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叁拾壹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二)(1 / 1)
在小摊儿和陈超然分别,莲生孤身返回大营,衣襟里空荡荡的,除了大漠的西风,只剩下陈超然临走前留下来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玉哨——
陈超然是来向她道别的,他已决定北疆战事结束后,和惊翮两人一道,重新筹措组建莲魄。「但是无论什么时刻、什么情况,只要您吹响这个玉哨,昔日的莲魄,就会再一次因您的意志而集结到您的身边!」
「夜已深了,一个人还在想什么呢?」
空中陡然飞来一个羊皮酒囊。莲生一手接住,看到了坐在草垛旁的旭日干。
旭日干拍拍身边的草皮,莲生顺从地走过去坐下。仰首喝了一口囊中的粗酒,莲生一把擦去唇畔残余的液体,随即递还给身边人:「怎么?睡不着?」
「嗯。」
「是……因为嘎比雅图攻下了泰赤乌部?」
旭日干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一直在回想白天我观看到的那一战。回想你,和你在战场上的每一个举动。」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酒囊又递给身旁人。
「哦……?」莲生挑了挑眉,再接过来喝了一口,「可有感想?」
「……」旭日干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
莲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笼罩在这广袤的草原上空的,是比草原还要广袤的、夜晚的苍穹。比大地还要广袤,比所有的海洋也都要广袤,这苍穹到底延展到什么地方,是世上每个曾仰望过它的人都猜想过的问题。
一条缎带般的星河,正从这晴朗的夜空贯穿而过。当你在风声中安静下来,凝神注视那道亘古已有的奇景,就仿佛真的会看到那银色的河水在潺湲地流动。每一朵孤独发着光的璀璨星云,每一次无尽虚空中缓慢的推移,无不在证明造物的慷慨与残忍。
他们并肩坐在这一片辽阔的星野之下。
旭日干忽然道:「你是不是曾经问过我,是否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人?」
「原来,你还记得啊。」莲生将手中酒囊又扔回给旭日干。
「我的回答是,没有。」莲生转过头来看着他,旭日干一口将囊中酒倾尽,「我不曾有过一段真正让我刻骨铭心的感情。但是,在我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个女孩模糊的影子,过了这么久,一直都不曾消失。到现在每次回想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噢?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莲生来了兴趣。能叫咱们的旭日干大王子念念不忘的女子,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部族里起了严重的纷争。父汗为了保护我,派他最忠诚的护卫暗中将我送到大昊躲避。身在异乡的我,仍旧无法放下危在旦夕的、我的父汗和亲人,终日闷闷不乐。所以乌恩齐…也就是那个护卫,带我去参加汉人的祭典。也就是在那个热闹非凡的夺火祭上,我遇见了那个女孩儿。」
觉察到身边人姿态微小的改变,旭日干顿了顿,这才继续回忆道:「我们胡塞人崇敬火是因为,在我们的传统里,火被认为是力量和光明的象征。在夺火开始前,我就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如若我能够夺到架上的天火,就意味着火神愿意赐福给我的部族,那么我的父汗就会平安无事、化险为夷。我一心这么想着,却没有想到会在夺火的人群中遇到那个女孩。」
「当然了,那个时候,她也跟现在的你一样,穿着汉族男人的衣服,打扮成一个伶俐的少年。害得我一开始真的上当了,直到我根据她留下来的姓名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少年,原来竟然是大昊皇帝的女儿,当朝的赤莲公主。」说着他轻轻笑了几声。
「……后来呢?你夺到了天火了吗?」
「可以算夺到了罢。」
「那么你的父汗……」
旭日干缓缓道:「他还是没能逃过那一劫。等我回到胡塞,我的部族已经落到了外姓人手中,我开始了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尽管知道能够再见的希望极度渺茫,但我仍旧没有放弃过打听那个女孩的消息。不久以后,大昊传来了赤莲公主的消息——她死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同静静地仰望着天上的星云。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躲在帐篷里,一直哭个不停。说实话,胡塞的男孩自从满了十岁以后,就不被允许再哭,因为那被认为是一种懦夫的表现。而我也确实不曾掉过眼泪,无论是在得知父汗死讯、家破人亡的时候,抑或是在那些曾自诩为父汗最好兄弟的部族里、受尽侮辱的时候,我都不曾哭过。
可是那一夜,我却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为了这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如此伤痛。或许在无数对于未来的憧憬中,我早已不自觉地把那个女孩,当成了远离现实的唯一寄托。我曾无数次地幻想,假若那个时候她没有死,那么现在会长成什么模样?我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和她再次相遇?或许我们能够结成无话不说的至交好友,一同在这辽阔的大草原上并肩驰骋、高歌狂饮……」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一直无法将她的影子从心头彻底拔除。……你呢?」夜色中,她投射在他双瞳里的倒影,泛出意味深长的光亮,「你可曾听说过她?听说过…那个名叫『顾莲生』的女孩……」
「……正如你所知,她已经死了。」她面如沉水地接受着旭日干探究的审视。
片刻后,他展颜一笑道:「那便罢了。反正……现在也不差。」
莲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夜深了,殿下还是早点歇息罢。不过,」她顿了顿,「今晚…多谢殿下,为我讲了一个好故事。」
「我才要多谢你才是。让我有个机会说出这么多年来的话。」身后传来旭日干的声音,「……我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那个女孩也许还在世上某处好好地、坚强地活着也说不定,今天的这番话,总有一天也能被她听到。
「诶,莲,我可以这么想吗?可以让我有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望罢?」
「……会的。她会听到的。」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旭日干情不自禁地绽露出一个快活的笑容。然而抬起头,当看见那漫天的繁星,他的嘴角又慢慢沉寂了。
这是一个静谧,而安恬的草原之夜。大地沉睡着。牛羊沉睡着。人们也沉睡着。
沉浸在和平的美梦中,谁也不会去猜想,夜的大幕背后正酝酿着怎样一场天翻地覆的、惊人的暴风雨。当破晓的第一线旭日之光划开天地,它将如约降临这片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
翌日,一众北征军将领聚于公子莲帐下,就对下一步的战事进行商议。会才刚开到一半,前方传来了一个紧急求援的消息:「报告莲大人和各位将军,距离桓州城外十七里处的戈壁中,有一队行旅商队,遭到一队蔑儿乞的残部袭击。现燃放狼烟,向我军求援。」
「对方有多少人?」吴琞开口问道。
「回吴将军,似有七八十人左右。」
「不过是小股流寇罢了。」吴琞抱拳对莲生道:「莲帅,请让末将带两百人马,前去剿灭这伙残兵败勇。」
莲生沉吟片刻,道:「……也好。」
不料半个时辰后,传令兵带回的消息却是:「吴将军被近千名胡塞敌兵包围了!」
帐内诸将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把过程速速道来。」
原来,吴琞带了两百人马刚靠近桓州城外戈壁,那七八十胡塞兵匪一见不远处赤莲旌旗猎猎招展,吓得飞也般退走。吴琞正留下与那一队行旅商队交谈了解情况时,对方忽又不知从哪里带了大批人马杀了过来,人数是先前的十倍有余。吴琞也算是身经百战,处变不惊了,当下就和对方在戈壁上交战起来。
听罢莲生微微蹙起眉头,暗忖道:怪哉,看来问题是处在这商队的身上——不知押送的是甚货物,竟能让那些胡塞逃兵宁愿担上与赤莲军一战的风险也要争夺,看来不亲去一趟是行不通的了。打定主意,莲生带了一支小队,就直奔戈壁而去。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已经可以听见前方震天价响的喊杀声。
莲生勒住了马。迎面而来一行马队,五、六辆马车均用车篷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货物。押送的人有十来个,均是普通胡塞商人的打扮,个个风尘仆仆、满面仓皇。想必,就是那行旅的商队了。
为首的领队戴着沙漠民族常用的、遮挡风沙的白色面巾,只露出一对狭长有神的眸子,看身形像是青年人。见到莲生等一众人,青年人一愣,问道:「请问,您……」
「别想逃!把东西留下来——!」青年人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已是一连串急促作响的马蹄,车队的人均惊恐地回头张望——几个挥舞着弯刀、满嘴胡语的胡塞士兵已呼喝着追上来!
莲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偏下颌。众人只闻两声弓音风响,四声惨叫,定睛看去时,追兵已经要么栽倒地面、要么伏尸马上,每人胸口无一不露着白色的箭羽。从头到尾,队伍里没有人说话动作,甚至连身下坐骑的马蹄都未曾稍移。
看过如传闻中那般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再看看马上的少年神威凛然,尊贵逼人的样子,与旁人大不相同,领队已经心下了然,慌忙恭敬地下马见礼道:「草民叩见公子莲大人!多谢大人,草民等的身家性命才得以保全。」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旧隐约可以听出是女子的声音。
莲生略略有些纳罕地一挑眉,但随即以马鞭一指面前的那些马车:「那里面,是什么货物?」
没有想到对方忽有如此一问,青年人一愣,才道:「回大人的话,里面只是一些普通的盐茶丝绸,都是些从中原运往胡塞贩卖的货品。」
闻言莲生冷冷一哂:「『从中原到胡塞』?你们取道桓州,我看分明是想入关罢。」也不多作废话,直接下令身后侍卫搜查。
「大人!不要这样,我们可都是守法的商旅、这车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的……」青年人焦急地上前试图阻拦,可哪里扭得过那些士兵,长矛一挑一掀,将纸糊的车篷整个翻了个个儿——
身后人群骚动起来。
莲生跳下马,一步步走到那辆马车前。以三只手指捏起那大木桶内装盛得满满实实的物事,她微微眯起眼看着面前人,轻笑道:「『守法的商旅』,嗯?天下究竟是哪一种守法的商旅,会满载这六大车的□□呢?」
面对如山铁证,马队首领虽然脸色苍白,却很快恢复了镇定。布巾下似是微微一笑,青年人道:「不愧是公子莲大人,明察秋毫,见识广博。我裴玉烟佩服。」
「这□□…你是从何人手中得来?」莲生越细瞧手中的粉末,越觉得这和当时在南疆所缴获的□□极其相似,只是苏紫流此刻不在北疆,一时也无法断定这就是当时「神使」使用的那种。但她却有种强烈的直觉——眼前的人,说不定和那个神秘的狐面男子有某种联系。
不料,叫裴玉烟的女子却答道:「这东西不是从任何人手中得来的。」
「大胆!莲将军问你的话老老实实回答!别想妄图包庇谁!」莲生还未说话,身后已有侍卫大声喝斥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我也没有妄图包庇谁。」裴玉烟仍旧不急不缓地道:「这东西的确不是从任何人手中得来的。」
莲生慢慢道:「那么,姑娘,换个问法。凡事都有个出处,我想知道你这车上的□□,到底是出自谁人之手?」
「我。」对方不加伪饰地答道:「这车上的火药,都是我亲手制作的。」
众人闻言讶然。莲生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头,第一次好好打量眼前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那面纱下的五官何如,但是那双炯然的眼睛却流射出学识广博者特有的、含蓄温煦的神采。
「你说…你叫裴玉烟?」
「正是草民。」
「这车上所有的火药,都是你一个人制作的?」
「是的,大人。」
「噢……」莲生笑了笑,「你这一趟,是要将这些东西运给某个特定的人,我说的,可有错?」看见对方眉宇间一瞬间的惊异,莲生知道自己猜对了,紧接着问道:「那个人是谁?」
沉吟了片刻,裴玉烟才道:「也是一名大昊将领。不过他的名字…我不以为大人您会知道。」
莲生刚想启唇说什么,前方的喊杀声突然一炽——
胡珀凑上前来道:「大人,吴副将还在与胡塞人交战。若再不快点赶到……」
莲生看着神色自若的裴玉烟,下令道:「王参将,你和你的人,把车队的所有人和全部火药遣送往大营,听候发落。其余人跟我来!」
茫茫戈壁。遍地黄沙。
开阔的旷野上,胡汉两队人马正厮杀混战着。虽然身着胡塞兵服的那一方人数上略占优势,可是战况却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驻马于高坡之上,莲生并没有立即加入战局,而是居高临下地远眺着沙场。身旁胡珀看了片刻,道:「看来,吴副将一时半会儿不会输,但要赢也很难。」
「嗯。」莲生颔首表示赞同,忽然问道:「胡珀,照你看,若想速胜,可有什么好方法?」
胡珀沉吟道:「目前敌军主要力量集中在骑兵,依属下愚见,可依靠小股步兵散行伤其坐骑,降低其行动的灵活性,再大部以歼之。」
莲生笑笑:「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稳扎稳打的保守战术呢。的确,胡骑贵在其速,能够灵活快速地冲袭散撤,不过……要迅速解决,其实有更为简捷的方法啊。」说着,伸出手由西自东沿着战场的边际划了一个圆弧,「只要抽出一小股人马,以密集阵式做出一个包围圈,将整个战场囊括起来……」
胡珀惊异地指着不远处道:「大人,你看——」原来说话间,战场的西南、东北角真的出现了两队大昊士兵,并且这两队人马迅速分散开来,很快就结成了一个圆形阵式。
莲生挑了挑眉,继续道:「接下来,以骑步兵配合的方式,逐步缩小包围……」
话音未落,正如莲生所说的那般,脚下的圆形果然开始逐渐收缩。
「……有趣,有趣。」莲生连道两声「有趣」:「如果是我的话,下一步,我就会使用弓箭手……」
「弓箭手?!可那么近的距离,如果不是训练极其有素,很容易连自己人也……」身后有性急的将领已经开口。
「谁说我是要射自己人了?」莲生露齿一笑,「继续收缩包围圈,在圈外设置弓箭手单位……对,就像这样!」
不知不觉间,戈壁上那近千胡骑如同在牧羊人鞭策下的羊群,逐渐集中起来、圈禁在一个捉襟见肘的小范围里。想必那些胡塞士兵本身也意识到了这点,开始焦躁起来,然而东冲西突,就是不得其法。
「当他们发觉身陷昊军的包围之时,必然会想到利用人数上的优势……」
在骑兵中一个形似领头的命令下,原本四分五散的胡塞骑兵很快集中起来,开始统一步调发起突击。
「然后,只要故意在包围圈上稍稍留出一个薄弱的环节……」
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中,胡塞骑兵开始朝西北角某处猛烈地冲击,很快,包围圈就被打开一个豁口。正当胡骑们一边欢呼着庆祝胜利突围,一边朝外闯时,等待着他们的却是——
所有人都屏息了,静静听着那风声中传来的「咻咻」箭羽破风之声。从严阵以待的重装步兵厚重的盾牌后,涌现出一排又一排轻便精准的弓箭手,以车轮海浪之势,轮流朝毫无防备的胡骑们开弓——
一时漫天箭雨,道道白光闪现、隐没。胡骑们收势不及,首当其冲的几人全身遍插了箭羽,如同刺猬般堕地。不过眨眼间,已有百余人殁于箭下。剩余的人也慌忙勒缰,掉转马头,慌不择路地又逃入之前的包围圈里。
在某刻,莲生向空中伸出手去——「原来如此……为了加大箭矢的速度和力度,还特意借助了西北的风向吗…呵呵,这一点,恐怕就连我都不曾想到呢……」再度定睛看去:「将两侧变为鹤翼阵,朝中央夹逼……没错…改用短兵相接的近身战术……对!就是这样!」
看到这里,莲生的语气已经出离兴奋,两眼紧盯着战场情势的每一步变化,透出欣喜若狂的光,丝毫没有察觉到身旁胡珀与一个侍卫的耳语,那人很快领命而去。她已完全沉浸在这场战术战策出奇制胜、与她心目中构想符合得惊人一致的遭遇战中。
以饕餮过后餍足的语气,莲生对身边人道:「胡珀,你是知音之人。若以琴曲譬之,每一场战役都是一曲琴音,当世曲调琴乐多流于粗俗,多是声色靡靡,却罕见大雅之音。可要说眼前这一战,绝对不失为名家典范之作。」说着,她双眸微阖,仿佛还在回味片刻前的所见:「这一战,已近乎美。纵然称之为艺术…也丝毫不为过。」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这支近千人的胡塞铁骑被人数相去甚远的昊军队伍完全地摧毁击溃,已有大昊的兵士唱起凯旋的战歌。
莲生睁开眼,兴致勃勃地道:「好你个吴琞,什么时候竟偷偷背着我,修炼到了这种境地!」
「大人,恐怕这一系列战术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吴副将呢。」胡珀把刚刚打探来的一纸消息递给莲生,「听说对方年方十七,是临潢府下辖的将领。碰巧今日他带了一小路人马在边境巡逻,这才遇到吴副将等人。」
接过递来的西洋望远镜,莲生凑近望去,果真一路陌生的白底青字的旌旗,上书一大字曰:「严」。
「莲将军,」士兵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沉吟,「西北路招讨司编内参领严晓星正在下面等候,请求谒见。」
「严晓星…吗?」莲生微微一笑,她对这个年轻将领也很感兴趣呢。正举步欲行,另一声仓皇的通报成功地阻绝了她的步伐——
「报——」马上传信兵高喊着,从大营的方向飞骑而来,「报将军!泰、泰赤乌部的大王子,孤身一人朝博尔集亚去了——」
「怎么搞的!我不是发过话、让你们好好看住他了吗?!」博尔集亚…博尔集亚……他怎么会一个人朝泰赤乌的领地去了呢?他不是早就知道现在泰赤乌全境已经被斡亦剌占领了么?糟糕……!莲生抚额,因为她忽然记起另外一件让她更头痛脑热的事情——
此时此刻,嘎比雅图和塔娜公主等人,应该还在博尔集亚没有离开!
「旭日干啊旭日干,你是存心去自投罗网、给我添堵么?」莲生恨恨地自语道,随即又问:「大王子殿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等我们发现时,他已经走了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恐怕现在去,已经追不上了……」莲生转头下令道:「尔等听令!」
「属下在!」
「计划有变动,马上随我赶往博尔集亚!」
「是!」
旭日干,你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干下什么傻事啊!在我感到博尔集亚之前,你可千万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