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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保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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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浅睡,又似乎睡得很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重放着许多回忆的片断。好像又回到了蒋氏夫妇的民宅里,蒋大嫂满脸慈爱的看着我,问道:“姑娘,想喝什么粥?”

自然是莲子粥了……

清淡甘甜的汁液从唇边被喂入口中,顺着食道渐渐滑进肠胃,虽然不是期待的莲子羹,但也让我体内温暖舒适。神智重新回到我的体内,我咽了口唾沫,微启双目,逐渐苏醒过来。

绿柳正扶着我的上身,送汤的手却是冷无霜的。她们见我转醒,双双面露喜色。冷无霜长长呼了一口气,道:“颜姑娘醒了。”

绿柳顾及自己的身份,只激动不语。

我朝绿柳安慰一笑,示意她撤回手,让我靠在床头,再看向冷无霜,轻声叹道:“多谢冷姑娘。再怎么说,也不该劳烦你喂我喝汤啊。”

冷无霜放下汤碗,笑道:“这活儿自该是顾庄主的才对,但他一阵风似的,急急跑去找姑娘想喝的莲子粥了。这些梨汤能帮你舒缓肠胃,一会儿他回来,你再喝点儿粥。”

我讶道:“莲子羹?我几时说过我想——”

绿柳小声道:“姑娘昏迷时呓语来着。少主听到后即刻出门,嘱咐我们守在你身边。”

呓语?刚才的确梦到蒋大嫂,难道自己竟喃喃出声?顾岭枫会不会特意为我找蒋氏夫妻取粥了?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两个字——“我信”,真是他说的,还是我自己在异想天开。无凭无据的,他怎么可能突然改变判断?定是我幻听了……

冷无霜整了整被盖,柔声说道:“你身子还虚,再小睡一会儿吧,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我倒没觉得有任何不适,但头依稀还有些昏沉,于是接受她的建议,重新躺平。冷无霜起身说道:“方公子守在门外,我就住隔壁屋里,你如若不舒服,定要知会一声。”她转头朝绿柳一笑,道:“辛苦你照看颜姑娘了。”

我客气了两句,等冷无霜走出门外,便拉着绿柳,让她坐下。绿柳搓揉着我冰冷的手,咬唇轻道:“姑娘,少主根本不知道您未进食的事情。我明明告诉了方二公子,可是……”

我愣了愣神,仿佛有些明白。方铄恨我至深,巴不得我早死,他又岂愿让顾岭枫知道我绝食,让他对我心软?那么,顾岭枫他……

只听绿柳接着说道:“少主刚才着急得要命,我还从未见过他那样。姑娘千万要保重身体,相信少主定能还您一个清白。”

我摇摇头,黯然低叹。清白哪有那么容易,况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头晕嗜睡,连血都吐上了。这些症状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我现在却……

“绿柳,刚才有大夫来过么?”当务之急,我必须弄清楚自己的状况。

绿柳颔首答道:“大夫说您气急攻心,又几日未食,以至体寒虚弱。少主已派人去隆平请方大公子过来,估计明晨便能到。”

我苦笑了两声。方矍是“妙手神医”不假,但对我这病患,他恐怕也要斟酌下药。

门外忽然传来交谈之声,我听不真切,只觉声音中火药味越来越浓。刚想让绿柳出门去瞧,谈话声顿无,取代的是拳脚的闷斗声。我心里一惊,忙撑起上肢,披上外褂,下意识的将随身物件揣好。

门已然被撞得大开。

“萧大……哥?”

来人赫然是萧易骋!我不清楚他为何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硬生生的把“大人”这两个字偷天换日,改成“大哥”。

萧易骋看我微微一愣,随即大步朝床榻走来。刚迈出两步,方铄突然从门外跃到他身前,横里挡住,紧接着,舒青居然也跳进屋内,哈哈一笑,朗声赞道:“好俊的功夫!”

舒青也来了!他是来杀我的,还是另有缘由?

方铄冷哼一声,拔剑出鞘,剑尖直对他二人。我无暇细想,忙道:“方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对我并无恶意,你别误会!”

想来舒青与萧易骋同时出现,应该不会害我。

方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厉声吼道:“他们当然是你的朋友!想不到你城府如此之深,竟设计调开少主,好让人来救你!我早该趁你装睡之际,一剑杀了你!”

他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的,话音刚落,他人已如疾风般掠到床边,举剑刺来。绿柳惊呼一声,昏了过去,自然没看到萧易骋从斜后拍来的快掌。剑锋堪堪的划过我的侧脸,削下我几缕青丝。萧易骋身随手至,呼呼呼连出几掌,将方铄逼退几步,口中叫道:“你带颜姑娘先走。”

舒青轻敲铁扇,悠然道:“等你了结了这个小毛孩儿,咱们一起走!”

方铄一招使毕,大喝一声,怒道:“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他左手捏起剑诀,右手一舞,剑身在空中挽起五六朵夺目的剑花,朝萧易骋扑将过去。舒青面容一凛,戏谑之色逐渐隐退,沉声道:“你两百招之内胜不了他。”

萧易骋不敢硬接方铄的剑花,身形左晃右避,双掌成刀,寻隙击向方铄。方铄身如游鱼,闪开掌风,长剑一挑,又攻了回去。他们二人你来我往,舒青却站在一旁,并不插手,或是因为“铁扇公子”的名头,不愿意以二敌一吧。而我更是被方铄的一席话震得哑口无言,只愣愣的看着他们打斗。

趁方铄变招之时,萧易骋缓了口气,急道:“你轻功胜过我!我留在这尽力拖住他们,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们”自是指随顾岭枫一同南下的随从。走廊里很快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舒青皱了皱眉头,疾步走到我跟前,将我抱起。

我反应过来,惊呼道:“我不能就这么走!”

这算什么?畏罪潜逃?顾岭枫会怎么想我,他是去给我找莲子羹了啊!

“你们先别打了,等顾岭枫回来——”

舒青打断我道:“多在这里呆一刻,你就多一分危险!顾岭枫把你折磨成这样,你还要继续作贱自己不成!”

这话犹如闷雷入耳,轰得我猛然一怔。为何情急之时,我还会想等顾岭枫回来?他回来了又会怎样?此时不走,我还要在他的猜忌下生活多久?我、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可我的脚却沉重无比,怎么也提不起来,只剩下一个嗓音在脑中高声呐喊:“不,我不能,我也不想离开!”适才昏迷之际,他曾那般的关切惊恐,因我一句梦呓,他更不惜深夜求粥,对我,他岂非牵心之至?

转眼间门口已奔进好几个灰衣人,纷纷抽剑在手,朝内涌进。冷无霜也跟了进来,面带诧异。舒青再不听我说话,搂紧我的身体,闪身从窗户冲了出去,竟没有一人将他拦住。他动如脱兔,如流星般在道边的林木中穿梭疾走,很快便将追来的灰衣人甩在身后,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周围除了秃叶的梧桐树外,再不见一条人影。月光清冷,凉风嗖嗖的灌进我的脖领,吹得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呆呆的看着不断倒退的景物。

舒青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再跑的时候速度明显缓了许多。过了半晌,林木前方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庙宇,庙门上的牌匾已垂下半截,布满蛛丝,看不清上面的字迹。舒青带我走进庙内,让我坐靠着大柱休息,自己从墙角寻到些干草枯枝,用火折子点了,燃起一堆篝火。

果然暖和多了。

舒青坐在火堆对面,微微喘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屋内沉默无边,柴火偶尔的噼啪声更增添了几分寂静。我的心有如鼓擂,不禁有些慌乱,终于轻咳了一声,小声道:“萧大人他……”

他仿佛才回过神来,低头往火里扔了一把枯草,低声道:“以萧兄的身手,估计现在已经全身而退,等他摆脱尾随之人,便会来这里与我们会合。”

我轻轻点头,想了想,又道:“你……”

他抬头看着我,忽然笑了,洒然道:“你不用怕我。威猛镖局一事,功劳在你,我却贪功冒认,厚着脸皮接受众人称赞。这个人情我一时半会儿是还不清的,又怎会害你。”

我摇摇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铁扇公子”是何等人物,他岂会贪恋一点儿虚名?他不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一定有他的考虑,可到底是为什么,我却说不上来。

思维很快便被其他的问题转移开去。萧易骋和舒青以为顾岭枫加害于我,把我救了出来,虽是一片好心,却不免冒失。也不知顾岭枫回去了没有,他听到方铄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也许还会伤心难过。可是,我此时却不能折返客栈。一来我还没见到萧易骋,二来我也担心方铄真的会先斩后奏,寻机一剑要了我的小命。既然顾岭枫仍然会关心我,并未对我不理不睬,我还是期望着他终有一天查明真相,与我冰释前嫌。愚昧也好,贪痴也罢,我在乎的,不一直只是他的想法么……

等萧易骋平安到来,我便和他说清楚,让他和舒青陪我回到镇上吧。我和顾岭枫之间,实在经不起任何风波了。

幽幽轻叹一声,伸出冻僵的双手,感受着火堆的热气。腕上的淤青在火光中有些泛紫,还没有散去的迹象,一翻手腕,翠绿的玉镯便滑到那伤处,居然仍是冰凉彻骨。舒青呆了呆,怔怔的看着我的手腕,刚要说话。

一阵诡秘的风将火苗瞬间吹得蹿动起来,摇晃不定。我俩齐齐一惊,抬头朝门外看去——

门口站着一白衣女子,身影修长,衣袂飘飘,月光投在她的身后,映得她如幽灵一般,又像是人间仙女。她手中抱着一把古琴,素指轻拨,琴声便珠落玉盘似的漾荡开来。裙摆拖地,渐渐走近,而她的身体却没有抬步的丁点动作,稳得仿佛站定了一样。

“月影幽迷,情归几时。

暖酒初醅,香茶新撷。

梅香满谷,游鱼戏池。

思念君兮,盼君能知。”

她一曲吟罢,身躯已站在火堆旁边。火光将她的衣裙染成橙黄色,给她的绝色面容也点上了胭脂。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她墨黑的双瞳,悲哀夹杂着怨恨,嵌在她的脸孔之上,让人心生寒意。

我缓缓站起,竟再也转不开看她的眼神,失魂道:“若梅……”

她一拂衣袖,盈盈坐地,一边调弦,一边柔声笑道:“二哥何时变成了沽名钓誉之徒了?威猛镖局一事,你对颜夕的名字绝口不提,是怕我知道你舍不得杀她,另外找人动手吧。”

舒青咬了咬牙,既未承认,也不否认。

我脑中混沌一片。只见若梅轻抬玉颈,直视着舒青,悠然叹道:“幽情谷之人,从不出尔反尔,想不到二哥居然自违谷训,答应妹妹我取她性命,却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她,非得让我难过。”

舒青凄然一笑,说道:“你两年前就已被逐出幽情谷,如今又和我提什么谷训。你我兄妹二人一向交好,我才答应帮你做一件事,想不要你竟以此相挟。颜夕如此善良,还把你当作好姐妹,你怎就非要杀她不可?顾岭枫真得让你迷恋到失去理智了吗!”

若梅幽幽一叹,道:“谷训不可违,二哥又何须为自己开脱?罢了罢了,看在你我往日的兄妹情份上,我改变主意,不逼你杀她了。”

舒青面上露出释然的表情,柔声说道:“那——”

若梅美目突然泛寒,厉声说道:“但你必须自断一臂——权当是答应小妹做的那事,不然,二哥不但会声誉扫地,背上无信之名;而我今后之后也会接着找人杀她,到那时,你可千万别怪小妹无情!”

舒青身体一僵,双唇却不住颤抖,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而我的魂魄仿佛已迷失在身体之外,许久也找不到回来的方向。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为何顾岭枫前脚出城,舒青后脚就到;为何我骗倒西门琉英出屋的时候,门外除了绿柳竟连一个小厮也没有;为何那屋子的狼藉会一直没有人收拾;为何她那天会一直劝我饮酒,看到万荣喝了我的酒时会有那样的表现;为何万荣被毒死了,而她现在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甚至不惜搭上万荣的性命!

这一次次的遇险,一次次的巧合,竟然都是她为了设计我而使用的连环计!

我真笨!能让万荣临死还昧着良心撒谎的人,除了她,还会有谁……

眼前的人儿天香国色,心肠却歹毒得令人发指。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笑我的白痴,更笑她的愚蠢。若梅啊若梅,你千方百计的算计我,得死多少脑细胞啊!女人脑筋用得太多,一定会老得很快,而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怕自己变老,你……不怕么?

我的笑表现出来,居然成了默默流淌的眼泪。

“想不到,你竟恨我至此……”

若梅这才将眼光转向我,嫣然说道:“恨你?怎么会,我只是一刻也不想看到你而已。但人生漫长,想永远不见到一个人也不容易,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那个人永远消失。”

她的笑艳过春日桃花,她的话冷过万丈寒冰。我只觉心都快要冻结了一般,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不过,你的运气一直不错。”她低下头,手轻拂过琴弦,“二哥舍不得杀你,毒酒又有人替你喝了……哎,或许我真该认命,死了这条心么?”

她抬头看向舒青,轻声叹道:“等二哥做完答应我的事,我便再不会找人杀你了。”

舒青咬咬牙,字句闷沉:“三妹,你说话可要算数。”

他话音刚毕,从袖中抖出折扇,倏地朝自己的左肩落下!我尖叫一声,奔到他身边想要阻止,但终究晚到了一步。

一条臂膀卸离了舒青的身躯,摔落在地上,断口还汩汩冒着血。舒青举扇在上身各处点住几处要穴,身侧狂喷的鲜血才渐渐停止。他的脸惨白得不见丝毫血色,额鬓已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双唇紧抿,却不闻一丝声音。

惊骇!无法形容的惊骇!什么幽情谷的谷训,什么兄妹之情!他不愿意杀我,就一定要付出失去手臂的代价吗?他的一诺千金竟连自残身体也包括在内吗?他一直说欠我人情,可这份恩情,我又该怎么报答才能还得起。而若梅,她又怎么忍得下心!

这是梦吧,只有梦才会如此残忍,只有梦才会如此让人难以接受!我不禁又开始疑惑起来。

舒青却很快回复潇洒之态,柔声说道:“三妹,现在你该满意了吧,你我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快快离去,要是被顾岭枫知道是你毒死万荣,他一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若梅圆睁双目,仓皇之色仍未褪去。她闻言一怔,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尖声道:“难得二哥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替我着想。”

她敛住笑容,眼中精寒之色迅速暴涨,淡淡说道:“这条路是二哥你自己选的,怨不得小妹,但小妹也说到做到。颜夕的命,我也再不必假借他人之手,亲自取来便是!”

她语停影动,横琴入怀,身体如柳絮般飘然飞到空中,双手急扫琴弦。耳中传入“铮铮”的几声闷响,空气似在琴身前凝为有形的利箭,向我袭来,速度之快,根本不容我躲闪。舒青大喝一声,扇随风至,挑拨扫挡,将气箭尽数打散为灰尘,自己站立不稳,趔趄着退后两步,几乎撞倒被他护在身后的我。

“舒青!你的伤——”我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的左肩又开始淌血了……

舒青没有搭话,只听若梅妩媚笑道:“二哥,平日小妹不是你的对手,但此时你身受重伤,如果非要勉强用功的话,只怕你就得和她同赴黄泉了。”

“该赴黄泉向大哥请罪的,恐怕是你吧!”庙门传来一声嘶喊。一条灰影闪电般冲入庙堂,执剑往若梅刺去。若梅不敢托大,忙用腰带缠住琴身,回头与来人纠缠起来。若梅的招式缥缈不定,弦音紧促,白裙舞动;而灰衣人也非泛泛之辈,剑如游蛇,身如蟠龙。五六十招过去,若梅始终拉不开与对手的距离,她的武器在近攻中也赢不了丝毫便宜,倒是长剑的攻势逐渐占稳上风。

“方铄,你疯了么?”若梅娇喘吁吁,咬牙怒道。

来人赫然便是方烁。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皮下青筋尽显,恨恨说道:“我不但疯了,而且还蠢得要死!真想不到,我们所有的人,竟全都被你的诡计给骗了!”

若梅偏身躲过一剑,也不反攻,跺脚嗔道:“你误会我了,快停下来听我解释!”

她双靥嫣红,眼眸中尽是委屈,要不是方才亲耳得知真相,连我都会以为她是无辜的。演戏演到如此逼真,实属不易。

方烁果然呆了一呆,动作稍缓,若梅轻轻一笑,伸脚勾起一堆木柴,击向方烁;趁他闪身躲火的刹那,她飞身跳起,直直撤到庙门,就要退走。

“别跑!”方烁打落飞柴,懊恼的追去,但他只走了两步便停住了,因为梅根本没能离开庙堂——萧易骋正站在门口,挡在若梅面前,他淡然的扫了眼方铄,又看了看若梅,说道:“好身手。我被拖住这两刻钟的功夫,竟寻到这里来了。”

不知他是在夸方烁,还是在赞若梅。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淡然化为了关切,转到舒青身上时又变为痛惜。

“让她走吧。”舒青看着我,征求意见似的低声说道,“如今真相大白,方铄自能向顾岭枫说明一切……”

我还没考虑清楚如何作答,方烁已断然叫道:“不行!”

萧易骋仍盯着舒青的断臂,脚步纹丝不动。忽听若梅黯然一叹,抛下手中的琴,琴身“砰”一声接触地面,弦不知又断了几根,而她的裙带竟也被带散下来。衣衫飘起,她的香肩已曝露在空气中,晶莹雪白,浑圆笔直的长腿更是若隐若现。萧易骋一怔,急忙撇开头,若梅娇声一笑,裹紧衣裙,趁机掠出庙门。萧易骋和方铄这才双双回过神来,疾步跃起,想要追赶。

“她的轻功不逊于你我,追不上的。况且她杂念太重,练功已练得走火入魔,活不了多长时间……”

舒青说完话,身子一晃,俯身便倒。我急忙将他架住,萧易骋也赶了过来,伸手贴上他的后背,为他渡气保命。等到舒青的鼻息逐渐悠长平顺,萧易骋才扶他坐好,端坐在他身边,沉声说道:“你失血过多,再又妄动真气,外伤倒是无碍,只是内伤……普天之下,能救你的只有两人。一是‘妙手神医’方矍——”

方烁眼睛一亮,等不及的叫道:“方矍正是家兄,此刻应该正从隆平赶往客栈!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迎他。”

他转身便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时满脸羞愧,叹道:“都怪我不分青红皂白,险些酿成大错。颜姑娘,你随我回去吧,少主要是见你不到……”

水落石出,我该高兴才对,可我的心却仿佛被千万人踏在足底,沉得让我连半分开心也提不起来。若梅的狠心让我如遭雷击,舒青的断臂更是孤独的躺在火堆旁边,他为我遭到如此重创,难道我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到顾岭枫身边?我做不到。

方烁自会告诉顾岭枫真相,此刻我只想陪在舒青身边,好好照顾他,以弥补他对我的恩情之万一。我还能怎么办?还能还他一条完好的胳膊不成?

方烁见我不语,急道:“是我眼瞎混蛋,姑娘气我是应该的,但少主对姑娘确是情真意切啊!他派人锁住姑娘的房间,明是看守,暗里,却是怕我一时意气,做出、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来!他见你抱恙,比自己被人砍了几刀还难受,求姑娘万万不要迁怒于他……”

心中一动,视线也紧跟着模糊了起来,顾岭枫……他关心我是真,想救我小命也不假,但他那夜为何要做出那般举动,为何要那样伤我的心?他能相信我一次,为何见到枕下的账簿却不能再度开口相询?让我如游云端,下一秒却将我坠入地域,这便是他爱我的方式么?

可是,为何我郁结难解,竟无法对他产生恨意?为何脑中潜藏的一根神经竟仍觉他并不是真心伤我?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为了护我,他不得不那样做。在“人证物证”都明显得不得了的情况下,他不也力排众议的保我容我,不让方矍方铄为难我么?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他爱我至深,又怎舍得无端伤害于我?

若梅之事方了,惶然伴随着想回到他身边的冲动,从心底汩汩涌上,毫无半分掺假。我不想就这样离开他,我要见他,要问他,要他亲口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没有包容的爱情,又怎能算是真正的爱情?他包容了我千千万万,我怎能因他一个错误,一次换作任何人都会有的怀疑,就将责任统统推向他,忘记他诸多的好?

想到此处,我忽觉一阵释然。

长长叹了口浊气,我抹去泪水,展颜笑道:“方铄,你快别这么说,我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可我的朋友因我而伤,我岂能坐视不理,拂袖离去?你先去接方矍过来,察看舒青的伤势要紧。”

舒青疲惫的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萧易骋起身抱拳说道:“颜姑娘说的没错,请方兄弟放心照做吧,她在这里不会有危险。”

方烁拱手回礼,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就烦劳这位公子代为照顾他们,我们兄弟随后便到。颜姑娘,少主接到消息后,一定立即赶来接你……三位保重!”

我微微点头。方矍医术非凡,应能尽力助舒青康复。也许,还能喝上顾岭枫为我捎来的粥。

方铄走后,我与萧易骋包扎好舒青的断臂。舒青面色依旧苍白憔悴,但嘴唇已渐渐映出血色,他右臂捏诀,气回丹田,再睁眼的时候,双目也重新有了些神采。

“萧兄说的第二人,可否是‘乾坤伯’季常季老爷子?”

萧易骋犹豫了片刻,说道:“正是。方矍或可保你性命,但只有‘乾坤伯’才能保住你的武功。然则他仙风道骨,很少与人来往,众人也只听闻过他的名号而已,更没人清楚他所居何处。”

舒青颔首道:“他就住在三国交界处的琉璃山谷,自此驱车北上,十日内必可到达。”

萧易骋讶道:“舒兄怎么……”

舒青爽朗一笑,说道:“萧兄有所不知,季老爷子曾亲临幽情谷寻觅配药之物,我与他一见如故,已结为忘年之交。”

萧易骋跳起身来,舒然道:“这十日你莫要行气用功,多多休息,应能安然到达琉璃山!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

舒青的目光似乎有些飘移,轻声说道:“还是等顾庄主接走了颜姑娘,再启程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想快些见到顾岭枫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回荡;但我更为自己有如此的想法而自责不已。萧易骋如此推崇“乾坤伯”季常,他的能力勿须质疑,可即便我知道舒青此行能被治愈,沉闷的负罪感却不能因此而减少一分一厘。

“要是你们不嫌累赘,我想与你们同去。”女人的心永远比男人细致,况且我从来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除了在路上看护于他,还有什么能让我稍觉安心?

舒青神情一动,柔声笑道:“我那左臂早就受过伤,没什么大用。今日之事,全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人无尤,颜姑娘你用不着内疚。况且你要是真跟我们走了,顾庄主如何放心得下。”

越描越黑。他故作潇洒的提及断臂,还不是想卸下我的包袱,可我心中的疙瘩,又怎能因此而解开?倒是顾岭枫……

想了想,我拔下一支簪子,在地上划下几个大字。字迹不深,但这破庙应该离客栈不远,相信他们转回时,还不至于被浮土覆盖,顾岭枫理应看得到。

我走回舒青身边,说道:“这样他该不会挂怀了。咱们走吧!”

舒青站了起来,身子一晃不晃,面色仿佛也好了许多。但我依旧有些担心,仍伸手扶住他的右臂。

庙门后拴着三匹骏马。萧易骋刚扶我坐上其中一匹,只听舒青笑道:“瞧我这记性,连吃饭的家伙都忘在庙里了。萧兄,你和颜姑娘稍等,让我去把我那扇子取回来。”

他顷刻转回,腰间别着铁扇。我不禁暗暗庆幸他根基牢固,更钦佩他毅力非凡,要换个寻常人受了他这般重的伤,此刻哪里还立得住走得稳,恐怕早已晕了过去。感叹未毕,他已翻身上马,并未要萧易骋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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