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擦肩(1 / 1)
与修冉和萧易骋分别已然八日,修冉派了二十余人的一小队禁卫兵护送我南下,郑妈一道随行。速度不是很快——乘车自不如骑马来得方便迅捷,而禁卫队长身携皇命,于沿途的滦城、康都两地官府宣传密旨更耗费了不少时辰。修冉一番好意,我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只能随禁卫们共同进退。所幸路已行过多半,用不了三日便能抵达隆平;昨日暂歇的康都亦为最后一处传旨所在,之后也不必再绕进城镇了。
这日车马长驱直下,除了用饭小憩外并未多作逗留,直到马车骤停。我有些纳闷,赵队长告诉我今日子时才升帐过夜,可现在顶多不过戌时。
“大胆狂徒!竟敢阻拦禁卫军!”赵队长怒喝出声。
没有人搭话。紧接着车外“铮铮”脆响接连不断,竟是刀剑出鞘之声,再来便是兵器交接与打斗呼喝之声了。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伸手去抬车帘,郑妈急急拉住我,冲我摇摇头,低声嘱道:“小心,别出来。”随即抽出软剑,闪身跳出马车,加入战局。我拔下支发簪捏在手中,蜷在车厢一角,惶恐难安。
这次奉命保护我的卫兵个个都是军中好手,郑妈的身手更是毋庸置疑,可谁会有这么大胆子,公然阻挡朝廷禁卫呢?尧羌人不可能深入梓宸腹地,而茂悦此时自身难保,还指望着梓宸发兵救援,也不会如此贸然行事,难道是……
还未及细细思量,一只手握着一柄长剑,直直从车外划入,插入我身边的车厢后壁。我猛然一惊,抬手将簪子刺向来人手背,却仍旧晚了一步。那人一招失手,迅速抽剑打落车帘,火把的微光在他身后,我看不清他的容貌,更何况他黑布蒙面。当他二度出手我避无可避之时,剑尖倏地停在我身前数寸,居然没有穿透我的胸膛。我暗自侥幸,心想或许是他距离拿捏得不到位,但也不敢大意,赶忙挪到车厢的另一侧,躲过剑尖,簪子再次朝他的手背刺去。那人吃痛闷哼一声,竟停止了攻击,低声恼道:“颜姑娘,是我!”
这声音很有些耳熟,等他拉下面幕,我仔细一瞧,禁不住惊呼出声:“方铄!”
方铄颔首苦笑,脸上既是惊喜又是无奈。我歉疚的看着他的手背,忽然想起车外还在恶斗,忙出车急喊:“大家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话一出口,我顿时后悔莫及。方铄定是误将禁卫兵护送之人认作了修冉,才会出手行刺,何来自己人之说……
众人很快停止了打斗,除去士兵,郑妈与剩下的近十名蒙面人也都愣愣的瞧着我和方铄。其中一人放低长剑,大步走到我身边,说道:“颜姑娘,你……找得我们好苦!”他看了眼方铄,犹豫片刻,随即也拉下了面罩。
竟是方矍!他们两兄弟都在这里,那么顾岭枫……他是否也在?
这猜想立即被自己推翻,如果顾岭枫也在这蒙面人之中,他此时必定已飞步到我身边,还会落在他们之后?
赵队长命士兵收起兵器,狐疑的盯了方矍方铄两兄弟半晌,朝我行礼道:“姑娘识得这些刺客?”
我如芒刺在背,却不能否认,刚点了点头,便听赵队长接口说道:“这些人目无法纪,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禁卫军,您……真确定他们是您的朋友?”
方铄眼中杀机顿起,我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低头福道:“赵大人误会了。他们的确是颜夕的好友,绝非藐视朝廷之辈。”
我微微叹了口气,流畅地说道:“只因颜夕在隆平时,曾被一队假冒禁卫军的匪徒接走。其实禁卫大人们时常跟随皇上左右,不是特殊情况,又怎会出现在梓宸东疆?等他们明白过来时,我已被恶人劫去。他们担心我的安危,四下寻找,却不知我早已被萧大人所救。今日相遇,他们还以为大人您是强盗头子假扮的禁卫大人呢,所以才出手,想要搭救于我。”
赵队长疑色稍退,缓缓说道:“原来如此……”
我还不放心,侧身说道:“这位是舒青舒少侠,旁边的这位是舒少侠的兄长。舒少侠与萧大人有旧,如若大人还有怀疑,可向萧大人问询求证,看他认识不认识他。”
我如此“胸怀坦荡”,他又知道我与修冉和萧易骋交情匪浅,越是让他问,他应该越不方便问出口才对。何况我还抬出了舒青这个名字,谎话半真半假,就算他日后真向萧易骋禀明此事,到时候再编也容易。
果然,赵队长面露惶恐,弯腰赔礼道:“颜姑娘言重了。属下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出口想问,属下绝非怀疑姑娘。”
我舒了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嫣然道:“还好大家均无伤亡。赵大人一路对颜夕照顾备至、舍命保护,颜夕铭记于心。还望赵大人莫要向公子提起今日之误会,以免他分神。”
赵队长释然一笑,说道:“属下明白。日后……还请姑娘在公子面前多为属下美言几句,属下便感激不尽了。”
我点头笑道:“颜夕若有机会,一定向公子好生夸赞大人。再说大人您才德兼备、豪放却不粗心大意,升迁也是理所应当。”
赵队长喜道:“属下多谢姑娘。”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现在我们是搭营休息,还是继续……”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升帐吧。”
几日无雨,初春的夜也并不是特别寒冷。十几个帐篷纷纷散落在草坪上,帐内帐角挂着油布灯笼,倒也足够照明了。最耀眼的要数空地上的一大团篝火,一米多高的柴火燃点得十分熊旺,大伙儿团团围坐在篝火旁喝酒聊天,再也分不出谁是士兵,谁又是刺客。
我在火堆边坐了一会儿,脑中平静和焦虑交替肆虐——看着顾岭枫的兄弟们与梓宸士兵交谈甚欢,我大感满足;另一方面,我却寻不到适合的机会,询问方矍方铄顾岭枫的情况。我的脸滚烫得厉害,也不知是火焰烤的呢,还是心中躁动的。
悻悻的回到帐篷,片刻之后,方矍方铄兄弟俩双双叩门进入。我心中大喜,忙让他们坐下。方矍突然一揖到底,诚然道:“颜姑娘,方矍之前蒙了心智,不由分说的冤枉姑娘,请姑娘恕罪。”
方铄一听,也抱拳行礼,面色甚是歉然。
我赶忙扶起他们,欠身还礼:“快别这么说了,那时我本就说不清楚,也怨不得你们。”
“姑娘不怪我们了?”方烁双眼一亮,急急追问,“那你……你可还记恨少主?”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次南下,我正是想回去找他。”
方铄喜出望外,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辞而别是为了故意躲开少主。他这几月疯了似地寻你,终于……”说到这里,他神情稍黯,沉声接道:“怪只怪若梅那女人太过狠毒,还有万大哥他……哎,也不知他为何会撒下这弥天大谎,不然你们又怎会出现如此误会,分别如此之久……”
“死者已矣,我更恨不得万大哥。……幸好事情真相大白,我终于得以洗脱嫌疑。”我幽幽说道,想起了顾岭枫,又接着想到了万荣。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否记恨万荣,他临终之时伤我至深,我却没有方法知道他当时的心念。是若梅和他说了些什么,还是他心甘情愿被她毒死,仍要不惜性命的诬陷于我成全于她,这个疑团也许永远也解不开了。至于若梅,我时而恨她恨得咬牙切齿,时而又觉她也的确可怜——畸形的爱恋扭曲了她的人性,练功又练得走火入魔,她应该也十分痛苦吧,不止痛苦,而且可悲……
忽然觉得,自己在琉璃谷的日子里最大的收获不是解毒,而是与季老和吕公交谈学习。和他们畅谈古史、评论苍穹,让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憎怨看得越发淡薄透彻。不管生活在哪个朝代,哪个时空,千载之后,所有的事情不全是过眼云烟么,又有谁还记得某人曾对某人做过什么。快快乐乐的走一遭,真的比什么都重要,何苦被嗔痴怨迷所束缚。人生短短几十年,是辛苦还是轻松,决定权本就在自己手中,只怪世人看不清楚,怨天尤人,却不知因果如棋局,全由自己一路走出。
“颜姑娘,”方矍的话打断了我的冥想,只见他抱拳又是一揖,沉声说道,“方矍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请姑娘释疑。”
我一福回礼,期待他的后续。
“请问姑娘对少主,还有枫云庄所知多少?”方矍正色相问。
我轻轻一笑,诚恳答道:“不敢说太多,但你所担心的,也许我知道。”
枫云庄是梓宸最大的商贾,掌控着举国的经济脉络,我早已知道;而顾岭枫与修冉之间的恩怨,我也了然于心。他担心的,无非便是后者。
方矍眼中精光一闪,肃然道:“我不明白,你既然与少主两情相悦,为何还要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敌来往,你不怕少主痛心吗?”
我摇了摇头,幽幽说道:“我最怕的事情,便是让他伤心。第一次我挺身站在他剑前,并不是特意阻止,而是仓皇间无意之举,那时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而这次……”
方铄插口道:“姑娘尽管直言,我兄弟耳朵还算灵光,不会让人窃听。”
我颔首续道:“这次我养好身体,本想与郑妈直接前往隆平,却在峪门镇上遇到了他。他执意派禁卫送我回顾岭枫身边,所以我才会和赵大人他们一同南下——他言出必行,我拒绝不能。”
方矍轻轻点头,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道:“我绝不怀疑你对少主的情意。可是……你今后如何打算?他二人仇深似海,永无化解之期,如果你踌躇不定,只能徒增烦恼。”
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谢谢你相信我不会加害顾岭枫。那人早已明白我的心意,我与他只是朋友相交,何来踌躇之说。”
方矍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怕我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或者还怕我阻拦顾岭枫,不让他继续与皇帝为敌,对么?”看到他默认,我接着道,“不瞒你说,等见到顾岭枫之后,我的确想劝他放弃行刺的念头。”
方矍微微一愣,方铄却忍不住的“啊”了一声,讶道:“姑娘何出此言?再说少主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啊!”
我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们与皇帝有何仇怨?”
方矍答道:“我兄弟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少主对我们的恩情有如浩瀚,他的仇,便是我们兄弟的仇。”
方铄接口道:“对,枫云庄其余数百名兄弟也都承蒙少主大恩,誓死效忠少主。”
“先不说那些,你们和秀帝到底有无过节?”
他俩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那你们是梓宸人么?”
他俩齐齐点头,方矍不解道:“姑娘此话何解?”
我悠然一叹,说道:“国仇家恨,孰轻孰重,相信你们比我这小女子有分寸的多。别说十几年前顾家灭门之案尚有悬疑,就说秀帝在位这些日子,梓宸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各业欣欣向荣;倘若他遇刺身亡,梓宸换君易帝,那世道一定会比现在好么?如今正值三国交战之时,梓宸更不能遭受动荡,我不信顾岭枫是那种不在乎众人死活,只为私仇不顾大局的人。”
方矍沉默了,只听方铄恍然道:“少主当然不是那种人!怪不得他再三叮嘱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接着他跺脚愧道:“我还以为他急于找你,才暂时将行刺之事滞后呢。今日我一见禁卫军,脑子一热,冒冒失失的就动手了,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差点违背了少主的心意。”
他要真是那般自私之人,便不值得我如此朝思暮想了。我心里一安,悠然笑道:“是我捡了个大便宜才对,提前遇到你们,省得我再干等上好几日。对了,顾岭枫还在隆平么?”
方铄摇头答道:“少主三日前接到峪门镇的消息,说有人在那里用过风雅居之人所持银票,他当日便出发沿近路北上,估计再有两三天便可到峪门镇。”
在峪门镇客栈所用银票,的确是由用万荣赠予的金锭兑换的,难道上面有所标记?我疑惑的抽出一张小额银票,仔细一瞧,银票背面的一角赫然是“风雅居”字迹的印章。
人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明明和他近在咫尺,却又擦肩而过。假如我没用那张银票,或是没有随禁卫军暂歇康都……
可惜世间从来没有假如。我颓然一叹,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方矍安慰道:“姑娘莫要着急,估计少主会在峪门镇逗留数日,打探你的消息。依我之见,姑娘先随铄弟回风雅居为好,我日夜兼程,必能很快与少主会合,再与他一同南归。”
“不,我也去!”我决然摇头,红着脸道,“我……我想快些见到他。”
他们沿途北上,自是去找顾岭枫的,要是快马加鞭,四五天即可到达峪门镇。我可不想独自候在隆平,再白白捱上许多时日。
方铄笑道:“哥,要不就让颜姑娘一起去吧,想来少主也期待着早一日与姑娘重逢。再说,咱们兄弟一路也有个照应。”
方矍犹豫了片刻,说道:“也好,颜姑娘好生休息,明晨咱们出发。”
我欣然应允,起身将他们送至帐门,方矍驻足回首,正色说道:“姑娘说的有理,如今梓宸的确安定富饶,但我兄弟二人终身以少主马首是瞻。不管他作何决定,我们绝无半分异议,舍命相从便是。”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宁静。既然方矍他们对顾岭枫惟命是从,只要顾岭枫不再与修冉为难,他们当然不会自作主张,可倘若顾岭枫一意孤行……
尚书府六十余口人命,他放得开么?心结缠搅了十余年,要有多大的胸襟才能坦然处之。如果我是他,我又是否能忘仇别恨?也许,是我对顾岭枫要求得太过了,可我却做不到无视他与修冉之间的恩怨。修冉的安危固然令我挂心,但暗中部署行刺皇帝,这个罪名足可以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顾岭枫现在自然无恙,然而逆水行舟,危险莫测,要是顾岭枫死了……要是他死了……
我不敢想,只盼当初下手之人并非修冉……有可能吧,或者真是顾岭枫误会他了呢?
直到郑妈回帐就寝,我仍在自己胡乱的思绪中绕来绕去,还好睡神垂怜,终于姗姗来迟,将我的疑虑通通撵走。次日转醒之时,我脑中澄清一片,唯一留下的便是想快些见到顾岭枫的念头,其余的事,还是留待将来再说吧。
在我的坚持下,赵队长不再与我们掉头北行,而是和禁卫兵直接前往茂悦——他完成修冉交待的任务,本也需回去复命。我不想与他多做接触,更怕他瞧出端倪,因此告诉他“舒少侠”一行定能安然护送我到顾岭枫身边。赵队长见识过方矍方铄等的身手,自然十分放心,他也想早些回修冉跟前伺候。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除去回隆平报信的两人,其余七人,包括我,均作商旅扮相,策马急赴峪门。我自是头戴蓝巾,脸涂黑油,遮去容貌。郑妈本想送我回隆平,但在外过了这几日,她越发觉得琉璃谷生活舒畅,言语间不住流露出对谷内的怀念。我察言观色,告知她方矍方铄便是我找寻之人,他们也足能照顾于我。她终于放下心来,辞别我们,从东北小径折返琉璃谷。
一路上陆续碰到南下的商旅,均车马满载,蹄辕匆匆,我心知峪门乃两国商家聚散之地,也不以为奇。眼看这夜便能到达小镇,忽见迎面而来的车队赫然竟打着“枫云德兴”的旗标。方铄一夹马腹,快走几步拦在领头儿的马车跟前,接着翻身下马,与车队一人交谈了起来。我一阵好奇,跟着方矍驱马走近,只听那人叫道:“原来是方公子。小人钱良,两日前的确见到身持少主令牌的男子,难道他便是少主么?”
方铄点头问道:“你们匆离峪门,意欲何为?”
钱良俯身回道:“朝廷有令,命所有商户尽快撤离峪门,不得有误。小的是最后几批离镇的。”
我心中一惊,忍不住插口道:“尧羌进攻梓宸了么?”
钱良解释道:“那倒没有,不过峪门有好几日不见尧羌人的踪迹了。或是尧羌记恨我国相助茂悦,暂停与我国继续通商罢。尧羌主力多与茂悦周旋,应该不会两面开战,进攻我国;但以防万一,朝廷仍遣散峪门住户,驻兵以备不测。”
古来战场与商业本就互无关联,修冉在尧羌中断贸易往来之后,才下令让本国商人撤退,这等大气,俨然有强国国主之风范。尧羌忙着攻打茂悦,按常理根本抽调不出军队滋扰梓宸边境,两国间更有沙漠天险阻隔,但修冉却依然在北疆驻兵,严阵以待,这等缜密,更非刚愎自负之人所能考虑到的。我不禁心生钦佩,却倏地想起钱良开始与方铄的对话,于是接着问道:“顾……少主人呢?他没有和你们一起走吗?”
钱良看了方铄一眼,方铄的眼中写着与我同样的疑问。
“小的谨遵少主吩咐,这几月一直留心峪门来往之人,却一无所获。大约半月前的一日夜里,迎客楼账房先生来钱庄日讫,银两中竟带夹着一张风雅居的银票。小的不敢怠慢,立即遣人去隆平报信,接着去迎客楼查问。但迎客楼宾客众多,小的无能,没能问出银票端倪。少主前日只在钱庄停留了片刻,和小的说了会儿话,随即出门,之后就再没回来。”
方铄皱了皱眉,问道:“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钱良摇头道:“他来去匆匆,小的不敢多问。”
方铄和钱良又交谈了半晌,从他处也得不到更多的有效信息,便让他先行南去。方矍方铄对顾岭枫放心得很,但我却心急如焚,执意要去峪门探一探究竟。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顾岭枫还在那儿,我也不甘心就此半途而废,转回隆平。
月如钩,弯弯的斜在天际。
峪门镇就在眼前,灯笼火把,一应俱全,却少了上次的人声鼎沸。镇门处有一队士兵把守着,见我们到来,大声喝道:“此处官府占用,闲人免进!”
方矍翻身下马,抱拳说道:“官爷息怒。在下搬迁之时遗落了几样重要的物件。”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塞入兵服不同的那人手里,赔笑道:“还望官爷通融,让我回去取来。”
那小官展开银票看了看,嗯了一声,嗓门轻了许多:“看来你落下之物果真不一般,经商之人,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快去找找吧。记住了,明日午时之前必须离开。”
方矍频频点头,千恩万谢。我刚随他进了镇门,只听那小官又道:“峪门此时只出不进,本官念你情况特殊,这才放行。找个东西两三人足矣,其余人还是在镇外等候罢,别让本官为难。”
方矍顿了顿,朝方铄招手示意。方铄侧头向身边的兄弟嘱咐了几句,等其余五人掉头南行之后,提缰行到我身边,轻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