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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叁拾贰 困兽之斗(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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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召唤而出现。大雾弥漫。

当整个孤城还隐没于寒冬湿冷的雾气中沉睡,一辆盖着草席的板车从氤氲的白色中出现。穿越还留着不久前战事残骸的黑色原野,赶车人很快就来到了沿着孤城外围所架设的胡塞关卡。

「喂!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停下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赶车人手脚极其不灵便地从车辕上下来,摘下破破烂烂的帽子,朝先前喝问的胡塞士兵点头哈腰道:「回这位官爷,小的住在孤城旁的赤石子村,想要出关,烦请官爷行个方便……」

「老头子,我们将军下了令,孤城一带不准任何人进出!」说着,指向那盖着草席的板车,「……那车子上载了什么?该不会藏了什么罢?」说着就伸手掀开草席一角,刚看清是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个胡塞士兵连退数步:「那、那是——」

「官爷、官爷,别看!」赶车人慌忙拉好草席,「这都是从孤城里抛出来的死人——听说因为断炊,城里已经有好多人都饿死了——每天就看到士兵从城墙上抛死尸出来…虽说这寒冬腊月的大冷天,但是毕竟时间久了,开始变味儿了,而且……」赶车人为难地看了车上一眼,「这里边有好几个都是得病死的,皮肤上都有好些奇怪的斑点,小的担心……所以这才要把东西拉远点儿烧掉的。毕竟有个什么万一,方圆百里的人畜可都逃不掉……」

闻言,几个胡塞士兵都被骇退,远远观望着,其中一人捂着鼻子道:「快走!快走!拉得越远越好!」

「诶、诶!」赶车人戴上帽子,坐上车辕,刚要动身——「慢着!」

方才拦下板车的胡塞兵士走上前来,屏息打量了那车片刻,突然拔出刀,往草席连连戳刺了数下。这一举动吓得赶车人瞠目结舌,赶忙摘下帽子,掩脸喃喃道:「哎哟~罪过罪过……好兄弟,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确认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以后,那士兵才把刀丢开道:「好了——走罢——」

在「驾、驾」的马鞭声中,轮子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碾过一片片潮湿的黑土与混合着草屑、泥土的肮脏积雪,穿过一道又一道布满棘刺的关卡,终于停了下来。

赶车人从车辕上跳下来,打量着周遭确认无人以后,这才掀开草席,悄声道:「大人…大人,已经到了,你没事罢?」

堆在上方的一具尸体突然动弹了,费力地把尸身们拨开,经过乔装打扮的胡珀艰难地直起身来:「老人家,这一路多谢您了!」

「辛苦大人了。」赶车人慌忙把他扶下车,这个年轻的后生还真是让人佩服,趴在恶臭难闻的尸堆中不说,刚刚那胡塞士兵突然拿刀来了几家伙,场面惊险得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但这后生却硬是沉得住气,一声不吭。「下一个关卡后,就是临潢了。已经太接近县城了,小的恐怕没法再继续送下去了……」

「老人家辛苦了,到这里已经可以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来罢。」胡珀向赶车人告别后,独自上路。

「喂!你们这些汉人!快点排好…喂,这篮子里是什么东西,打开打开!」

似乎……盘查得很严格嘛。胡珀拉低头巾,垂首混入队列里。索性行人来往了一整天,当检查到他时,两个胡塞守卫已经开始不耐了,只是稍稍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搜身的行为。正以为可以顺利通过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远远走来朝鲁为首的一队胡塞士兵。看见前来巡视的长官,本来懈怠的守卫赶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高声喊道:「参见朝鲁将军!」

「嗯。可有什么异常?」

「回将军,没有。」

趁着对话的时候,胡珀快步随着人流往前走去。偏偏那个时候,朝鲁不经意地投来一眼,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一个背影,似乎有几分眼熟。

「喂——」他突然开口,「前面那个穿青衣服的,站住。」

胡珀的脚步一滞。

「喂!朝鲁将军叫你呢,还不快回过头来!」

他僵在原地,脑中一片轰轰作响。朝鲁恐怕已经起疑,若现在不回头,恐怕就会被他认出真实的身份;但若是回头了……他捂紧胸前的衣襟,那里紧贴着他心口的,是莲生亲自交托给他的血书和虎符。无论如何,这两样东西,都不能落入敌人的手中!

下定决心只是一个瞬间的事,不顾身后人的大声呼喝,胡珀突然拼尽全身力气挤出人群,不要命地狂奔起来——朝鲁也几乎在同时也认出了那个身影,正是那日在嘎比雅图帐中和博尔集亚见过面的、大昊公子莲帐下军师胡珀!立时也下令道:「来人!那是敌军的重要人物,快给我捉住他!绝对不能让他逃走!」

「快跟上——!有人看见那家伙往这边来了,快抓住他!」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停下脚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本就脚程不快、没有丝毫武艺的他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望着不远处笔直的驿路,胡珀想了想,陡然将衣袖撩了起来,一口往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鲜血崩溅。他特意把血洒在通往驿路的方向上,伪装成逃亡时偶然受伤、不小心留下的血迹。自己却很快地潜身于一旁荒野的蒿草丛中。

「将军!你看,是血迹,还很新鲜!那小子肯定往那边去了!」

「追!」果不其然,朝鲁等人被误导了。

胡珀自蒿草丛中跌跌撞撞走出来,朝与驿路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对方何时会发觉中途断了的血迹识破他的计策,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不远处是一片因为战乱而荒芜废弃了的村落。他看了看天色,决定等完全入夜再进行下一步举动,借着黑暗的掩护能够逃出胡塞人的追踪也说不定。

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胡珀走进一家尚算完好的民宅稍作休憩——虽说是「尚算完好」,其实也不过是有一个漏风漏雨的屋顶,连作门闩的木条都已经彻底朽烂。也许他是实在太累了,一路上的追捕与被追捕让他胆战心惊,筋疲力尽。当他的背一靠上那堵破墙,就昏睡了过去。

他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一双覆盖了动物般浓密的体毛、骨骼非人般粗大的手无声无息地捏住了他的脖子时,胡珀仍旧没有任何知觉。

「……像以前一样,你还是这么没有防备心啊。弟弟。」

睁开眼,一个巨大可怖的黑影随即映入眼帘,当看清对方身上的胡塞兵服,胡珀的心跳和呼吸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停止。然而背对着他站立的那人却仿佛有所感知,转过身来,「你醒了。」

胡珀意外地看着走到他对面丈把距离坐下的人,「……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胡珑没有说话,径自以手中树枝挑动着地上那堆小小的篝火。

「大哥,你为什么没有回去?还有,你身上的这身衣服……」

胡珑终于冷笑一声道:「『回去』?拖着这副命不久矣的残躯,你以为我还有脸去见岑州的爹娘么?」

「……『命不久矣』?大哥,你到底——」胡珀的话来不及说完。他骇然地看着胡珑的鼻孔里冷不防地泄出两道红流,粘稠的污血沾染在他满耳满腮的须发上,分外可怖。胡珑倒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拿手胡乱一抹鼻间,咒骂道:「妈的,又来了。」

「大哥,这血…血是怎么回事?」见胡珑不肯说话,胡珀垂眼叹了一口气,道:「也许已经为时已晚,也许大哥根本不屑相信——五年前那个时候,我并不是真正想置大哥和二哥于死地的,毕竟爹不会希望看到我们手足相残的模样。臻英结束后,我曾拜托韩澹…啊,也就是我跟随的那位大人释放你和二哥。可得到的消息却是……你们已经不在天牢里了……」

胡珑看着他,忽然道:「你说的『大人』,就是公子莲对罢?看来你对他倒是很忠贞不渝啊,当时『藏头文』的点子,也是他给你出的吗?」

「不是!」胡珀警觉地瞪着他,「那是我自己的意志。而且,对此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想要跟随在大人身边,为此我不能老是那么一副任人摆布、逆来顺受的窝囊德行。你和胡玲给我的对待我已经受够了,所以我不能再忍耐苟且存活于你们的阴影之下!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策划的,与大人他无关…如果你还是觉得愤愤不平,想要报仇泄愤,那么就冲着我来。如果……你敢对大人动什么歪脑筋,就算明知不敌——我也要和你拼命!」

「……你要为了公子莲和我拼命?哈哈……」这么一大笑,本来已经止住了的血,又从胡珑鼻子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好容易才停止了笑,胡珑幽幽道:「看来,你对他还真是……」

「大哥,我不知道你失踪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万万不该加入到胡塞那一方。」

「我又有什么办法!你根本不知道五年前我经历了什么事情!」咆哮了一通以后,胡珑如同负伤的凶残野兽,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回忆道:「五年前…是的,那是在五年前……」

总有些记忆,如同一道幽深的锁。

其上布满时光枯败腐坏后留下的泥尘,和暗如血迹的锈蚀。而那一把以为早已遗失的钥匙,却总在不经意的时候被发现正躺在你的掌心。然后,你才明白,有些自以为遗忘的事,其实你从未忘记。

你转动钥匙,锁孔发出积毁销骨的、幽深而尖锐的鸣叫。两扇缓缓推开的沉重大门后,你就看见了那间跳动着阴暗火光的囚室。正是在那里,你和那个紫衣少年达成了协议。

「『机会,永远只有一个。你们两个中,只可能有一个,活下去』——就为了这句话,我掐死了胡玲。」没有去看胡珀脸上的表情,胡珑缓缓道:「我发现为了活下去,我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为了向你复仇,顾煊把我弄进了玉家在秘密研究组建的军队,那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服用许多用以改造肌体和搏斗机能的药物,这个身体也就因此变成了现在这样。不料,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有实施的机会,玉家就东窗事发,而落得满门抄斩。我很侥幸,从获罪被捕的人流中逃了出去,一直逃、一直逃,这才逃到了胡塞,凭着体格加入胡塞军队混口饭吃。」

胡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聆听着,「……你一定不会想到罢,不久前我也曾回去过大昊,在央月碰巧遇见了公子莲南征归来。在欢呼涌动的人群中,我远远地看见了你。你就站在公子莲的极近处,和其他人一起,从百姓的膜拜中高高在上地穿行而过。那一刻,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恨你,会恨不得杀了你,可是不知怎么地,我竟然无法…无法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再浓烈的情绪也有淡化的时候;又或许……是因为,我其实并不如自己认为的那般恨你。因为在那一刻,我竟然觉得那个光芒四射的位置应该是你的,你应该站在那个人身边。」血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

「大哥!」胡珑伸出手,制止了胡珀的动作,继续说下去:「那天你把我放走以后,我反复回想你说的话。或许正如你所说的罢。从小,你就事事让着我,每次爹给你什么东西我总要抢过来,总是和胡玲欺负你,做错了什么事挨罚的也总是你……要说欠,其实我要还你的,数也数不清。

我还记得,六岁那年,有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胡府门口,父亲拉着他的手对我说:『这是珀儿,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弟弟了,你们要好好相处。』说这话时,那个小男孩就朝我笑了,我是不是从没告诉过你,那个笑容真的很好看,我…我并不讨厌你成为我的弟弟……」说着,胡珑咧嘴一笑,却只见满齿鲜红。

「别说了,大哥!你别说了!」胡珀强忍着通红的眼眶,起胡珑,「我们去临潢,临潢有大夫,你的血…这个样子不行!」

「没用了……」胡珑摇摇晃晃地推开胡珀,「当年顾煊给我吃的药,其实还只是处于最初的实验阶段,虽然在短时间内能够极大地发挥人体的潜能、没有痛觉也不感觉疲劳,但是那药对腑脏的损害是致命的……」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胡珑苦笑着摇摇头,「当时,顾煊除了在研制这种药,还有另外一种,药效与你曾服用的『醉生梦死』相近,但是……纯度要高百倍,想要戒除药瘾也就痛苦百倍……那种药——」他附近胡珀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只见胡珀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不远处有火把亮起。呼喝大作,胡人的马蹄迫近了。

胡珑走到后墙的木窗处,突然运力一推,竟把泥坯墙破开了一个大口,「快走罢。」

「大…大哥,你要干什么?」却只见胡珑关上了那扇已没有闩的门,以背抵住门口,伸开两手握紧插栓处,「我会伪装成你藏在这间屋子里的模样,拖延一点时间,趁他们没有发现那个破孔,你赶快走罢。」

敌军靠近了,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目标。胡珀颤声道:「为…为什么……?」

「嘿嘿……」胡珑惨然一笑,「以前,总是你让着我。今天,也该轮到大哥让你一回了……快走罢……」

「房子里有人!打开门!」门板剧烈地开始摇撼起来。

胡珀毅然回首,走到破口前,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问话:「喂……你会忘了我吗?」

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不想让他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胡珀只能压低声音,很轻但是很肯定道:「大哥,这辈子,我都会记住你。下辈子,你还要当我的大哥。」

「将军,打不开!好像有人从里面堵住了!」

「呵呵……」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那笑声,仿佛一瞬间撕裂了他的胸口,但他仍旧义无反顾地越过了那道墙。

「用刀插门缝!一定要把这门给我打开!」

他纵身投入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在夜里奋不顾身地奔跑着。渐渐地,朝鲁冷酷的声音远去了,那些纷乱的脚步嘈杂也逐渐远去了,耳边只剩下狂乱的风声。可是他不能停,就这样一边奔跑着,泪水一边不停涌出眼眶,然后转瞬在他的颊旁风干。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为什么体内竟然会这么痛楚。他只是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同一句话。拨开一片片眼前的荒莽,手脚、脸颊□□的皮肤被锋利的野草割伤,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一样,朝着某个未知的远方一边奔跑,一边哭泣着。

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大哥。

临潢城门前,所有人都纳罕地看着这个扑倒在尘土中的,满身狼狈、遍体鳞伤的年轻男子,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物事。就有人要来扶起他:「小兄弟,你怎么了?你是从哪里来,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西北军…西北军的统帅……招讨司……谁都好……我必须得见到他们……!」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到面前。他感觉到身边的众人都散开了。几乎凭借着本能,一手紧紧抓住身前人的衣摆,一手高举着那块虎符,他抬起泪流满面的脸。

眩目的光晕刺痛了他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逆着刺目的日光,他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啊…你是从孤城来的罢,这一路,辛苦你了。好好休息罢,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不可置信地,他瞠大了眼睛,「您…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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