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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贰拾 莲宫的贵客(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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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杖。整整四十六杖。

凌帝漠然地看着莲生扎扎实实地受完了这一趟杖刑,依旧面无表情。当报数监刑的太监宣布刑毕时,在场所有人都看见,那少年胜雪白衣后背处的猩红。

就有宫人要来扶莲生。可她抬手,拒绝了。

一片抽气声中,她缓缓站了起来。没有人搀扶,没有人敢上前搀扶——她鲜血渍透的背脊仍旧那么挺直,挺直得触目惊心。她随手将身前衣摆一振,掸落些许尘埃,依然是一尘不染的纯白。

数滴鲜赤,溅落在汉白玉地面上,对比鲜明的红白二色慑人心魄。

可少年仍旧平静无波。优雅,决绝,他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骄傲。这样的姿态,让刚刚受完刑的他看起来,反而更像一位自沙场百战凯旋、冠冕加身的,荣耀的将军。

然后,他迈步登上曜宫前的玉阶。一步,再一步,他的步伐如此稳健而有力。而他的脊背后,那一片狰狞的猩红,看上去就像一幅泼墨淋漓的朱砂水墨,无以伦比的绝美。可是这种绝美又是如此惨烈,而光华灼灼——让所有本来或嗤笑、或轻蔑的不怀好意,全都在此刻,赧然垂首,不敢仰望。

就在莲生即将自凌帝身前经过时,他却突然开口了。

「莲儿。」他说,「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鸟,唤作『褐翎岩鹰』。」

莲生的步伐一顿。

「这种叫做褐翎岩鹰的鸟类,有一种特殊的习性。成年的雄鸟和雌鸟都不愿意抚养亲生的幼雏,宁愿将之舍弃、好另寻配偶。于是在幼鸟孵化后,雄鸟和雌鸟都争相离巢。所以造成了很多幼鸟因为未得哺食而饿死在千仞绝壁上的鸟巢里的现象。当中却有少部分,被风带落地面而未摔死,又侥幸未被虫蛇一类吞食,得以长成成鸟。」

「莲生,」凌帝的瞳仁里锐光流动,薄唇如刀锋,「是你啊。是你肤浅可笑的同情心,是你自以为是的伪善,再一次——杀死了他们。你所坚信不疑的救命仙丹,对于那些可怜的弱者,其实是不折不扣的鸩毒。是你亲手剥夺了他们生存的最后一个机会,其实是你自己——杀死了那些人!」

就是要这样。凌帝看着那微不可见的颤抖,微笑了。就是要这样,将那些可笑的信念,彻底摧毁。

这一次莲生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曜宫。

咬牙走出曜宫的偏门,她再也压抑不住胸肺内早已沸反盈天的血气。突然一阵腥味逆涌上头,只见一道温热的红流,自莲生的鼻内直泻而出。

她怔怔地看着衣襟上那一片模糊的血迹,当意识到时,眼前已多了一方散发着青木气息的白色丝绢。

她苦笑着接过来,捂在鼻间:「抱歉啦,炻,又要弄脏你的手绢儿了。」

良久,炻才长叹一声,「何必。你又何必每次都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在徐青二州政绩出色的公子莲受到圣上慷慨的封赏。不料就连圣旨颁布的那天,奏称急病闭门休养的公子莲都没有出现。并且,这一休养,便又是漫漫三个月。倒是让朝中一干心存巴结的大小官员好不悻悻。

辰瞾二年四月初九。微雨。

一大早,从晦暗的苍穹中就一直洒下细细密密的雨丝来。淅淅沥沥到掌灯时分,暮色迫人也不见放晴。

断云楼,是莲宫中地势最高、视野最佳的一处建筑。从那空中楼阁般恢宏的观景台望出去,整个莲宫的景致都尽收眼中,正如此刻,烟雨蒙蒙的月练湖别有一番情趣。

不过,此时倚靠在观景台上的白衣少年倒显得有点意兴阑珊。他伸手,在阑干外空撩了几把雨水,懒懒地道:「我听见了。不就是节度使么。」

「昨日,战青岚已经动身前往南疆了。看来…与南疆开战恐怕还需些时日。」

莲生抿唇,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一阵疾风,将天地间整幅雨帘撩开。那无形却宽广的翼幅掠处,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澜。这一刻,从月练湖,到湖上的波纹,从每一片草叶,到树木,甚至生长着树木的山峦,都此起彼伏地翻涌起来。

那风去往的方向,正是不远处隆起的山颠上,矗立着的恢宏的赤红色城池。

莲生却突然道:「…殷罗,你听到了么?」

殷罗凝神听去,除了潇潇风雨声,别无它物。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你会听到的……」莲生闭目聆听着。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如同为了回应那一阵神风一般,传来的既遥远,又接近的回声。那是来自赤城的回声。是赤城垂吊在宫檐下、雕饰着上古神兽图腾的十万石风铃,在同一时间所发出的清响。

不久,那声音即将响彻整片大昊帝国的领空,响彻在这片壮美的大陆之上,而每一条隆起的山脉、每一处下陷的沟壑都将与之共鸣。它将在连绵的丘峦上空回荡,驱散东南久不霁的雨云,与塞外盘旋的雄鹰一竞高低。

「……风云,就要变了。」

如是,少年喃喃说到。

门外突然响起连串惶急的脚步声。

有侍从隔着门禀报道:「公子,莲宫门外来了个怪人,说是刚刚在赤城拿下的『刺客』。皇上派人来说,将此人交由您随意处置。」

「噢?」莲生顿时来了精神。她挑眉道:「『刺客』?这倒是我今年以来听到的,最有趣儿的事。」随即起身对殷罗道:「走,我们也去看看,什么『刺客』这么能耐,能让父皇这么大费周章特地把人从赤城送下来。」

莲生殷罗还没走到莲宫宫门口,就听见嘈杂的人声。

「你…你好大胆,还不快下来!这样子成何体统?」

「快下来!我们可是奉命押解你的御庭卫,你怎可这样愚弄于我们?!」

莲宫两扇大门前,立着两樽巨大的椒图神兽石像。这「椒图」是龙的第九子,传说其「形似螺蚌,性好闭,故立于门铺」。此刻,那出自大昊最负盛名的雕刻师手下的,两丈来高雄伟的石像中左边的那樽上,背对着身后的莲宫,躺着一个男子。

他以左手撑头,侧卧在椒图神兽背上。鸦青色粗布单衣,一看即知不甚名贵。最醒目的要数他的头发,本朝男子大多束发成髻,并多饰以香木为簪,珠玉为冠,颇有魏晋君子的谦谦风流。然而这个男子却大不相同,仅仅以一条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黑色发绳,简单地将长发束于脖颈处,其余的便任由它狂放地散落在背后、脸庞。

其时正飘着湿冷的暮雨,可是这男子于雨中却仿佛无丝毫不适。反而倒是很怡然自得地躺卧于其上,仿佛赏着什么相看不厌的山水,任由石像下两个御庭卫拼命拉拽着捆缚于他手脚上的锁链,却仍旧岿然不动。反倒是那被吊高手臂的两个御庭卫,踮高脚尖,满脸雨水地拉扯着,显得无比狼狈。

这样不羁,而悠然的神态,让人一瞬间错以为,这粗布陋衣的男子真是被龙子驮至此处的,九天而来的谪仙。

「狱吏大人,这你可误会了,我哪有那个闲心力『愚弄』你。」

拖长了的鼻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慵懒。「我说,你们那个皇帝啊,也忒吝啬了罢,连个轿子都不给,竟然让人徒步从山上走到山下…哎哟,累得我够呛,总不能不让我躺下休息会儿罢?」说到这里,声音里泛出愉悦的笑意,「两位大人,您瞧我这,身娇体弱的,可比不得你们二位。看你们现在,啊,还拽得挺欢的,真是精力旺盛啊…你们没拽烦,我这被拽的,都已经有点烦了……」

「既然如此,」男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调侃的少年声音,「何不就将那两人的手砍下来,这种力气活儿,阁下应该最擅长的,不是么。」

当男子开口说出第一个字时,莲生就已经几乎在同时记起了那个雨夜。枫桥下,那场奇绝而幻美的红雨。

而此时,那个出现在风波里,又消失在云水中,杀人如同丹顶鹤般优雅的男子,就已经背对着她躺在莲宫宫门前。这不能不让她觉得,人生的际遇,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的一件事。

听见莲生的话,男子却仍旧没有侧过身来。

只是仍旧懒懒地拖曳着腔调——仿佛这世上已没有能让他感兴趣、稍微动容的人事——道:「可以啊,您付钱,我出力。我这里肉论斤两卖,这四只猪蹄怎么着也得四斤罢,您给个五百金就够了。」

此言一出,就连两个御庭侍卫都变了颜色。只是不知是为了自己的手要掉而惊恐,还是讶异竟然能够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莲生轻轻一笑。突然手中疾弹出两道黑影,带起锐利的风吟,向男子脑后射去——两个侍卫瞠目惊呼,却来不及动弹,奇的是男子听到风声,仍旧不做少动——那暗器却并没有伤害男子的意思,到了男子后脑不及一寸处,突然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岔开,分别射向男子手脚上的锁链,只听见「叮、叮」两声清响,锁链已经中分断裂。再瞧地上的物事,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两枚小石子而已。

「大人!不能解开锁链,此人可是……」

「辛苦了,押解的二位。你们可以回去向父皇复命了,就说……」莲生打断他们,话虽然是对两名侍卫说的,可是眼睛一直不曾稍离男子的背影,「就说父皇送来的这份『大礼』,我,十分满意。」

闻言,这时男子才终于有所动作。他慢慢站起身——这一轻微的动作,倒是惊吓得身边的御庭卫立时拔刀出鞘——然而他却只是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身来。

「那个叫『公子莲』的,就是你么。」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正面相对的情景。

很多年后,她还一直记得那个画面。记得暮雨中立着的那个男子,鸦青色衣襟上密密纹饰着的蝶翼,如同栖落在一朵世间最娇美的花儿上,风一动,就要振翅而飞;记得他说话时,一旁微微翘起的嘴角,有点满不在乎,却又难以诉诸言语的神情让他的五官在那一刹闪耀了一下;记得雨水,雨水是怎么从他高傲的颧骨渐次滑落,如同没过上了古铜釉彩瓷器光滑的表面。

记得他的左眼,露在细碎的额发外,流动着一泓幽亮的光泉,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即使将整个天幕上的星光都倾泻进去,也不会发出任何一丝回响。

拥有这样眼睛的人,心底都有一个深渊。很多年后,当她拥镜自照时,才恍然领悟这个道理。

而当她和他面对面,沉默地对视,那一刻,两人同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就恍如内心深处有某扇门被突然打开了,然而打开以后,却什么都没有,仅是空无一物的迷惘。

「让我看看…」轻轻的四个字未落,转瞬间莲生手中的银扇,已经如闪电般直接取对方面门——「你的右眼!」

殷罗,以及刚刚赶到的惊翮,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均瞠目凝神。

飞舞的银扇,在空中幻化出一片闪亮的光幕。「嘻…」似乎有谁轻笑了一下。空中的两只手指,动作缓滞地伸出,然后,似慢实快地轻轻一夹——

「小公子,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仍旧是懒洋洋得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语调。手腕一收——下一刻,莲生的脸和他的脸相距不足两寸,那隐藏在黑发后的神秘右眼已经近在咫尺,可是莲生暗使全身劲力,就是无法将被钳制住的银扇移动半分——他很讨打地一笑,「这是个秘密。而且,是个要人命的秘密。凡是想看我右眼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的语气,不正经得很让人恼火。可是换作是你,你会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呢。

「……哦?」莲生认命地放弃较劲,道:「那么第十个呢?」

「第十个?」他似是听见什么很有趣味的笑话似的,眉锋一挑,「哪还需要什么『葬身之地』,估计连骨头都已经化成灰了罢。」

「口气倒是很大。听说阁下天杀星,在江湖可谓排名第一的杀手?」

「什么天杀星,什么狗屁排名,我先声明,那都是他们胡搞瞎搞,本人对此,一概不知。不过么,」他又很吊儿郎当地一笑,「目前还没有我想杀,而杀不到的人。」

「是么,」莲生反唇相讥,「那么请问阁下此刻又为何会因行刺失败而在此处呢?」

「因为皇帝说,你可以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一句干脆到出人意料的回答。

莲生愣了一愣。

「本人郑重声明一点,你我二人之间仅仅是相互利用,所以像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在某种程度上,」他松开手中的银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莲生的脸,「我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我的右眼,和你脸上这张面具,有异曲同工之处。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两段不希望别人知晓的过往罢。」

说到这,他瞥了一眼陷入沉吟的莲生,突然又坏坏一笑道:「当然,你要是能把我打倒在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望阁下记得今天你自己说的话。」男子一怔。而莲生却已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吩咐:「惊翮,好好招待我们这位『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从此,莲宫便多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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