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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拾 死生赌约(新)(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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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被人从武斗殿试押出来的莲生,正有幸坐在天牢一间囚室的地面上。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一天了。让人愤慨的是一天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理睬他们一下。「等我出去了,」莲生愤愤地想,「一定要向父皇投诉这种恶劣的『服务态度』。」

正想着,腹中饥鼓大擂。在黑暗幽深的囚牢内,竟然听得意外分明。莲生用手肘轻轻地捅了捅身旁一直闭目养神的某人,「喂,你饿了吗?」

「……还好。」

忽闻一阵衣物窸窣声。一声惊喜的低喊:「有了!」衣袖一阵急切的拽拉,「殷罗!你看!」

殷罗缓缓睁眼看去,莲生手上正端正托着一块酥皮豆沙饼,许是藏在怀中良久所致,此时那点心已经有点变形。

「这是从哪弄来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一起吃罢。」

「你自己吃罢。」殷罗又闭上眼睛,「我不饿。」

「胡说,是人都会饿。反正能被一起关在这里不容易,」莲生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点心掰开成均匀的两半,「这就是所谓的『有牢同坐,有饼同吃』罢。」

「哪。给你——」怔怔地看着这被放入掌心的、还带着余温的半块豆沙饼,殷罗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当年那个清甜带着稻禾清香的少年声音:「二狼,这是给你的,快吃罢……」

那一年,沧州大旱。

整整十个月,在利剑般日光的烤炙下,沧州龟裂的土地正如它生养的黎民一样,发出痛苦的□□。赤地千里,庄稼颗粒无收。雪上加霜的一场蝗灾过后,更是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那一年,先皇正加紧催动针对北疆的战争。

每夜,沧州的兵吏们都会挨家挨户地抓捕壮丁,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子,也得被迫充军为奴,到前线修筑要塞工事。

那一年,他七岁。

他时常觉得,人类这种生物,有时候常常会忘记生存的本质是什么。他们太过于习惯生存于自己亲手搭建的脆弱的樊篱中,将自己圈养起来,用所谓「道德」、「礼教」将自己驯化,并最终自矜于自己的「文明教化」。他们常常忘记了,这个苍茫的自然界可以是多么残酷嗜血,而生存这件事,又是多么艰难,而可贵。

来到央月以后,他见过不少贵族妇女,为了显示自己窈窕的身姿,用层层的绢绡缠裹自己的腰腹,以至于终日无法进食。他最初无法理解,后来,他想,「那是因为,她们不曾体会过:什么才是真正的饥饿罢?」

真正的饥馑,千里饿殍,万里荒瘠。那是一种空洞,从内部开始将你慢慢吞噬。每一夜,你的五脏六腑,都在你的体内声嘶力竭地哀嚎……

「噼啪!」长鞭破空而来。在嶙峋的肩胛处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不过,那躯体似乎已接近干涸,就连鲜血,都流不出几滴。

「快点搬!磨磨蹭蹭地,找死啊!」眼看着一鞭又要向他身上招呼来,一个少年跌跌撞撞跑来,「官爷!官爷饶命!我弟弟他…他都三天没吃饭了,实在是太饿了!」

「哼!他饿?!我还饿呢!现在整个沧州都粮食紧缺,我们都吃不上白米,你们这些贱民还指望什么!快给我干!这些都是天黑前得搬完的!」

「是是是!」少年俯下身,原本清秀的脸颊上沾满了污泥和疲惫,小声道:「二狼,咬咬牙,支持住!哥来帮你。」说着,便挑起吊着巨石的杠杆。

「哥……」他泪眼模糊地看着前方那背影。

这非人的岁月里,正是这副瘦弱却挺直的脊梁,肩挑背负起他狂风暴雨的苍穹。他们本不是亲兄弟,在逃荒的路途上,他失去了父母。却遇见了这个名叫罗小禾的少年。他们结伴旅行,结伴被抓入采石场充丁,结伴在酷吏的鞭打虐待和生活极度的匮乏中求生。

小禾总是叫他弟弟,全心全意地保护着他。

正如每一次,他们搭伴扛石上山时,小禾总是固执地在他身后,以贫瘠的身躯肩负起大半的重量。

他以为再苦的日子,只要有小禾,他们总会相濡以沫、咬牙度过。

不久,因为小禾的能干伶俐,很快他就被调派至采石场灶厨帮手伙食。然而失了小禾照应的他,却频繁地受到监工的鞭打与嫉妒小禾的同侪的欺凌。

那夜,因为背上挨的三十鞭,他正躺在破棚屋里辗转□□。门吱呀一声,小禾溜了进来。

「二狼,二狼,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嗯?」他定睛一瞧,小禾手上那圆不溜丢、正散着热气的,不是豆沙饼是什么?「这、这稀罕物事,哥你怎么……」

「嘘——」小禾忙忙阻止他,「别管这些了。你身子弱,赶紧把这吃了。」

「不,哥和我一起吃。」

拗不过他,小禾把豆沙饼分成一大一小两半,把大的那半塞到他手里,「二狼,这是给你的,快吃了罢……」

甜腻的豆沙在口中化开,对于每天因为饥饿而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他而言,那初入口的滋味,竟堪比那传说中世间最绝顶美味的人鱼生肝,深深地烙印在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里,怎么也无法忘记。后来,他才知道,他吃入口的,根本不是什么豆沙饼,豆沙饼怎么可能如此美味至极,那一口一口,生生、都是小禾哥哥的血肉啊!

只是那时,分享着一块豆沙饼的兄弟俩,浑然不知自己悲惨的命运,在口腹的极度满足中相视微笑了。

次日,手执利戈的监工长闯进了苦隶们居住的棚屋。

「你们中的谁,偷了昨日刚刚从州府下放的食粮?」那酷吏的目光像冰冷的剑一样,切削着众人的脸,「别以为只是一块豆沙饼本官就不知道,这可都是登记在册的!被抓到是谁手脚不干净,哼哼……」

人群嗡嗡作响。他跪伏在地上,瑟瑟抖震着,脑海一片空白。喉咙却热痛沙哑着,挤不出一丁点声响。在那一刻,他心里分明有几丝怨恨——怨恨小禾哥哥!

「没有人承认吗?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你们所有人都得受罚!来人——」

「是我!」一个少年从人群中站起来,那本来清甜的声音此时却带着隐隐的颤抖和绝望,「是我拿的……」

「哼哼……」监工长的目中射出阴狠的光。「来人,把这个贱奴带下去。」

人群终于四散。他却仍跪坐在原地,双膝酸软,久久无法站起。他必须坦白地承认,在听到小禾主动站出来承认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如释重负。这种多少有点卑劣的心理,让他由始自终不敢抬头看小禾的脸。那一刻小禾清秀脸上的表情,会是在责备他的怯懦吗,还是一如既往地,写着原谅与关怀?

这个疑问,他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了。

过了一天,小禾仍旧没有回来。

刚从采石场上下工回来,他被几个兴冲冲的苦隶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你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他眼尖地拉住其中一个。

「干嘛?你想抢啊?」那人满脸戒备地护住手里的东西,「这是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想吃肉,自己捡去。」

「怎会有肉吃?」

「你不知道吗?昨天抓了一个偷吃的奴隶,监工长大人下令把他剁成肉碎煮了,和几个官爷分了。现在就剩了点骨头,你再不去,就没得吃了!」说着,垂涎嘻嘻笑起来,「听说,还是个皮薄肉嫩的少年呢!老子已经好久没吃上肉了,今天有口福了!」

「啊啊…」那奴隶肮脏的手中,几根还残余着几缕肉丝的骨头,竟然是从哥哥那瘦弱的身躯上,生生卸下来的么?那曾为他遮风挡雨的脊梁,此时早已坍塌成泥,溶解在一锅混浊的浆水里,被那些腥臭的口齿所啃啮,为那些污浊的腹腔所吞噬!

「啊——!!」他突然发了狂似的,扑了上去,和那几人扭打嘶咬在一起。他要抢回他们手中的东西,那不是别的东西,那是他的哥哥!当他有如负伤的野兽,满身血痕地跪下,颤抖的手中捧着那几根残存的骸骨,「哥哥!哥哥!哥哥——!」

生存,难道不正是一幅沾满斑斑血泪、镶饰着累累骸骨的锦绣么?

那夜,他连夜带着哥哥的骨头出逃。而改名换姓、漂泊流浪的他乡之旅,更让他透彻体认了这个道理。他当过乞丐,在寒风呼啸的夜晚被人围殴倒在了街头。他当过山贼,在血腥的劫掠和逃杀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殷罗永远无法原谅那些吃了哥哥的人。其实一块豆沙饼算什么?在掌权者的手里,这不过是他们用以宣示自己强大权势的手段:因为你们手无寸铁,所以你们必得臣服;因为你们的弱小,所以只得被生吞活剥入肚!

「是吗。你真的如此认为吗?」擦去嘴角的饼屑,莲生转脸看着殷罗,语气突然变得犀利:「你真的认为,是那些掌权者杀了你的小禾哥哥吗?」

「……什么意思。」

少年微微一笑:「其实,你心里很清楚罢。只不过你一直在逃避这个事实而已。比起那些掌权者,你的卑劣和怯弱,才是杀死小禾哥哥的真正凶器。」少年一字一字缓缓说着,语气平淡。可他说的每一字,都如同一针见血的针,狠狠戳刺进他的身体里,无情地搅动着他的肝肠。

他想,他本该愤怒才对。他应该一跃而起、用力掐住少年的脖颈,一边狂躁地摇撼那瘦弱的身躯、一边□□地嘶吼「哥哥不是我杀死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无力抗辩。他甚至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愤怒。相反,他竟然感到了一种久违的释然,像终于卸落了许久以来担负在他身上的某种沉重的东西。或许。他想。

或许我早就在等待这样一个人出现,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了罢。

静静看着殷罗片刻,莲生探出一只食指,微柔地自眼前人的颊畔擦过。

看着沧凉的指尖上栖落一滴幽亮的明珠,她却突然微笑了:「自私、卑劣、贪婪、怯弱、嫉妒……种种阴暗、种种污秽,却才是人类最真实也最丑恶的本性。可是,直面这些黑暗面、承认它、进而将它作为自身的一部分予以接纳,能够做到这样的话,谁说不也是一种真正的『强大』呢?」

那一刻,眼前这个混淆男女、不辩雌雄的少年,在天牢昏暗的光线里,又呈现出他们最初见面时那样惊心动魄的美丽,但是这种美丝毫不带有撩逗、暧昧的杂质,反而像一块未经开凿的璞玉,充满了干净透明的张力,勃勃的生机。

还有,她本身所具有的,不可预知的无限可能性。

而莲生和殷罗所不知道的是,天牢另一个幽深的牢房前,一场充满了秘密和阴谋的对话正在进行。

「把『逆文案』的胡玲、胡珑兄弟押上来。」

一阵脚镣、手铐的碰撞声响起,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囚犯被带了上来。

「大人!大人!我们兄弟冤枉啊!」

「哦……?冤枉?」站在燃烧的火把边,一袭玄紫色带帽披风的人听见这话,转过身来。火把跳动不定的光,在他的脸上投射下诡异的阴影。

「大人!草民是被草民可恨的异母弟弟胡珀所陷害!求大人明鉴啊,还草民个公道!」

「呵呵…还你们公道?可以,我这里倒是有个机会,就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了。」

「愿意!」一听有机会,胡珑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猛地扑将上来,死死拽住来人的手不放,「我们愿意!」

来人将胡珑一脚踹开,冰凌般冷冽的眼神从低掩的帽檐下射出,直刺向胡珑。胡珑吓得一觳竦,连连磕头:「草民放肆!草民该死!求大人饶命!」

来人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条紫色丝绢,在白皙细嫩的手上,来回反复几次地细细擦了,这才把丝绢丢进近旁的火盆里。顿时一阵上好蚕丝烧焦的气味。

「……你们愿意,那是再好不过。我不但可以给你们保住性命、逃出生天的机会,还可以帮助你们复仇!」

「复仇?」胡玲迷惑了。

「对……难道,你们不恨差点让你们掉脑袋的弟弟胡珀吗?」

「当然,恨!」听到这个名字,胡珑的眼睛几乎要喷出岩浆来,「我恨不得吃他的肉、拆他的骨!把这小畜牲大卸八块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呵呵……我喜欢你这眼神。那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记住,」来人悠悠说道,「机会,永远只有一个。你们两个中,只可能有一个,活下去……」

胡玲和胡珑同时一愣。

莲生,你错就错在不该如此自信,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

你自以为破坏了我的计划。可是你所不知道的是,禁药,不过是我巨大蓝图的小小冰山一角而已。希望当故事的终章完全开启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的眼睛里不会留下猩红的泪水……

不过,也许那样,才显得你是最美的……?

火盆里,丝绢还在噼啪燃烧着。烧焦的糊味,愈发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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