这两个公子头一次来这里，想多找些姑娘挑挑，你还不领他们去天水阁？！”

“知道了秦妈妈。”蜻蜓马上毕恭毕敬地垂手，秦妈妈发话时，还是要收敛一下的。

她赶快小步走到那两个年轻人面前，轻声道：“两位公子要去天水阁吗，请随奴婢来。”

湖蓝衣衫的倒是爽快地笑着便要走，而深青衣衫的却突然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登徒子呀真是登徒子！

蜻蜓暗想，面上却仍是眯眯笑，走在前面还不时笑着回头招呼他们跟上。

这样的人她也见得多了，来到醉烟楼这样的大花丛里，却是连她这样小小的打杂丫头也是不愿意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