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柒 夜雨中的少年(新)(三)(1 / 1)
上周电脑主板不幸烧坏了,送修后被告知需要从上海调零件过来。在此,向索尼维修部的各位致谢。同时也非常抱歉无法及时通知各位。「焌弟弟,你我两人可是要比试一场?」
「中!」顾焌最有自信的就是骑射,他想就算武功方面或许莲生略胜一筹,可是对于骑射他可是有绝对的优势。莲生指着远远骑着马施施行来的顾炻,道,「我们找炻哥哥作裁。」
待得骑马奔近,发现顾炻没有穿狩猎的软甲,甚至连弓箭也没有带。莲生好奇道,「炻哥哥,你来围场怎不打猎?」一旁的顾焌不屑地瞟了莲生一眼,「炻哥哥还在代父皇守皇陵,平日里严守斋戒,也不杀生的。」
「哦。」莲生恍然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皇太后薨了以后与先皇一起葬在云隐峰的皇陵上,顾炻自愿代替凌帝到云隐峰上独守皇陵,这一去就是三年。虽然现在已过了守孝期,可顾炻仍旧一人住在云隐峰。就连凌帝自己也曾说过,众多皇子女里,皇四子顾炻是最尽忠恪孝的一个。
「老早就听说炻哥哥的『药庐』是这云岭上一处蓬莱仙境,妹妹何时也有荣幸『山中访高士』啊?」
顾炻微微一笑,「那在下就『月下迎玉人』了。」
「话什么时候说不成啊?」一旁顾焌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到底比是不比?」
「当然比。」莲生策马跟上,趁与顾炻并行时,倾身低语道,「谢过上次炻哥哥的『白石冷玉膏』了!」说着指了指左手上已近痊愈的瘀伤,一边朝顾炻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顾炻再次微笑了,只是这一次那笑容多了许多暖意。
「好了,这就开始比试罢!」
只见顾焌下马,掏出怀中一块鹅卵大小的铁块置于十步开外的地面。又在身后不远处找了一棵树,在树皮上刻了一个记号,这才昂首对坐骑上的另两人道:「莲姐姐,四哥哥,信不信我能背对着射中那棵有标记的树?」说罢,果真背对着那棵树,双眼仔细地目测过一通距离以后,选了一个位置站定,从箭筒中选了一支精铁簇头的箭,搭箭满弓。
顾炻和莲生看顾焌虽则小小年纪、骑射的姿态却已隐隐透露出大将风范,均面露赞赏之色。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破风,自顾焌手中射出的箭向斜下方脱出,直锉上地面上的那铁块发出铿然的金石之声后,竟然以奇诡的角度反弹射出,调转方向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顾焌身后的大树。
顾焌满意地检视过正中的标靶,这才回头对着正鼓掌喝彩的两人骄傲地笑了——这套「反弹箭」的功夫,果真不愧是他反复琢磨、试验了好几个月的成果啊!
「焌弟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能如此精准地掌握反射的角度和力度,果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呀。」莲生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士别三日,我自然已非吴下阿蒙。」顾焌很「大人有大量」地摆摆手,「若是莲姐姐现在认输、无需继续比试,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莲生但笑不语,径自欲往箭筒里抽箭,却突然神色一变——
丛林某处传来了人语。隐隐还有哭泣声。
听见这声音,莲生的脸一瞬间变得狠厉无比。随即,「驾!」地一挥马鞭,也顾不得身后两人,径直往声响处疾驰过去。树木逐渐变得稀疏,林中一片开阔处,隐隐几个人影晃动。
忽然一抹紫影自树丛间闪过。她的眼神一敛。
顾炘。
他又变成了白天那个单纯无害的少年,形容狼狈地瘫坐在地上,被几个纨绔子弟围在中间。怀里还抱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的动物。
此时,顾炘满脸都是伤心委屈的泪水,刚刚的啜泣声就是他发出的。旁边几个衣着华贵的官家子弟仍旧粗鲁地推搡着他,「喂!傻子!该放手了罢!快把猎物还给我们!」
「它才不是你们的猎物!明明是我先救下它的!」顾炘紧紧抱着怀中的物事,丝毫不畏惧满身的血污,「你们…你们为什么如此残忍!它…它肚子里还怀着小孩子啊!」
于是几人同时发出阴阳怪气的大笑,其中一人道,「这傻子活该不叫人待见!兄弟们,大家好好招呼招呼这傻子,看看能不能帮他把脑瓜变得灵光点!」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只见玉骢马上白衣少年姿态翩然,优雅地轻轻拍掌,秀气的嘴角微讽地上翘:「精彩…真是精彩……」
几个缺眼色的狗腿子没认出来人,还耍流氓:「你是谁?劝你到别处去,别在这多管闲事!」
莲生怒极反笑,以马鞭指点着顾炘道:「你们现在正欺侮的人我叫作他哥哥,你说,我是谁?」
几人终于认出眼前女扮男装的少年正是最近正风生水起的赤莲公主。登时就有人面露怯色。只有一人弱声抗辩道,「赤莲公主,我们…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拿回我们的猎物。」
「……哦?」莲生看了看正眼泪汪汪、巴巴地看着她的顾炘,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我怎么觉着,你们口中的『猎物』是我的炘哥哥呢?」
一人看莲生不过是一个小孩,想来好糊弄,又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就装作和事佬从中说道:「公主,我朝围猎的规矩素来是不论身份高下,只论射艺高低,猎物归强者所有。我们并无冒犯三皇子之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请公主……」
「啊、是呢!」
莲生这猛地一拍掌,惊得那几人面面相觑——「你们不说我还没有记起来呢……『猎物归强者所有』是吗……」众人和后来赶到的顾炻、顾焌一同怔愣地看着那璀璨如明亮春光的笑颜:「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好了~从此刻起,你们——」美玉般纤细的指尖直指地上三人,「——就是我的猎物。现在,我会数十个数,让你们离开这里;十个数过后,就不要怪我的弓箭无情咯……一、二、三……」
直到发觉笑意的温暖并没有到达那双寒星一般的瞳仁里;直到一个个数字如清亮的珠玉般自那娇俏的樱唇中吐出;直到那双状似漫不经心的手已经自身旁的箭筒里摸出了三根羽箭——那些人才发觉这真是一个要命的游戏,当下狼哭鬼嚎地爬上马背,不要命地狂抽马股逃窜。
「……十。」话音落下的时候,眼见着对方已经逃出了弓箭能及的范围,马上的莲生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弓箭,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人常常会被肉眼看到的事物所欺骗,而产生错觉。」她仿佛感觉到师父带着莲花香的气息还浮动在耳畔,「所以,重要的是学会用心眼,去看清这个世界。」
是的,空气的流动,风的去向,光线的明暗,手中的箭,弓弦的力度。全身所有的末梢神经此时都敏锐地张开,一触即发地捕捉着外界任何一丝敏锐的变化。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啊——那是——!」一旁的顾焌早已经惊呼出声。
只见莲生最初一手夹三箭同时放出后,竟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放了三箭——以风驰电掣之速,后来的三箭竟然追上了前三箭,并精准地重合撞击,为降下来的箭速又补给了一个新的推力——可怜那狼狈逃窜的三人,本以为已经逃出了猎杀范围而松懈下来,刚放慢速度就听见耳畔连发的破风声,未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股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这一局,看来是焌儿输了。」将一切不动声色地收于眼内,此刻的顾炻神色淡然地盖棺定论。
然而莲生此时似是已无心理会比试的输赢。
她轻轻策动身下坐骑,来到顾炘身前。顾炘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莲生。莲生侧着俯下身,把手伸向顾炘,神情冷硬,声音却极其轻柔:「来。」
顾炘这才犹疑地把自己沾满血污的手,颤抖地递给莲生。莲生却丝毫不介意,握住他的手,稍稍一提气——顾炘就轻盈地坐到了马上,被她环在了身前。
就这样,每个人各怀着异样的心思,一路沉默地往营地返回。
一路上莲生的思绪千回百转。适才她所见到的那抹紫色人影,真的是二皇子顾煊么?如果猜测成真,那么几乎可以断定今天这场闹剧的幕后主导非顾煊莫属。
可是他此举的真意,又是否仅仅是欺侮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弟弟那么简单呢?若并非如此,那么,他的醉翁之意又在何处呢?还有那幅莫名其妙出现的画……这一切,就像一个冥冥之中□□控着的、宏大的棋局,或许,就在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间里,她的一举一动也早已被计算入了下棋人的眼中……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走出了这个凉宫,我的孩儿啊,切记:绝不要倾向依附于谁,绝不要与任何人结盟,绝对不要涉足任何争斗……这才是能保你一生平安的护身符啊,我的孩儿……」耳畔犹自回响母亲殷切的叮嘱,这一刻,她却只感觉到一种力不从心、身不由己的无助感,不由得深深舒出一口悠长的叹息。
「这…」怀中人的声音拉回了莲生的注意。顾炘紧张地盯着拦腰抱着他的那只手腕上狰狞的青紫,「这是那天『他』弄伤的,对不对?对不对?」
对了,还得加上一个一体二灵的三皇子顾煊。莲生有点哭笑不得,「别想太多了,这是我自己练剑弄伤的。」
「……『他』这样对你,为什么你还愿意帮我?」
「他是他,你是你。无论如何,我不能够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而自己无动于衷。而且……」莲生似是想到什么,顿了一顿。
顾炘明亮的眼波一烁:「『而且』……?」
「而且,我还没有等到——我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