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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大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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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

我猛地坐直上身,起得太快,不禁有些头晕。

“颜夕姐姐,你醒啦。”一名粉衣少女面带喜色,赶紧走到床边,扶我半靠着床头,又给我倒了碗药汤。

我木然接过汤碗,望向她,思维还有些懵懂。

昨夜的,又是一场梦么?

我又梦见他了……

“颜夕姐姐不记得我啦。”少女笑道,伸出纤纤玉指,揉着我的太阳穴。

我定睛一瞧,居然是珂儿。她比半年前长高了好多,模样也变了不少,眉清目秀的,已隐约出落成一个小美人了。

“珂儿……”我动了动身子,不解道,“这里是……”

清晨的阳光从山洞的竹门洒落进来,我已不必再问。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山洞里睡了一夜,看来昨天真的是太累了。

那梦,也真实了。

“姐姐先把药喝了,这可是思邈特意为你熬的驱寒汤呢。”

我点了点头,喝完药汤,问道:“思邈也在了?”

珂儿颔首笑道:“是啊。昨夜雨后,我和他送走郑妈,下山来这个山洞,没想竟见到了姐姐你。”

“哦,”我勉强一笑,解释道,“我昨日午后到的,和季老和吕公吃完了饭,我本想散一小会儿步,不料走到这儿忽然遇上阵雨,于是便跑来躲一躲。一不留神,却睡着了……”

我语结至此,盯着壁炉旁的空椅子,心中大惊。

低眉一瞧,自己正躺在床上,裹着棉被,浑身干燥而温暖,没有一点潮湿。

是谁……谁把我从椅子抱到床上的?又是谁,用什么方法烤干了我的衣服?那壁炉怎可能做得到?如果说是自然干的,为何床上不潮,我的身体也并无一点不适?

难道……

那……不是梦?!

“姐姐你也太不注意身体了。”珂儿拿过我手中的空碗,搁到桌上,“累成那样,靠着火炉就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珂儿……你是说,你和思邈见到我时,我正坐在那椅子上?”

珂儿笑道:“是啊,我和思邈见你那么困,就没叫醒你,合力把你抱到了床上。我们又在被盖中放入了新发现的一种药草,这药材可以吸水散热,还可以驱寒除湿。你看,就是这种。”

她说着,从我的衣衫上摘走一片草叶,递给我瞧。

“被子里还好多呢,姐姐一会儿可得好好整理下了。”

我疑惑地拉开被子,床塌上,果然厚厚铺着一层药草。

原来如此……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窜起的失落,起床,穿鞋。

洗着半截脸,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昨晚一夜未归,郑妈有没有通知季老和吕公,他们会不会为我担心?

“珂儿,郑妈他们知道我在这儿么?”我急急问道。

珂儿应道:“我们一把你安置好,思邈便追着郑妈回前谷通知过他们了。姐姐,你就放心好了,一会儿呀,郑妈就来接你回去。”

我点了点头,放下心来,绾着头发。

“颜夕姐姐起了?”洞口有人问道,不出意外,应该是思邈。

珂儿冲外喊道:“起啦,进来吧。”

思邈推门进来,见到我,腼腆一笑。

从前的小男孩,如今已长得比我还高出一两寸,不仅嘴边长出了小绒毛,声音也变得更像男子汉了。

我绾好长发,对他由衷一笑:“思邈,你好么?”

思邈点了点头,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右腕,凝神把了一小会儿。

“幸好没有受寒。”他吁了一口气。

珂儿撇嘴道:“我早就给姐姐诊过脉了,还用你说。”

思邈脸一红,放下我的手,吃吃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珂儿帮我择着身上的药草渣子,哼道:“你还想说什么!难道还非得告诉姐姐,说我诊的脉你不放心,我的医术不如你么?”

思邈紧张得涨红了脸,连话也结巴了起来:“我,我哪有那个意思!”

我扑哧一笑,一手牵了一个,叹道:“为了诊脉这一点点小事,你们俩人,至于的么。真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思邈呵呵一笑,挠了挠头;再看珂儿,她正眉目含羞,雪肌漾粉。

“姐姐休要乱讲!我和他才不是什么欢喜冤家。我们现在,正是对头呢。”她轻声道。

我微抖眉梢,将两只手渐渐拉近,笑道:“怎么是对头了?”

珂儿瞥了思邈一眼,想了想,咬唇说道:“最近我和他分别在炼一味药,谁先炼成,就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我的要求还没想好,他却已想得清清楚楚的了。”

“哦?”我诧异地看向思邈,问道,“思邈要是胜了,会提什么要求呢?”

思邈刚白下来的脸又红了,小声说道:“我就说……要是我胜了,她就得一辈子做我的小丫头,对我端茶倒水,伺候我和我未来的夫人……当时争得生气,这话我一溜嘴就说了出去,没想她居然就当真了。”

我语塞。这个傻孩子,怎么如此不懂女孩子的心。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不反悔,你也甭想抵赖。”珂儿白了他一眼,忿忿说道,“还不定谁赢谁输呢!要是老天开眼,让我赢了,瞧我怎么整你。”

她垂眼之间,突然发现握着的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他的了。

“姐姐你……”她羞红了脸,甩开思邈的手,啐道,“让他牵他未来夫人的手去吧,别牵我的。……我出去看看郑妈是否来了,然后接着试药去。”

说罢,她转身,跑出了山洞。

“珂儿!”思邈唤着她的名字追到洞口,停住脚步,叹了口气。

我走到他旁边,看着珂儿下山的背影,说道:“你呀,还不快追她?”

思邈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世上,就再难找到一个像她这样钻牛角尖的女孩子。”

“拧一点,固执一点,不才正是女孩子可爱的地方么?”我笑望着他。

他若有所思地瞧着远方,嘴角也漾起了弧度:“是啊,很可爱。”

“既然她把你的气话当真了,你就让着点儿她,让她赢多好。男孩子嘛,就该大度一点。”

思邈微微一怔,侧目睨来,好半天也不说话。

“思邈?”我晃了晃他的肩膀,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发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重新看向山下,悠悠说道:“我学医,是为了救死扶伤。如果仅为一己私利便耽误炼方制药,那我的初衷何在,我的医德何在?我也无颜面对爷爷的悉心教导了。”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惭愧,又有些担忧,却依然忍不住期望珂儿能早于他炼出那药。然后,她也许就能骄傲地对他说:她不要做他的小丫头,她要做的,是他的妻子。我相信珂儿,她一定会这么说的。

很快,郑妈就来了。我们一行四人边谈边走,直至山脚。珂儿和思邈辞别我和郑妈,一前一后地折回,继续属于他们之间的竞争去了。等他俩走远,郑妈便拉着我,沿近路慢慢行往前谷。

“幸好遇到那两个孩子了,看你气色,应该没什么大碍。”郑妈又一次细细瞅了瞅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你别嫌郑妈啰嗦,你是就快做母亲的人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好。”

我点点头,感激地挽着她,笑道:“我哪里会嫌您啰嗦,看到您为我担忧,我是一半愧疚一半开心。愧疚的是让您为我费心劳神;开心的是,有像妈妈一样的您念叨我,让我觉得温暖极了。郑妈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小心谨慎,多加注意的。”

郑妈慈祥地拍了拍我,说道:“这才好呢。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别说你这般娇小虚弱的人儿,就说刚才那山洞里住着的那位公子吧……哎,堂堂七尺男儿,看上去那么精神,却偏偏得了什么怪病,随时都有可能死。人哪,还是要爱惜自己身体。”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话,这才知道那山洞里淡淡中药味的由来,不禁也暗暗替那陌生的公子惋惜。转念一想,从自己昨晚鸠占鹊巢到今晨离开这段时间,除了思邈和珂儿外,并无一人去那个山洞。郑妈又说那公子得了怪病,他一夜未归,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郑妈,您说的那位公子,是一直住在山洞里的么?我昨夜占了他的住所,但却没有看到他回山洞,……不知他有没有事。”

郑妈想了想,说道:“应该没事吧,刚才珂儿还让我带话给王嫂,让她帮忙熬药呢。喏,方子还在这里。”

“这么说,上次思邈让王嫂给熬的汤药,也是给那位公子喝的了?”我有些好奇。

郑妈点头道:“是啊,不过也只有他们实在忙不开时,才会请王嫂帮忙煎那么几次药。他们对那位公子的病症着迷得很,东配一副药,西配一副药的,想找出治愈的方法,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她叹了一口气,黯然接道:“说起来,那公子每日喝的汤药,少说也得有十几大碗药。有的汤药,普通人连看都不敢看,闻都不敢闻,别说进肚了。还有的药本身就带毒,他也一样仰脖就灌,根本不管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不管受怎样的苦,他都在尝试,都在坚持。唉,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

又是一个苦命人。

却是一个热爱生命、永不言弃的苦命人……

“他如若不是名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就一定是贪生怕死到了极致的懦夫。——无论他是这两种人中的哪一种,老天都会眷顾到的。”我轻声说着,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感触,形容不出来。

郑妈微微一愣,说道:“要是他真的怕死,想多活一天是一天,这为活下去而付出的代价,也太多、太痛苦了些。”

也许是受到郑妈的影响,我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更想多了解一点关于那位公子的事情。但郑妈知道的很少,毕竟,她去后山的时间并不太多。

等下次见到思邈和珂儿,如果方便的话,我再当面问他们吧。至少,也要请他们替我向那位公子说声谢谢,没道理在人家那里住了一夜,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没用多久,我和郑妈便回到了前谷。郑妈直送我到“听风小筑”门口,才离开去找王嫂。我则在小筑内换了套衣服,吃过早点休息了会儿,再慢悠悠地往季老和吕公居住的院落走去。到那里时,两位老人正在象棋局中酣斗。吕公朝我一笑,示意我在旁坐下,之后将“卒”往前一推,叫道:“将军!哈哈,季老,你又输了。”

季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输便输了,这象棋你比我先学两月,我自是下不过你,要怪,也只能怪夕儿太偏心了。”

我笑道:“季老此言差矣。您之前明明对象棋不感兴趣,我才只和吕公说的,您现在又来怨我。”

吕公含笑捋须:“他啊,现在也不感兴趣,只不过围棋下腻了,陪我走上几手罢了。”

我一面帮季老捡着棋子,一面问道:“也不知围棋您俩谁赢得多?”

季老哈哈一笑,指着吕公道:“围棋,自是他负多胜少了!”

吕公不服道:“明明是你负多胜少,竟还说我。不行!咱俩现在就来一局。”

季老摆手道:“不来了,一下就没个时辰,夕儿要是不累的话,咱们还是听她说说历史吧。”

我正将最后一颗象棋放进盒里,听季老如是说,便笑着问道:“二老想听哪段时期的事情?”

吕公接过象棋盒,放到桌下,口中道:“三国吧。你上次细说了蜀吴两国,魏说得却不够详尽。你走了之后,我和季老还偶尔提起——为何同是三国割据,你却要称呼魏主曹操为奸雄呢?”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专心作答:“可能我上次说得不够清楚。曹操戎马一生,在政治,军事,文学上都有很高的造诣,并统一了中国北方。但历代学者都认为他一生中有一个很大的污点,即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在蜀南,孙权在江东,而曹操所占之地正是中原根本。曹操并非皇家后裔,他的这种割据,正是在挟持皇帝的基础慢慢建立起来的。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因此众多史学家便将‘奸雄’的称谓送给了他,却不是从夕儿开始叫起的。”

“嗯,曹操胆敢‘挟天子以令诸侯’,即使再有学识,也为君子所不齿,奸雄这称呼并不算亏待他。来,喝口茶再说。”

我双手谢过季老递来的茶,又为他们添满,接道:“和刘孙相比,曹操的性格也比较凶残毒辣。相传曹操早年得了一种头风病,每次发作均头痛难忍,请了许多医生治疗都不见效。他听说民间有一位叫华佗的大夫,医术高超,远近闻名,便召之相见。华佗只给他扎了一针,头痛立止。曹操怕自己的病再发,就强留华佗做自己的侍医,供他个人使唤。华佗禀性清高,不慕功利,不愿做这种形同仆役的侍医,因而拒而不受。曹操几次写信要他回来,又派人去催,华佗都托辞不往。曹操终于大发雷霆,抓回华佗为他治病。华佗诊断之后,说曹操的病已经很严重,无法针灸,必须进行开颅手术才能除去病根。曹操大怒,认为华佗要谋害他,竟然把这位杰出的医生杀害了。”

吕公听到这里,摇头叹道:“如此大隐之士,如此丧命,真是可惜,可悲。”

“吕公,你何时改变见解了?”季老问道。

我不解的看向他们二人,只见吕公微微一笑,对我说道:“夕儿,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那是我刚封于齐的时候。当时,齐地有一名人称华士的智者。他虽颇有贤名,却不臣天子,不友诸侯,特立独行。我前后召了他三次,他没有一次奉命前来,我一怒之下,把他给杀了。之后,季老还问我为何要杀他。”

季老点点头,接道:“你说——‘夫不臣天子,不友诸侯,望犹得臣而友之乎?望不得臣而友之,是弃民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为教首,使一国效之,望谁与为君乎?’——此话确有道理。”

吕公苦笑道:“道理是有,可也有我的私心作祟啊。如今时过境迁,我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悔。”

后悔?我才有些后悔呢。没想到自己一时说得高兴,竟触及了吕公旧时的记忆。

“对不起,吕公,我……”想道歉,又不知该说什么。

“陈年旧事,我早已忘了,夕儿也不用介怀,”吕公拍了拍我的手,柔声道,“你接着说,那华佗的医术,果真精妙非凡吗?”

“其实……也不是很高超。他只是对症下药,凑巧医好了一些病症而已。”

华佗大夫,您大人有大量。您的地位,绝不是小女子几句话可以改变的……

吕公哈哈一笑,说道:“瞧这孩子,心思细成了这样。季老,你刚才就不该多问那一句。”

季老微微一叹,含笑不答。

我脸上一烫,心知他们看出了我在撒谎,赶忙接道:“先不说华佗医术如何,在他身后四五百年的唐代,倒是出现了一名被后世誉为‘药王’的神医。提起那神医的名字啊,您二位都知道。”

转移话题,乃弥补尴尬之良方妙药,亘古不变。

对上二老讶异的目光,我展颜一笑,启唇说道:“孙,思,邈。”

“当真?”季老眼中光芒一闪,还不敢尽信。

“千真万确。”我点了点头,娓娓道来,“我刚被传来这个时空,遇到思邈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这儿也有和药王同名同姓之人,更想不到这里的思邈也会迷上医道。药王孙思邈精通医理,善于总结前人的致病方略,汲取各家之长,再与自己上百年的亲身经验融会贯通,堪称历史上医德医术并成一流的名家。他的医学著作大致有三十多种,但到我们那个时代,已经丢失了不少。其中最有名的,是《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和《大医精诚》这三部书。”

听到这里,季老捋须沉思,而吕公忽然一笑,指向不远处说道:“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疾步走来的人,正是思邈。

“爷爷,吕爷爷!……颜夕姐姐也在啊……”他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放慢了语速。

季老应了一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思邈垂下眼睛,动了动唇,却不说话。

我心里一动,莫不是因为我在这里,他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我坐累了,先出去走走。”勉强一笑,起身,胸口有些发堵。

思邈……想隐瞒我什么?

“夕儿又不是外人,不必回避。”季老拉着我坐下,重新看向思邈,“该怎么说,你便怎么说。”

思邈皱了皱眉,停了一会儿,终于说道:“爷爷,后山那人昨夜受了风寒,又妄动内力。他今日巳时起便开始神智不清,昏迷中不时呕血。我瞧着这次的症状和往常不同,斟酌之后,打算取茯苓、附子各三钱,大黄、乌头、斑蝥各两钱,蟾酥、马钱子、生半夏各一钱,炖药让他煎服,不知……还能不能把他救回来。珂儿说这样用药太猛,您看可成?”

我微微一愣。后山那人,不就是郑妈提到的那位公子么?他的病情如此严重……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可是,思邈为何不愿让我听到那公子的情况呢?

“你方才下山之时,他身子如何?”琢磨着,耳边传来季老的问话。

思邈低声答道:“不是很好,珂儿和我已施针封住他任督两脉上的九处大穴,能暂时保他三个时辰的性命,可是之后……”

季老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沉声道:“天意,天意啊!唯今之计,也只有试试这副猛药了。能不能挺过去,全在他自己……有缘无缘。事不宜迟,你快去吧。”

思邈应了一声,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他的表情在我心中升起了阵阵疑云,让我如何也想不通。难道那位公子的病危,和我有关系?方才思邈说他受寒,会不会是因为我昨晚占了他地方,他无处可去,才会这样的?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下去了,急急起身,朝思邈的方向追去。

“夕儿?”吕公唤我。

“我想去后山,探望一下那位公子。”我停住步子,老实说道。

吕公与季老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你认识他?”

“不。”我摇了摇头,说道,“可如果不是我昨夜冒冒失失地跑去了他的山洞,或许现在昏迷不醒的便是我,而不是他了。于情于理,我也定要去看看他,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季老看了我半晌,颔首叹道:“也罢。不过还是吃过午饭再走吧,现在去也是添乱。你早晨才刚回来,即便只为胎儿着想,也别再走那么多了,我一会儿让人撑船送你。”

“就按季老说的办吧,”吕公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坐回桌边,柔声劝道,“生死自有定数,夕儿,你要懂得顺其自然。”

二老的话不无道理,我略作思考,随即点头称是。

“这样才好。”吕公拍拍我的肩膀,拿起桌边的渔具,又戴上斗笠,笑道,“趁船还没走,我先去把今日的鱼钓了。夕儿,你先陪季老说会儿话。”

我轻轻应声,目送他离开。

“反正坐着也是无聊,来,咱一老一少也走上一局,打发打发时间。”季老拿出桌下的象棋盒,温和地笑着。

“好。”我颔首一笑,帮他摆着棋子。

老人的心意我怎会不明白——他哪里是无聊,想打发时间?他其实是在给我上课,教我学会净神、静心。

一局和棋。

吕公回来时,正好赶上午饭。之后片刻,我便离开了这院落,跟着季老喊来的大叔,乘船沿河北上,直至后山山脚。河岸处,一身黄衫的珂儿正翘首伫立。

“颜夕姐姐,你来啦?”珂儿扶我下船,还不等我问,已开口说道,“我正在这儿寻药呢,可巧就碰到你了。”

我应了应声,回身朝船上的大叔弯腰一福,等他转过船头,这才拉着珂儿往山上走。一面走着,一面解释自己大致的来意。

珂儿安静地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道:“姐姐勿须多虑,这次病重,是那人咎由自取,与姐姐无关。再说他本就身患绝症,能靠自己的意念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微微颦眉,向她问道:“那他到底怎么样了?听思邈说要用一剂重药,不知他可曾服下,效果如何?”

珂儿垂下眼帘,轻声答道:“刚才服下,效果如何,一个时辰后自见分晓,我们也只能尽力了。相信……他也一定能醒过来。”

她的话,有些逻辑混乱。不过我也顾不得多想,只暗自祈求上苍,给这苦命的人一条生路。

刚进入后山顶上的小院,浓浓的药味便扑鼻而来。正对的房间房门大敞,里面白蒙蒙一团,什么也看不清。珂儿让我先在院中坐下,自己小跑进屋。过了好一会儿,却见思邈走出房间。

“颜夕姐姐,你还是走吧。你们素不相识,你还来看过他,已经足够了。”

他的衣衫上染着大片大片腥红的鲜血,额上全是汗。

我心里一沉,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声问道:“还能救过来么?”

思邈定定地看着我,片刻后,语气倏地一变,变得无比坚定:“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让他活下去!”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忽见珂儿面带惊喜,跑出房门冲我们叫道:“思邈!他的脉象变了!”

“当真?”思邈按捺不住狂喜,返身冲入房间,珂儿也跟了进去。

我心中一阵激动,急忙随他们迈进门槛。屋内满是混浊的蒸汽,什么也看不通透,我睁大双眼适应了一会儿,终于朦朦胧胧地辨出床榻的位置,摸索着朝那边走去。一不留神,脚却勾到了一方木凳,绊得我一个趔趄。我下意识地低呼一声,赶紧伸手乱扶,幸好木桌就在手侧,我撑住它才堪堪站稳。回过神来,已是一身冷汗,视野倒也因此清晰了许多。

“颜夕姐姐?你没事吧!”思邈关切的声音传来,仿佛还有拉帘的声音。

“没事。”我小声答道。刚才床榻那位置果然拉上了一幅厚厚的布帘,珂儿在帘外,压着一只苍白的手腕;思邈和那公子,则在布帘之内。

“病人衣衫不整,不便与姐姐相见,所以……”珂儿见我面带诧异,冲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我可能帮上什么?”

这时,帘内传出一阵闷咳声,听起来有些湿润,帘外的那只手也握紧了拳头,挣扎不已。珂儿紧蹙秀眉,伸直双臂将它按住,它却仍在乱动。

我心里一惊。原以为那公子渡过了危险期,可如今……

“珂儿!快帮我扎他百会、神庭、人中三处穴位!”思邈焦声说道。

珂儿咬了咬唇,低头瞧着那只手。

“人命关天,还不快进来!”才刚几秒,思邈又再次催促。

“珂儿,快去。”我不敢多想,急忙按住那帘外的小臂,示意她抽手。

珂儿犹豫了两秒,对我说道:“姐姐,你一定要尽力按住他,……只要按出这只手就好,以免施针有误。”

她到帘后不久,里面又传来一阵闷咳,眼前的拳头又开始猛烈抖动。我赶紧将手挪向那公子的腕处,捏紧;另一只手按住他冰冷的拳头。

“别担心,别动……坚持一会儿就好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轻声呢喃,希望他能听见。他那么坚强,那么热爱生命,这样的人,是应该活下去的。

他……

他……真的能听见?为什么他的拳头松开了,他的手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珂儿,再扎他人迎、神阙两穴!”思邈颤声说道,“颜夕姐姐,你……你接着说!随便什么都行!”

心理疗法,真的有效!

我眼眶泛潮,忙握紧眼前的这只手,温暖着它,柔声低诉。

“你那么勇敢那么顽强,你受了那么多罪也没有放弃,这次你也不能做懦夫,不要在死神面前低头才是!”

“我知道,和病魔做斗争很辛苦,可是黑暗过去后,总会有黎明。相信用不了多久,或许就是明天,我们便能找到根治这病症的方法。只要你不灰心、不丧气,只要你咬紧牙关挺下来!”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你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东西没有见过;你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就更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

“还有那些牵挂着你、爱着你的人,你忍心如此残忍地把他们推开么?”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一切都有可能!只要你活着!”

“……”

我一直在说,说个不停。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谁听的。

那只手,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躺在我的手心里。

偶尔还轻微地动一下,像是要做什么,却无力去做。

“醒了……他醒了!”

听着珂儿兴奋的嗓音,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一滴夹杂着若干滋味的泪水,晃晃悠悠地,从睫毛落下,滴到他的手指上。

他暖和了一些的手,缓缓翻了过来,握住我的柔荑。

或是在感谢。却又更快地缩回帘内。

过了一小会儿,思邈说道:“颜夕姐姐,你先跟珂儿下山吧,这里空气混浊,呆久了对你身子不好,对胎儿也无益。他已暂时无碍了。”

老天保佑。先不管以后,至少这次,他成功地渡过了危险期。

珂儿已弯腰从帘后走出,扶着我,垂眼说道:“姐姐,咱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轻轻走到门口。

“你一定会没事的,只要你相信,奇迹总会出现的……”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我如是说道。

是的,只要心存希望,总会有奇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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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华士之典故,摘自《智囊&8226;上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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