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冰菲诧异地看我一眼,“怎么会?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我们几个人能一起走上幽灵船,也是天意安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在关键时候必会有所发挥。”
捏捏她的手,心里是感激的。
到得木门口,但见门口巴巴地飘了一丝幽魂,无形无体,若棉花,却比棉花虚,散发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气,絮絮叨叨地念着:“幽灵船开,恶魔苏醒……幽灵船开,恶魔苏醒……。”声音遥遥远远,凭添妖异。
“你是谁?”多爷大声问,手里一片红光闪过,一把血饮剑握在指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多爷持剑,血饮,刀身如血,以血养剑,剑出鞘,必饮血。
每个人都有一柄适合自己的武器,是良友,是知己。
冰菲的武器是无极棍削成的长箫,一人一箫,浮烟冷雨自飘零,半弯清月照平生。
我的武器是临行前潘禀航赠的一把魔杖,杖头嵌一粒红宝石,如同红尘外的一只眼睛,无助地睁着。
还有一些人,他们的武器不在手里,而在心里,必要的时候会跑出来,先自伤三分,再伤人七分。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那幽灵连问三声,然后笑得无限悲凉,“哈—哈—哈。世人多执著,放弃执著,回头是岸,否则如我一般,忘却身前身后事,堕入魔道,不得翻身。”
“后无退路,如何回头?何况人心自向恶成魔,怎可牵怒身外物?”冰菲言语,总是一针见血,由不得半点回旋。
“或者让路,或者,死!”剑笑干脆而直接,因为他有一柄干脆而直接的刀。
“此路不是我开,此门不是我造,你们自走你们的不归路,与我何干。”幽灵轻轻地说,“可是你们杀不了霸王教主,也会和我一样,这是注定的结局。”
每一个人在一生中都会想要做一两件事,无外乎成功或者失败这两种结局,最大的筹码不过是生命与灵魂,成功了,理应欢呼雀跃,失败了,也要愿赌服输。
执著的是这幽灵,因为输不起,还耿耿于怀。
“如此就谢了。”再无多的言语,多爷带头躬身入了木门。
破败的甲板,冲天的腐臭和怨气。
一分一毫都仿佛在泣述,泣述那些繁华,那些辗转,那些挣扎,那些毁灭……
若明若暗的颜色中,许多豆大的亮点在暗处一闪一闪,忽远忽近,绿色,深蓝色,如同鬼火,诡秘而幽寂。
突然觉得冷,下意识地打寒噤,时空的缝隙中,虚无,无穷无尽的虚无感,排山倒海,伸出手,抓不住……还是那双纤纤素手,伸过来,“魔由心生,点点,凝聚念力,暂忘尘世,勇敢一些。”一股暖流浸入心扉,心境明了。
多爷打了火折子,一朵昏黄的灯花绽放来,摇曳着,照亮了前程,也遭来了横祸。
先前那些诡秘的亮点突然都欺到身前,一时间,群魔乱舞,鬼哭狼嚎。
剑笑的刀快如梭,手起刀落处,血流红于二月花,转瞬便化为虚无。
血饮剑也出鞘,挽成百千朵剑花,剑风过处,有如烟火般绚烂的魔法闪烁,难怪有许多人喜欢做魔法师,生死间,无由地端一份从容和浪漫。
冰菲翻手成兰花指,一把红绿毒漫天洒下来,一群魔物“嗷嗷——”叫起来,那声音越加凄厉。道术师本就最擅长用毒,毒可取命,也能蚀心。
有魔物袭过来,伸张着锋利的长长触角就要当胸刺进我的心口。
从未对敌,慌乱中只扬起手中魔杖去挡,也忘记了念咒语,岂知那魔物近了我身,兀自惨叫着化为烂泥。
险象环生,魔物来得无穷无尽,绿光、蓝光点点,透着尽是嗜血的贪婪与邪恶,血肉漫天飞舞,任是威猛如剑笑,潇洒如多爷,都未经历如此惨烈的撕杀。
杀不完,摆不脱,裁决刀慢了,血饮剑乱了,红绿毒散了……
焦急之中,以身为剑,把冰菲的惊呼抛在脑后,冲向魔物中间,所到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魔物或化烂泥,或成轻烟,余下的知了厉害,纷纷退、躲、避。还是急出了泪,魔物围而不攻,我进一步,它们退一步,我退一步,它们进一步。
剑笑浑身是血,挣扎着要过来助我脱困,走几步又一个不稳扑在甲板上……
多爷用剑支撑着身子,面色漆黑,何时中的毒?
冰菲鬓发散乱,咬着牙,挥舞着半截断箫,还在对付着身边那几只魔怪。
我闭了眼,心中长叹,出师未捷身先死。
待睁开眼,大喜,多了一条白影,游走在魔物间,不见刀剑,却可见刀光剑影,密如网,快似风。那人引了全场的魔物,便如大雕展翅般跃起,又像流星般堕下,大喝一声:“十方斩!”
十方斩,斩十方妖孽。
冰蓝色的剑气闪烁成圆,呈波纹状,荡开去,破了魔障,也破了我们的劫难。
除了魔障,幽灵船里亮堂起来。
满目苍荑,只有我完好无损,也只是因为我最无用罢了。
帮剑笑包扎,都是那些魔物锋利触角刺的伤口,一条条血痕,张牙舞爪。
冰菲翻看多爷的眼皮,自古毒者都是医者,只看一眼,她心下便已明了,道:“魔毒,入骨三分,无药可解,只能先控制不蔓延。”握了多爷的手,闭眼,嘴唇微动,一环淡淡地绿色光晕泛开来,合入多爷的身体。
多爷的脸渐渐温润起来,睁开了眼,望着冰菲,道:“冰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要说话,先自己运功调息一下。”冰菲扶了多爷坐端正。
调得了身,息不了心,四下环顾,漫漫不归路,何处是尽头?
“幽灵船有三层,出口在最下一层。”低沉的男音,是那白衣人,戴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就这样一双眼睛,竟可看出我的心事。只是那张面具,太过诡异,诡异到使英雄本色,已然逊色。
见我出了神,并未说话,那人笑了笑,道:“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妖,竟用身子去引开魔物,这些魔物天生与你族类相克,才惧怕你,可是换做其他魔物,你九条命也抵不上。”
陡然心惊,打翻了五味瓶。
沉脸,不敢去看冰菲、剑笑和多爷,共了生死,更珍惜这份友情,害怕他们与世俗人一样鄙视妖,再不屑与我为伍。
更将那白衣人恨得牙痒痒,前世无仇,今生无怨,无端来揭破我的秘密。
然却听多爷说,“虽为妖身,但生就一颗仁义之心,比这世间无情无义的人好得太多。”抬眼望去,他目光里是赞许的。
冰菲拍了手,道:“这就是了,难怪那些魔物不敢近点点的身。多爷,你早就看出来了罢,却不告诉我们。”
“一切众生,皆平等,说出来了,反而多余。”多爷淡淡道,“多谢这位朋友仗义相救。”说着向那白衣人拱手示谢。
白衣人负手在身后,长身玉立,说不出的气宇轩昂,“老丈客气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在下还得仰仗各位,才可离开这地方。”这几句话却是谦虚得很,刚才都见了他那一式“十方斩”的气势和威力,怕是都可以在幽灵船上来去自如了。
“阁下身手不凡,在下佩服得很。”剑笑很庄重地向白衣人行了一礼。
白衣人也很庄重地还一礼,道:“彼此彼此。”
这世上,惟有英雄才惜英雄。
“这位冰姑娘吧,其实老丈中的魔毒还是可解的。”白衣人看着冰菲,眼睛里含着笑意。
“哦?”冰菲疑惑
“以毒攻毒。这幽灵船三层,每层都有两个霸王守卫,长年累月地巡逻着,霸王守卫是不死之身,当时杀掉了,但两个时辰后会复活,它身体的血液含剧毒,可解老丈身上的魔毒。”白衣人侃侃而谈。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霸王守卫。”我急切地说,看着多爷依然绛紫的脸,虽然他一声不吭,但应该很痛苦。
“哎,在下比诸位先进来一会儿,已将这一、二层的四只霸王守卫都杀掉了。”白衣人面有愧色,而我们却面面相觑,心里都惊叹不已,初入幽灵船我们便被那些小魔物缠身,差点全军覆没,而这白衣人却来去自如,轻描淡写地斩了霸王守卫,他究竟是什么人?
“那就再等一个多时辰,霸王守卫复活。”冰菲道。
“在下以为,万万不可。”白衣人神色凝重,“一个多时辰后,复活地还有那些刚才杀掉的魔物。幽灵船的可怕之处,便在于此,魔物杀之不尽,除之不完,死而后生,魔功也会更强于从前。”
“如此说来,便无治它的法子,我们誓必被困死于幽灵船之上了?”冰菲颦眉,想必她和我一样,回想起刚才混战的惨烈,心中不寒而栗。
魔族,自古以来,粹之邪恶,引领着死亡、恐惧和万劫不复……一代又一代的勇士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