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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贰拾捌 塞下曲(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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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假了。暴风雪。

夜,仿佛被扯裂了伤口一般地,深沉地嘶鸣着。漫天的雪片,在激烈的鼓点催促之下,如同醉酒的舞者一般疯狂地起舞,毫不留情地、鞭挞着匍匐于地面上的渺小人类们的脸。

熊熊燃烧的火光,伸出了染满血腥的手指,狂野地涂抹着世界惨白的唇颊。变红了。抬起头望着这样的天空,你会产生一瞬间的错觉——

一片片盘旋飘落的,那不是雪。那是,苍穹的灰烬。

进攻,很快就要结束。

胡塞兵士们从坍塌的城墙缺口处,潮水般地涌进了城里。很快,妇女屈辱的哭喊声、孩童濒死的啼叫声,就会凄惶得连这狂暴的风雪都压制不住了。不久,这整座城镇,也将毁于一场大火了罢。

这样想着,颓然坐在倾圮巷角、满身血痕的年轻人忍不住勾起了一个万念俱灰的微笑。趁身旁团团护卫的侍卫不注意,他捡起了掉落在脚边的一把短匕。

「——六皇子!您要做什么?!」抢在那把匕首捅入他的心窝前,一近侍卫眼明手疾地将之夺了过来。

守城的八千大昊将士如今只剩下区区两百人不足;想到此刻和州的父老乡亲、妇女孩童,正承受怎么样的悲惨对待,负疚和罪恶感,就如同毒蛇噬咬着顾焌的心脏。自暴自弃地推开身旁人,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都不要管我——!事到如今,就让我一死谢罪——!」说罢,便又踉跄着去抢身旁近侍的佩剑——

被他悲壮而绝望的情绪所感染,幸存下来的其余近侍卫也都红了眼眶:「六皇子,要是您死了,那我们也……」

马蹄声。由远至近地响起。

溅起一路的血与火,踏破遍地的雪与尘,马背上的骑士如风雷般出现在眼前。「保护好六皇子——」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疾速,最初的那个近侍警惕地大喝一声,让已经疲惫不堪的众侍卫全都打起了精神。可是还没有人来得及拔出兵器——

浓黑的空气破裂,挽起一泓魅惑的血色光弧,来人手中的长刀已然轻点顾焌手中夺来、用以自绝的佩剑。「铿锵」一声过后,那沸腾着腥气的血红刃尖儿,还正稳稳当当地停在距离顾焌喉管不足寸余的地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马上人静默地俯瞰着已经彻底怔愣的顾焌。

「六、六皇子!」见主将被挟,众卫士都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少动。

先前的近侍,马志,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出身练家子的他清楚地知道,来人与己方之间,是质的差距……光凭那把刀,刀身上流泻出来的、如同不安凶兽一般要脱笼而出的戾气,普通人恐怕还未接近就已感到恶心不适,更不要说试图操纵。可是眼前的人,却以胜似闲庭信步的姿态驾驭着它……对方到底是……

此时却意料之外地听见对方开口了。

那本来应该是光如华彩、润如珠玉的一个声音。可是在最初轻微的一声讽笑过去之后,来人的话语,却比这朔寒的烈风还冷冽地凌迟着众人的心:「……呵。怎么?没有杀敌的能耐,自己抹脖子倒是挺干净利索的呢。焌儿,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窝囊呢。」

「你——」「不许你侮辱六皇子!」「你是什么人?!」一个手势制止众人的呼喝,顾焌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人,一声脆弱的呼唤迟疑地脱口:「……三、三哥?!」

「哼……」在一片哗然相觑中,来人终于淡笑着收刀回鞘。

随意地扯落已经盖满风雪的披风兜帽,如同皎皎月华般的黑发随即如缎倾泻在来人肩头。在众人惊艳落魄的仰视中,来人却只是不以为意地顺了顺鬓边刚沾上几片冰晶的青丝。即便是没有听到刚刚顾焌那声「三哥」的人,在看到那半面神秘而众说纷纭的络银面具时,也必然会了悟眼前人的身份。

虽说那柄妖刀、那身白衣、那张面具以及面具下若非绝美便是绝丑的容颜,早已在大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直到此刻亲眼目睹之前,恐怕,尚没有人能够真正相信。

在整座城池都即将崩溃沦陷的最后一刻,以那样萧索而充满破坏隐喻的夜色为背景。

那人只是泰然乘于马上,即便如此,却有着稳定整个崩坏世界般重量的存在感。裹挟着雪片的风轻轻拨动着他的披风,整个人便如同一块流光溢彩、浑然天成的白玉塑像一般静静矗立——如木如石的冰冷质地里,却隐泛出血红的腥色——原来世间真有这般,如同神魔,一般的存在。

「现在,所有人做好突围准备。将全部人马集中过来,听我号令。」

此刻,马上人带着淡淡厌倦的口吻,听在众人耳中,却比任何一次激昂的号角还要振奋人心。当下自发自觉地行动起来。

「三哥,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赶到!和州——总、总算有救了!」危急中的久别重逢,顾焌激动得喜极而泣。

「……别高兴得太早。我的人马还在一百里开外。今夜的突围恐怕不是那么好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原来三哥竟是独自一人先行闯入沦陷的和州城么?!「那…那和州城民怎么办?」

「『怎么办』?别犯傻了,就算动用我所有的人马,也不可能击溃胡塞的包围圈。唯一的办法……」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公子莲嗤笑一声,策转了马头,这才冷冷吐出两个字:「弃,城。」

「什、什么?!」仿佛对于这两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感到不可置信,顾焌紧迫地盯着那个绝然的背影,「可、可是……」

「什么都别说了。」银色面具下,微微侧睐的黑眸在跃动的血光中,如同冰冷的火焰,又以那种让人寒彻心肺的声音开口了。

「你能做的,就只有好好看这座城池最后一眼。然后在那一眼里,好好记住:为了你的来日,那些百姓,今日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辰瞾三年。

史官云:「胡塞汗王阿拉达日图病殁,砥柱既倾,北疆动荡遂起。昔胡塞四部——斡亦剌部,蔑儿乞部,乞颜部及泰赤乌部——皆逐鹿草原,竞夺汗位。战火祸蔓昊胡边境,边民苦之甚。

同年,朝廷遣皇六子焌往镇边境。十一月,斡亦剌胡首以焌所领昊兵截扣胡商盐茶之故,围之于边城和州。胡余部皆按兵观望之。

不日,昊军粮绝草断,和州城破。」

此次「和州之围」,全城十二万八千多无辜百姓惨遭屠戮,胡兵烧杀劫掠、□□妇女,无恶不作。城破后的和州一时与炼狱无异。

这,亦是第一次胡昊战争的开端。

「『拦截胡商盐茶』?什么『胡商盐茶』?!那几车盐茶本来就是我们的!」马志愤怒地道:「这分明是诬赖!」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一身白衣的公子莲倚于铺满厚暖虎皮的软垫上,倦倦地拖长声调道:「胡珀,那群野心勃勃的胡塞首领们如何了?」

「回大人,目前,胡塞斡亦剌、蔑儿乞、乞颜三大部呈三足鼎立之势,其中又以斡亦剌之势最盛。但泰赤乌部自十五年前于平北战争中遭受重创,元气大伤。加之前部族首领之子落于斡亦剌之手,部族大权旁落。鉴于外姓不得继任汗王的规矩,故泰赤乌部极有可能退出汗位之争。」

「泰赤乌……如果我没记错,前首领应该就是当年的『草原第一勇士』格日乐图罢?」把玩着一缕发丝,公子莲若有所思地咀嚼着那个名字。

「回大人,正是。」

听到这里,顾焌插口道:「可…他们争夺汗位也罢,和我们大昊有什么关系?」

闻言,公子莲漫不经心地冷笑道:「焌儿,你莫不是真以为和州之围,是他们吃饱了撑,选在自己内战的当口儿为了这几车盐茶跟你大昊的军队过不去?」

「那是……」

「胡塞部族自游牧发迹,」公子莲缓缓道:「虽然这个帝国的城镇已初具规模,其人也大多改变了『逐水草而居』的习性,但究竟不如我大昊农耕发达,地博物丰。像这种大型长期的内战,很快就会耗竭各部族的粮草物资。胡人本就劫掠成性,把主意打到邻国、想让我大昊做他们的粮草库也就不出奇了。这也是为什么斡亦剌部攻打和州时,另外两部却只是在一旁看热闹之故。」

话己至此,在座众人终于意识到事态或许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和州一役大吴战败,无疑开了一个口子——胡塞三部虎视眈眈,若不能给其人一个很好的威慑,大昊,安危堪忧。」说到这里,公子莲终于缓缓起身:「这一战,已避无可避……」

看着眼前这个似熟悉却又陌生的人,顾焌喃喃问道:「三哥,你莫不是已经有什么对策了?」

「既然,是我们『私扣盐茶』在先,」公子莲邪邪一笑,「那不登门『负荆请罪』岂非太说不过去?」

「父王,听说今日有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抹艳红色的身影,旋风一般地卷开帘门,刮进大帐。

端坐虎皮王座正中,一名虬髯大汉抬起头来。指着满室兵将,斡亦剌首领嘎必雅图粗着嗓子道:「塔娜!这是男人们商议大事的时候!你这个样子就闯进来,胡闹!简直是胡闹。」

名叫「塔娜」的少女根本不理会老父亲的吹胡子瞪眼睛,众目睽暌之下径自坐上嗄必雅图的大腿,眨着明丽的大眼,用恰到好处的爱娇的声音道:「父王,塔娜想知道大昊那边到底是不是来人了?听说还有那边的皇子?诶,到底是不是嘛,父王?」

被爱女这么轻轻一摇撼,再刚猛的草原汉子也要化成绕指柔。嘎必雅图乐呵呵地刚想说什么,看见下面十几对亮光光的眼睛,忙掩饰性地干咳数声——所有人均识趣地低下头——这才疼爱地抚摸着塔娜乌黑翘曲的长发,道:「是有两个汉人皇帝的儿子要来,说是为了『误扣盐茶』一事要来登门谢罪。汉人一贯狡诈得很,谁知道他们的羊皮下藏什么了。」

「这两位皇子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是小皇帝的三儿子和六儿子。听说这个老三,刚替他老子打平了南边,牛皮哄哄得很啊。还有拿他跟小皇帝当年相比的,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

「塔娜也听说过这位皇子,是叫『公子莲』罢!」提起这个,塔娜公主的兴致意外地高:「父王,请您多给塔娜讲讲这位大昊勇士的故事罢,塔娜想听!」

「塔娜公主!」声音的来处,是一个面色黝黑的精干年轻人,此时他坐于最靠近帐门处:「首领把我们招进大帐,是为了商讨付汉人的方法,以免待会儿他们使出什么诡计。你在这里赞美我们的敌人,这不太好罢。」

上首嘎必雅图还未说话,塔娜已经语气很冲地脱口道:「我想怎么说话,那是我的自由。朝鲁,你是在嫉妒了罢,就像燕雀听不了别人对雄鹰的赞美一样!」

朝鲁的脸登时涨得黑里透红,吭哧良久才道:「我这才不是在嫉妒!我看公主说的这位『大昊勇士』今天是不会出现的了!首领之前就对他们说了,要想踏进我们斡亦剌的大帐,有两样东西是决不能带来的:一是兵器,二就是他们大昊的士兵!没了这两样,公主说的『勇士』,恐怕就连踏入这大帐的勇气都没有了罢!」

「父王~」塔娜将嗔怪的目光投向嘎必雅图,憨直的父亲只能干笑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一个冲入大帐的胡塞士兵带来了出人意料的消息:「首领——大昊、大昊来人了!」

「什么?!」嘎必雅图等人哑然。倒是塔娜代替他及时问道:「一共来了多少人?」

「回公主,加上随从,一共才…五人。」

众人哗然。塔娜兴高采烈地跳下父亲的大腿,一边朝外快步走去一边道:「太棒了,我早就想见见这个胆识非凡的公子莲了!」经过朝鲁身边时还不忘记做个得理不饶人的鬼脸,丝毫没将对方黑臭的脸色和紧捏的拳看在眼底。

大帐外,夜色已深浓。

硕大的雪花仍旧不间断地自深沉的夜幕中坠落。火把一支接着一支地亮起来了,随着来人从容不紊的步伐。急促的鼓点敲起来了,全副武装的胡塞武士疾速移动着——一切都仿佛在说明这将是个非同寻常的夜晚。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走来了一个少年。

是的,那是一个少年。略带漫不经心的优雅步伐,姿态里三分落拓,三分漠然,甚至,如他锦衣里低调华丽的罂粟隐纹一般,还有一分撩人的颓靡。那种美,眩人眼目,甚已至于模糊了性别的分界。纷纷扬扬的白雪轻盈地落在他月色般明亮的白衣上,亲密无间,让人不由得觉得眼前的,其实是一座冰雪精魄凝结而成的晶莹雕塑。

否则,凡人如何能够美得如此纯粹,美得如此……让人寒彻骨髓。

远远看见塔娜,少年朝她微微勾起唇角——她确信他是在朝她笑没错——少年行至眼前,忽做了一个出人意表的举动——

他单膝着地在她身前——披风利落优雅地翻飞着,带起遍地雪尘——恭敬,却不乏调情意味地,他捋起她艳红色火狐披风的一角轻轻一吻。

「正如您的名字,」他的声音也如草原的夜色一般低沉而温柔,极细腻若锦缎,「您是我所见到的、草原上最美丽耀目的珍珠。」

她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忽然道:「塔娜曾听闻你们汉人重『礼』。难道…在你的国家里,这也是礼节之一吗?」

少年面具后绽开笑意缱绻,「在我的国家里,常用『拜倒于石榴裙下』,以形容男子对于佳人的倾慕。今日,也请允许在下以这种唐突的方式,献上我对于您难以抵抗的美丽,彻底的臣服。」

闻言,塔娜侧着头思索了片刻,嫣然一笑:「公子莲,我喜欢你。」说完便脆笑着跑远了。

目送着那团火焰红消失在眼界,莲含笑回转。人群外,精干的胡塞男子指关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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