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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情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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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峪门镇如同一小城一样:官府、客栈、酒楼、赌场,应有尽有。店铺粗犷豪放,与隆平城内的精雕细琢全然不同。想必是由于小镇离尧羌不远,已隐隐被游牧民族的性格所影响了。

我们进镇之时,恰好遇到一队巡逻的士兵,军容肃然,整齐的跑过街道。修冉的确治国有方,连这边陲小镇都管理得井井有条,我不禁由衷叹服。转念一想:一国之君实在是很难当,大到江山社稷,小到柴米油盐,什么都得百姓们照顾周全,否则便会遭天下人唾骂。好皇帝,天生便是劳碌的命。

修冉总是面带笑容,他的笑容背后,又该藏着多少困惑烦恼……

天马行空中,我已随郑妈走进一家名为“迎客楼”的客栈。大厅里座无虚席,宾客如流,十分热闹。有的穿着宽大的绫罗绣裘,有的裹着厚重的羊皮棉袄,近处还有几个身着兵服,貌似是下班的梓宸士兵。

郑妈带着我径直走到柜台前,取出三锭碎银,朝伙计说道:“来两间相邻的上房。”

伙计拿起银子掂了掂,犹豫道:“对不住客倌,两间上房要白银八十两。”

好贵啊……果然是商人积聚之地。

郑妈怔了怔,讶道:“不是三十两吗?”

“那是小店五年前的价格了……”伙计赔笑道。

郑妈一拍脑门,沮声说道:“瞧我这脑子,这么久没出门,价格自然不一样了。”

“您别着急,我这里有的。”我拉住她的手,冲伙计问道,“小二哥,不知贵店可收银票?”

伙计答道:“枫云庄德兴钱庄的现行银票,在小店可用。”

我怀中揣着的钱票正是德兴钱庄的,而那个在我心头缠绕了若干遍的名字,又从心头窜起……

“姑娘?”伙计诧异的望着我,唤道。

我忙定下心神,从怀中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一不留神,把修冉送我的铜牌也拽了出来。铜牌落地,发出“啪”一声脆响,还好厅中人声鼎沸,这声音并不太突出。尴尬的拾起牌子,别入裙带,很有些不好意思。

“剩下的钱,应该够一顿饭菜了吧。”看到伙计点头,我微微行礼,接道:“可否麻烦小二哥将食物送到房里?”

这里的食客们形形色色的,还是小心为上。

伙计打量着手中的银票,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店从未有过送饭到房间的先例……这不刚走一桌客人么?您二位就在堂上用饭吧。”

不知实情如此,还是这小二坐地要价。我和郑妈对望一眼,很快便有了决定,在刚被抹净的桌边坐下。我怀里倒是还有不少钱票,但却不想为吃一顿饭再另给小二银两。吃顿饭能有多长功夫,我也太多虑了。

“老王,你又让我掏钱?”邻桌的一个士兵忽然拍桌跳起,揪住另一名士兵的衣领,大声骂道,“上次就是我付的,这次你又没带银两么?”

旁边坐着的两三个士兵也都站了起来,纷纷劝说。发怒的士兵哼了一声,撒手一甩,那老王“哎唷”一声就朝我们这桌跌了过来,直直撞上我的身侧,然后屁股着地。这力道不大,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老王翻身跳起,连连向我道歉,他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惹事生非。等他走了客栈,那几个劝架的士兵也跟着离开,只留下“行凶”之人独自在桌边喝酒。

片刻小二端来饭菜。郑妈用银针挨个挑试,确定无毒后,才让我食用。

菜式味道普通,毫无特色可言——估计在这家客店,二十两银子除去伙计的小费,也只值这样的口味了,但我们也只求果腹。所幸房间还不错,有些像北京四合院的模样,虽不宽敞,但也干净通风。

郑妈敲了敲木墙,又俯耳听了一下,离墙说道:“颜姑娘,你今晚放心休息,屋里一有动静,你就拍下墙壁,我眨眼就能赶来。”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迎客楼’贵是贵,却不是黑店,我还从未听说过这儿出什么事儿呢。”

我感激一笑,道:“有郑妈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您千里相送,如此周到,我真有些过意不去了……”

郑妈拉着我的手,柔声笑道:“姑娘千万别说客气话。季老交待的事情,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再说我久未出谷,也想出来看看。”

她表情和善真诚,我再客气,就显得虚伪造作了。于是换了个话题,和她聊起了季吕两位老前辈和琉璃谷的事情。没说多久,竟响起了敲门声,只听伙计在门外喊道:“姑娘,有位客人说是您的旧友,想要见您。”

我微微一愣,郑妈已开口问道:“是哪位朋友?”

“是我。”

相信郑妈也与我一样,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但她仍回头看我,征求我的意见。我轻叹一声,挪步到门口,将门打开。

怎会在这里遇到萧易骋?我,又该如何面对他……

“颜姑娘,别来无恙……”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心脏在一时间停止了跳动。

白色锦袍长而服贴,裹在他修长的身躯之上;腰间的衣带也是白的,系着方碧绿玉佩;看不见他的脖子——他的衣领拉得很高——也没有人注意到那儿;他的笑温柔如春风拂面,让人情不自禁的深深被他吸引,最终被他引进那潭水样的眼里,瞳孔中依然是暖暖的笑意。

我一直很喜欢看他笑。他一笑,我的心仿佛也漾起了水波,一浪接一浪的,让我久久沉浸在那无尽的涟漪之中。

这涟漪,曾令我跌入迷茫,令我陷入困惑。如今我不再摇摆,但这涟漪仿佛仍能触碰到我心底的某一处,我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冉公子。”我欠身一福,在低头的瞬间,快速将心中的异样溶解开去。

修冉扶起我,微笑道:“你失约了。”

我抬头笑道:“公子还记得颜夕说过的‘不可抗力’么?”

“我没有忘记,所以我也不怪你。”他轻轻一笑,接道,“看在我空等了这么久的份上,你是否愿让我进屋,喝杯热茶?”

我歉然一笑,侧身请他入屋,萧易骋却摇摇头,执意守在门口。

“我和萧少侠聊聊天,你们两位在屋里说会儿话吧。”郑妈会意的退到房外。

屋里只剩下我和修冉了。给他倒了杯茶,为自己也倒上。我忽然觉得有些别扭,说不出来的别扭。

他以国君之尊,又正值梓宸与茂悦交战之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无名小镇上?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没有季老的允许,萧易骋决不会向任何人泄漏琉璃谷所在,而据我所知,季老并没有答应萧易骋带人入谷,萧易骋也不可能是不守信用的人。

他早该明了我的心意,再来找我,又是为何……

持久的沉默。

“颜姑娘不欢迎我么?”修冉低头喝着第二杯茶水,淡淡的笑着。

我心中一凛,敛神答道:“颜夕不敢,只是颜夕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公子。”

皇帝可不是好惹的……今非昔比,以前举止失态倒也罢了,如今知晓了他的身份,我不敢不谨言慎行。

修冉拿杯的手滞了一下,悠然叹道:“在你面前,我依然是往日的修冉,一个……想和你聊天喝茶的故人。”

往日的修冉……那如阳光般温柔的翩翩公子……眼前的他和当日同样英俊潇洒,可我还能像喝老荫茶时那般看待他么?

我很想,但是我做不到。

顾岭枫在梅林说的话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耳畔。梓宸先帝和太子死得莫名其妙,登基的竟是年仅九岁的修冉,紧接着,尚书府便惨遭灭门之祸。这……是否是修冉的另一面呢……

可他当时那么小,能懂得什么,顾家的惨剧或者根本与他无关呢……我很想这样说服自己,但我仍旧做不到——出生在帝王家的儿女,又有几个不是早熟的……

我脑中异常纷乱,但表情却平静如水,小声说道:“在我心中,公子永远是释放俘虏的大善人。”

修冉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半晌才转开,轻声叹道:“听易骋说你抱恙,我很担心,却不能前去探望……身子康复了么?”

是因为他国事繁忙,还是萧易骋没有告诉他琉璃谷所在?

直觉告诉我是后者。

我感激一笑,说道:“有劳公子费心。我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此刻早已痊愈。”

修冉颔首惋惜道:“易骋也向我提到过,可惜那位高人不愿被人打扰,我更不知他仙居何处,真希望日后有缘能得见于他。”

突然想起刘备“三顾茅庐”的典故来。但修冉即便十顾琉璃谷,文王与太公也不会出山的吧……就是不想介入这个世界的纠纷,他们才隐居谷内的。

“不过……能碰上姑娘也是缘分,”他阴霾尽扫,开心的笑道,“差点儿就迟了一步。”

我讶道:“公子此话怎讲?对了,您怎么到峪门镇来了?”

修冉呷茶答道:“我出京西行,正好路过此地,又知你修养之处离这儿不远,所以想让易骋代我前去问候。倘若……你身体无碍,我也想见你一面。”

我微微一愣,心逐渐为融融的暖意所包围。忘记了他九五至尊、天子骄子的身份,只记得那关心我爱护我,笑容总能让我温暖安心的白衣公子。

谢谢你,修冉,谢谢你如此对我,而我……我已心有所归,今生再不能接受你的情意了。我深爱的人是顾岭枫,这份爱浓密无比,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痴迷至此。几个月的分分合合,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他思念着他,我想赶快飞到他身边,再也不离开。而你……你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有国事家事天下事。一个寻常女子会不会把心交给你,对你来说,又有什么要紧,毕竟能吸引你眼球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譬如……

心中猛然一动!修冉刚才说出京西行……莫非是想亲征茂悦?

刚想问他,他已伸手到我眼前,掌中躺着一块铜牌:“要不是士兵发现了它,我不知何时才能再遇见你。”

我哑然失笑,伸手摸回腰间,带中的令牌果然不见了。想必令牌掉落时,被那桌吃饭的士兵看到,他们才故意制造混乱,趁机偷走。

晕哦!我怎么堂而皇之的就给接过来了?当初修冉随信寄牌,我又没回信,只有留在身上,如今我岂能再收这牌子,继续厚颜地接受修冉的庇护?要是顾岭枫知道了,他一定也不高兴……

愣神的刹那,捏牌的手不由得僵了几分,稍不留神,铜牌竟沿着掌纹滑落到地。我惊觉过来,忙俯身捡拾,修冉也笑着弯下了腰,指尖正好触碰到我的手背。我还没来得及抽手,眼前黑光一闪,“嗖”的一声,木墙上已深深陷入一支黑箭,箭尾仍在颤动。瞧这箭的来势和飞行方位,居然是透窗从窗外射来的,目标赫然便是修冉!

“小心!”我惊呼声未落,窗外连续闪进了四条持刃刺客,身着夜行衣,头戴黑巾面具,呼喝着朝木桌冲杀过来。修冉脸色一沉,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急急退到门边,与此同时,萧易骋与郑妈推门跳进,倏地挡在了我和修冉身前。

“刚才跟姑娘说这里安全,就有人来拆我的台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郑妈恼道,从腰带中抽出一把三尺软剑,抖擞了两下,剑身徒然见直,呼啸着刺向最近的一名不速之客。萧易骋不甘落后,起身扑将上去,与郑妈织就一面闪烁无隙的剑网,将刺客纷纷挡住。

看得出来人均训练有素,身手绝非等闲,但区区几人怎是萧易骋和郑妈的对手?半柱香不到,刺客们不是兵刃被夺,便是受伤流血,甚至有一人已被萧易骋刺中腰腹,眼见是活不成了。那人忽然大喝一声,挺身没入萧易骋的长剑,锁住萧易骋的攻击,另一只手伸向郑妈的软剑,紧紧握住。萧易骋与郑妈齐齐一惊,另外三人已越窗逃走,隐没在夜色之中。屋外已下起了大雨倾盆,夹杂着雷鸣电闪,哪里还追得上?

剩下这人轰然倒地,仰面不动。

我惊魂未定,心中却觉此景十分眼熟……这场面和顾岭枫在化石场行刺修冉何其相似!这些人,会不会是他暗中派来的?他会不会就在附近……我万分期待他能立刻出现在我身边,可我更不想眼见他刺杀修冉……思绪散如一团乱絮,我该怎么办才好……

萧易骋拿下死者的头巾面具,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沉声道:“刺客已然气绝。”

他回头望向修冉,又看了看郑妈,欲言又止。

郑妈察言观色,回剑入腰,说道:“我和姑娘去隔壁呆会儿。”

“颜姑娘要是不怕,先留在这里吧。”修冉冲我微微一笑,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急忙挣脱出来,想了想,朝郑妈点了点头。

打杀的场面我不是初见,倒不算恐慌。既然修冉不介意,我也想多知道些关于刺客的事情。

郑妈略一犹豫,随即默许,带门走出。

萧易骋这才从刺客衣襟中掏出一张字条,确定纸上无毒后,将它递于修冉。修冉展笺阅读,我忍不住侧眼望去。纸张有些潮润,但笔迹工整清晰,于是我很容易便看清条上的几行文字——

“秀帝狡诈,唯恐有变,命尔等寻机刺之。若能于入境之前取之人头,可保万无一失。事成后尔等封官赐爵,即便身死,家眷亦荣及三世。”

修冉淡然一笑,字条在烛火中化为灰烬。

我反倒心安了下来。事情再明显不过,这些死士是茂悦派来行刺敌国国君的,自和顾岭枫无关。

萧易骋肃然说道:“公子,此行……难道真是茂悦的陷阱?”

我微微一愣,只见修冉摇头道:“董将军的战报绝无虚假,而且从茂悦涌来的难民也不像是假的。”

我心中升起了无数问号,终于忍不住问道:“梓宸既然向茂悦用兵,为何难民竟会逃往敌国?”

修冉啼笑皆非的看着我,忽然温柔的笑了起来。

“梓宸发兵是为了救援茂悦,董将军已先行前往。”萧易骋解释道,“茂悦数月前遭受百年难遇的蝗灾,尧羌铁骑趁机南下,大举进攻。茂悦疆土三失其一,不得不与我国歃血结盟,以求我主庇护。”

我暗笑自己愚昧——之前季老说战火未殃梓宸,我便想当然的以为是梓宸进攻茂悦。茂悦朝廷昏庸、人心渐背;而梓宸举国安定,日益发展,三足鼎立之势日倾。尧羌自不会坐视不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惹恼梓宸,所以想先吃掉茂悦这块肥肉,增强实力,以图日后与梓宸一决雌雄。

从古至今,游牧民族的骁勇和残酷同等闻名。茂悦举国大荒,却仍强征税赋,人们失望寒心,没了斗志,又怎抵挡得住?不到无路可退,茂悦又岂会忘记信城之耻,放低姿态向梓宸求援?可如果董将军战报非虚,茂悦为何要派人来刺杀修冉,断绝自己唯一的生路?是灭国在北方蛮夷的铁骑蹄下,还是与风俗相近的梓宸结盟修好,孰轻孰重,茂悦人难道不懂得权衡么?

所有的疑惑都集中在这刺客的身上,可死人怎会说话……

地上的死人脸色白得恐怖,几缕散发湿漉漉的贴在额鬓上,看来头巾也未阻挡住暴雨的侵蚀。我不敢多看,刚想转头,目光却停留在那些滴水的碎发上——雨水怎么会是这种颜色?就算头巾脱色,也不该这么混浊啊……

“萧大人,麻烦你检查一下这刺客的头发,”我疑惑道,“这颜色有些古怪……”

萧易骋怔了一怔,随即俯身捏揉刺客的头发,他回手之时,指尖也带上了与刺客发梢处同样的青黑,而刺客的发色竟浅淡了不少。萧易骋面带诧异,取来茶壶,用茶水涤洗,洗净的头丝竟是我在这世界上从未见过的金黄色。

“他染发了!”我不禁叫出声来,“刺客绝不是茂悦派来的,而应是不愿见梓宸出兵,想挑拨两国关系,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矛头指向的答案只有一个——尧羌!

修冉温柔一笑,说道:“颜姑娘若非女儿身,我用强也要把你带回盛京,为我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我谦然一福,不再说话。

这样很好。此次行刺与顾岭枫无关,我可以放下心来;而修冉也清楚了刺客的来历,不会罢兵至茂悦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剩下的事情,我暂时不想再费神思考了。

彼时“迎客楼”来人,见到的是歹徒抢劫未遂、自丢性命的场面。掌柜道歉不已,坚持要付我五十金做精神补偿加封口费,我本想拒绝,却在郑妈的舌辩和怂恿下拿到了二百金……唉,谁让这客栈这么黑,这可怪不得我。衡量之后,我接受了修冉的好意,与郑妈搬到峪门镇官府歇息,郑妈只道修冉和顾岭枫是朝廷中人,也不多问。

修冉这次果然是御驾亲征,给足了茂悦面子。可心底的某个声音不听的在告诉我:他帮茂悦打退尧羌之后,一定不会空手而回,或者战争结束之时,便是梓宸与茂悦合二为一之时吧……

梓宸的二十万大军陆续开往茂悦,修冉亲率的五万人今夜也已在峪门镇东南数十里处扎营,他带着萧易骋和一小队亲兵在此暂住——无论能不能见到我,他明日势必是要出发的。

雨来得猛烈,去得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夜,微寒,空气别样干净,不染丁点尘埃。窗外新点的灯笼坠在廊檐和枯枝头上,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固执的守护着那一团团的晕黄。水洗过的土地也被映照出片片柔光,忽而闪烁不见,眨眨眼,忽而却更加明亮。

“颜姑娘所谓‘渔翁之利’……此话何解?”修冉笑望着我,问道,“是茂悦的典故么?”

我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哎,接着说我出生的那个“小山村”吧。

“这是颜夕的先祖们留下来的词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是一个故事。”

我抿了一口茶,悠然说道:“传说有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一只蚌正张开双壳,在河边晒太阳。忽然飞来一只水鸟,伸出长嘴去啄蚌的肉。蚌立刻用力合拢它的壳,夹住水鸟的嘴。这时候,水鸟对蚌说:‘不要紧,只要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你就会晒死的。等你死了我再吃你的肉。’”

修冉聚精会神的看着我,笑吟吟的。

我接着道:“蚌不服气,它回敬水鸟说:‘不要紧,只要你的嘴今天拔不出来,明天拔不出来,你也会活不成的。咱谁吃谁的肉,还说不定呢!’它俩争吵不休,谁也不肯相让。这时有一个打渔的人走了过来,毫不费力地伸手把它俩一起捉走了。”

修冉听完哈哈一笑,欣然道:“有趣,有趣!颜姑娘的家乡人杰地灵,还有如此精彩绝伦的故事,我这次前往茂悦,必当去游览一番。你可愿告知我那山村所在?”

我呆了呆,支吾道:“那小山村……在……在……”

修冉笑看着我,柔声问道:“你……愿意随我去茂悦么?带我回你的家乡看看可好?”

我编不下去了,抿唇不语,他却仍旧平静的看着我,期待我的答复。我忽然想起与他在将军府喝酒的情形,那时的他也是这样,一副我不回答誓不罢休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

拗不过他,我只有轻轻摇头,敷衍道:“颜夕……很小就离开了家乡,如今已记不得它在哪里了……”

自己说完都好笑,这话,连三岁孩童也未必骗得过去,怎能瞒过他?

修冉的笑仿佛僵硬了几分,他垂下微黯的眼神,手转动着茶杯,低声叹道:“颜夕,我突然很想见见枫云庄庄主,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你这样的女子倾心。”

“公子……”我语结至此,看着他饮尽杯中之茶,只能默然的拿起茶壶,为他添满。刚放下壶,手却被他一把拉住,我重心不稳,身子一斜,竟跌入了他的怀抱。

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心跳,但身体却被他的双臂紧紧环住。我惊慌失措的支起头,不让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膛,更拿手撑住他的臂弯,想要推离他。但他全然不理我的挣扎,依然固执的拥着我。

“公子,你……”我低呼起来,强压着要打他掐他的冲动。

话语如细流入海,没激起丝毫波澜。他依旧抱着我,动也未动。

我慌了起来,大声呼救?可这里又是官家宅院,梓宸天子在这里抱着一个女人,谁敢阻拦?郑妈和萧易骋叙旧去了,即便我放声大喊,她又能否听到,我又敢那样做么……

“皇上,求您别让民女为难……”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停下手中的动作,温顺的由他抱着。他是皇帝啊,我能打他还是骂他?况且除了皇帝的身份,他还是修冉,那个微笑比水还清澈透亮的修冉,那个在我酒醉后没有趁虚而入的修冉……

他的臂膀一僵,居然很快放开了我,退后几步,他的神情有些恍惚,脸上经久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皇帝……”他苦笑一声,喃喃道,“皇帝又如何?皇帝拥有天下,却得不到自己最喜欢的女子;皇帝又如何,就算是独宠,也算不上是她眼中最想要的专一……”

“宠冠六宫,母仪天下……”他眼光中深情肆意,紧紧的锁定我,“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心里的某根弦忽然颤动了一下,隐隐作疼。

“对不起……皇上……”我垂首掩住眼眶的湿润,决然道:“民女无德无能,从未想过攀龙附凤,而且民女已与……所爱之人订下终身,很快便会嫁为人妇。民女斗胆,请皇上成全。”

他微乱的呼吸声在凝结的空气中略显沉重,终于还是渐渐缓和下来。他的袍角垂在原地,过了许久,悠悠转了个圈。

“永远别再叫我皇上。这是我对你下的第一道圣旨,也是最后一道。”他背对着我,轻轻说道,“我宁愿自己的名字,只是修冉而已。”

震颤的心弦渐渐平息,只留下一潭苦涩的歉疚,丝缕回荡在我的心间,我却嫣然一笑,释然道:“颜夕叫‘公子’叫习惯了,也不愿再改口称呼别的。”

他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眉头渐舒,终于还是笑了。

“明日我派人……送你回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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