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捌 臻英（新）（三）（1 / 1）

「这女孩，将会是我未来的王妃。」

「吓？！」任莲生再怎么冰雪聪明，在此重磅炸弹之下也难以回过味儿来。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任秀并没有将眼前这口吐狂言的登徒子片成肉片，反而和众人一起跪下，浩浩荡荡山呼伏拜道：「恭迎逆凤侯回宫——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朕怎么不知道……」出其不意的一颗小石子，成功偷袭了被尊称为「逆凤侯」的男子的手肘。一时吃痛松劲之下，莲生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另一个盈满莲花清馨的怀抱中。「朕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赤莲许给你这小匹夫了——？」

「父皇～」凌帝轻轻地将雀跃的莲生放回地面，一双闪耀的凤目却只关注着大步来至面前的男子，然后……突然挥出一拳，直击对方胸口——！

「呃啊？」众人均吃惊脱口。

然而男子仿佛早已司空见惯，此时伸出右手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凌帝袭来的拳头，「小昏君，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要给我来这招！」

「哈哈……」凌帝痛快地大笑起来，眉宇间一扫一贯的阴柔积翳之气，看傻了旁人，「小匹夫，你也没有变嘛！」

「快九年了，」男子摸摸挺拔的鼻尖，「都人老珠黄了，怎么说没变？」

「看来，朕以后得叫你『老匹夫』了。」

「『老昏君』，你也不差。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

这两人「老昏君」、「老匹夫」一来一往若干回合，男子这才将目光移向凌帝身后跟随着的顾炻、顾焌：「哈，娃娃倒是又多了，凑成一窝崽子倒是挺有乐趣。再过几年，都快抱孙子了罢。」凌帝佯怒，「滚！你这条光棍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若是母后地下有知，定要斥你不孝。」

男子嘻嘻笑着，不理会凌帝，径自看向顾炻，「你不是小石头么！都长这么大了。」

「晚辈顾炻参见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顾炻笑着行礼。

「哈，免礼免礼。」说罢看向顾焌，「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焌儿罢，你吃奶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咧。」顾焌红着脸说，「焌儿参见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时莲生正悄悄后退至顾炻身边，轻声问道：「炻哥哥，这逆凤侯爷究竟是……」顾炻凉白的嘴唇动了动、正欲说什么，忽听得凌帝唤道「莲生」。

「莲生——」凌帝虽然嘴里唤的是她，没有温度的凤眼却只一直俯视着跪在地面上、方才被莲生捉弄过的两个御庭卫，「朕听说就在刚刚，朕的御前护庭卫被人轻易当猴一样耍……有这样无能的护庭卫来保护赤城，朕恐怕还真是寝食难安、每晚都难以入睡呢……」响在耳畔的一字一句都渗出丝丝缕缕刻骨的寒意，听得在场人忍不住各自打了个寒颤，都明了：这两个御庭卫恐怕是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就在两人两股战战、觳竦不止的时候，突然响起清亮的童稚之声。

「父皇，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噢？」凌帝扬了扬眉，随众人看向莲生：「那朕该怎样说才是？」

莲生有点不满地噘起红润的小嘴，语音娇俏可人地道：「明明不是这两个护庭卫哥哥无能，而是我勤学苦练、武艺突飞猛进嘛～父皇为什么不夸赞我，反而要去怪责他们呢？」说着，故作正经地踱步到两个护庭卫身前，蹙眉道：「不是我说来恐吓你们，你们可知我师承谁人门下？我师傅可是天下地下、无人能及、博古通今、文武双全的父皇大人，若是教出的徒儿这样就能被你们轻易捉到，岂非辱没了我父皇赫赫的威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凌帝忍俊不禁，展颜笑道：「得了得了，就你鬼心思多。再拍下去，朕的肉都要发酸了。」一挥手，赦免了那两人。

一直在旁观察着莲生一举一动的男子此时又露出了饶有兴味的笑容：「……皇兄，这就是你在信中向我提及的南飞鸿的……倒是好讨喜的一个小娃儿，粉雕玉琢的，倒不像是那个武夫的外孙了。……诶，这女娃挺可心的，借我玩几个月，如何？」说着，便又要向莲生伸出安禄山之爪——

「行啦，老匹夫。」凌帝一把揽过逆凤侯，抬脚就往外走，仿佛生怕他再对莲生动手动脚似的，「这么喜欢玩，就赶快找个女人帮你生两三个。自己玩自己的，不好吗？」

「怎么又提这个！扫兴！」

「……」

直到两人并肩远去，莲生这才终于有机会问道：「这位逆凤侯爷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让父皇对他如此……？」

「他是先皇的养子，大昊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爷——逆凤侯朱鸾；也是最得父皇信任的手足，获得可以坐拥独立兵力的特权。」顾炻挥退了其余人，神色平淡地答道。

顾焌急性子地追问道：「我也曾经听说过这位传奇王爷，只不过听说他和他的『凤军』一直镇守在东南一带，怎么会突然之间回到京城？」

「……皇叔大概是为了今年的『臻英』而来罢。」思忖了片刻，顾炻答道。

「是……臻英考核？」莲生急切地道：「炻哥哥，快来给我说说，这个考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那个朱皇叔……又和这个考核有什么关系？」

闻言，顾炻抿唇，淡淡一笑道：「我想…这个问题，或许皇叔更有资格来回答。」

每年的十月初九，是朝廷的甄英考核正式开始的时候。

一入秋，天下的才子能人便如浮云汇集、流水入海般，来到央月。自从十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儿在考核中脱颖而出，不但被先皇收为养子重用最后更封王加爵传为佳话后，甄英考核，对于任何一个自认为有才能有抱负的人来说，都是无可比拟的诱惑。

毕竟，有如此不拘一格求贤若渴的贤明朝廷存在，如果无法平步青云，恐怕也只能承认，自己的才能连一个小乞儿还不如。

央月的大小客栈都在一时间爆满。在历届考核中，参加文科和参加武科的人数向来旗鼓相当，平分了总人数的九成。文、武科分初试、场试、殿试三试。初试以后，各有五百人有幸能够通过云岭和央月之间的那道云月关，进入云岭前岭的皇家领域。

文生和武生分居在前岭的文华阁和武泰殿，在随后的十四天里，前者必须接受连续七次笔试；而后者则是分组比试较量。这无疑是一个残酷的过程，每年都有为数不少的考生因精神崩溃被遣送出宫。最终将由文武各七名佼佼者进入殿试，在大昊国君及朝廷众臣面前，争夺最后的「文魁」、「武斗」称号。

除了文武以外，另设了「异科」。异科的应试者，多是一些天赋奇禀的能人异士，多半身怀某些常人无法企及的才能。此考试的内容从未对外公开，人们也从不知道那些考生去了哪里。只不过近年来，坊间一直流传着奇怪的传说，朝廷除了正规军，还蓄养着一支不为人知的强大武力，是为「暗军」。效力于此神秘的暗军之人，全都拥有异能。有心人不难联想到朝廷开设此科的由衷。

更何况今年参考的人数之多，又较往年更上一层楼。如此难得一见的盛事，喜好热闹的莲生又怎会轻易错过呢。很快就取得了主持考核的朱鸾的特殊关照，以「韩澹」的化名混入了臻英中。

初试当天就开始了。文科的题目只是很普通的三篇策论而已，武科莲生也轻易从百人中以不败纪录胜出。三天后，莲生随着浩浩荡荡车骑人流通过云月关，来到云岭前岭。

首件要务就是考生的入住。由于莲生兼报双科，被随机分配到了文科考生的文华阁。

「哇！」莲生甫一推门，就被空气里震荡起来的尘埃骇退数步，待得就着门外射入的明亮日光看清房内的摆设，莲生就更加火冒三丈：「好你个死太监！不就是没给你几锭臭银子么，就拿这种破房间来折辱爷！这能住人麽！」自她进了曜宫，哪天不是天呼地应，何尝受过这种待遇！正怒气腾腾地转身准备去收拾那势利眼儿的阉人，却被挂在房门口的物事吸引去了全副心神——

刚刚进来的急，竟没有发现原来这里吊着一个木制的门牌，上面标着住客的名字。只见那牌儿上左写着「韩澹」，右边写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莲生端详许久，笑了，「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一阵脚步声由急至缓地移近。一个修长的人影出现在回廊尽头。他一如既往地垂着头，直到走到房门前，才微微抬眼——

「是你——」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