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二章:石上胭脂花上露(1 / 1)
“荃夫人!”容若拦住眼前人的去路,说道。
“现在你我都是被囚之人,怎么,你还想为御儿抱不平吗?”没有一丝表情,她轻轻一笑。
“不是,我是感谢夫人相救之恩。”容若一抱拳,诚恳说道。
“不用谢我,在我身边也许根本不是救你,也可能会害死你!”
“可我依旧谢谢夫人,因为夫人是好心!”
“好吧,算是吧。好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只为了御儿。”依旧淡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我明白。所以我请夫人放心,只要容若能平安逃脱,定不让夫人受一点伤害。”说罢,容若又补充道:“也是为了御儿!”
“哦?你难道不知御儿素来最恨我吗?”荃夫人不由好奇,抬眼打量了容若一番,问道。
“但您是却将御儿当作女儿一般对待。”
“她本来就是我女儿。”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您怎么就那么肯定?”终于他问出了一直在心底盘旋的问题。
“可有些东西不会变,如果没错,那她的左臂上应该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这个是不会消失的。”
“哦?”容若又疑惑了:“这么说您没有亲眼证实过?”
“确实没有。可我相信,不会错!”
“若有机会,您最好还是证实一下吧!”容若满脑子搜索着,却想不起来御儿身上有这样一块胎记。
荃夫人抬了头,直直地盯着容若的双眼,那眼神似乎是要将什么信息传递给她,却又那么琢磨不透。她愣住了,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少爷,您看这些如何?”一名伙计端着选好的布匹请示道。
“是送交知府府的样品么?”御儿走上前来,却见大伙正忙着挑选选贡样品,忙问。
“正是,每年咱们都是这样将织好的布匹挑出最优者送交知府府,由织造大人亲自选定!”那伙计说着,又将那‘云锦’细细挑出,放在了最上。
“不用了,今年不用最好的。”
“什么?”众人都惊了一跳:“不用最好的?那岂不是无缘选贡了?”
“老爷,请将上次那些染坏的布匹拿来。”御儿不理会,继续说道。
“御儿你到底搞什么?选贡就用这些?你存心让我颜家难堪是吧?”颜俊指着那些废品,不住骂道。
“就用这些!”
“俊儿,不得无礼!”老爷忙拦住颜俊,又转而说道:“御儿姑娘可是怕有奸人暗中捣鬼,让咱们将次品呈上,让他不能做手脚,可是此意?”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老爷英明,正是此意。织星坊既然为此事能与知府府结为姻亲,这大好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若是用这上好的锦缎,一旦遭人掉包,不仅咱们失去选贡机会,反倒让他人得了便宜,岂不吃亏?”
“可一旦我们用了这些东西那便更不需他们费心了,咱们自个就把自个的牌子给砸了,还什么吃亏不吃亏?”颜俊心中不服,叫嚣道。
“少爷,我说过我绝不会让你们吃亏,便绝不食言。将布匹交给知府大人咱们这亏便是吃定了,但是,如果让织造大人亲自前来,那又当如何?”御儿也不恼,反问道。
“如此说来,御儿姑娘是十分把握在手了?”见御儿此言,老爷不禁心中一喜。
可颜俊却并不以为然,冷笑道:“哼,好大的口气,倒看你这丫头有没有这个本事!”
“俊儿,不得无礼。一切就依御儿姑娘所言!”
“织造大人到——”
随着一声长报,秦府上下齐齐拜倒在地:“恭迎大人!”只见浩浩荡荡一堆人马尾随一身着朝服之人缓缓而来。那人虽年纪轻轻,却器宇轩昂:“有劳秦大人了,请起请起!”
“谢大人!”秦知府连连谢恩起身,又忙请了他入座。不用说这位便是江宁织造,昔日皇上的侍读——曹寅曹大人了。
“大人辛苦,大人远道而来,还请先饮一盏清茶。”秦知府倒也殷勤周到,奉上茶来。
“不敢不敢,本官也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选贡乃是为皇上尽忠,是本官份内之事,岂敢言辛苦!素闻秦大人治民有方,这年年锦缎贡品也数您这最为精良,相比您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若论辛苦,倒是您辛苦了!”曹寅哈哈一笑,说道。
“下官亦是奉命办事,不敢居功!”
“依秦大人之见,今年这司贡之事当由哪家担任?”曹寅缓缓品茗,一面说道:“好茶!”
“各大染坊皆有所长,恕下官眼拙,实难分辨!”
“哈哈,听说织星坊与你秦大人是姻亲,可有此事?”漫不经心地一问却让秦大人不由心中一怔。
“回大人,正是。可下官一向公私分明,而且这品质优劣好坏也不因我秦某而变吧?”他倒机灵,一番话说的倒也在理。
“禀大人,吉时已到!”
“哦,如此,那曹大人这边请!”按规矩选贡之时必将精心挑选吉日吉时,以示谨慎。
眼下吉时已至,秦大人忙又请了曹寅来到另一处厅堂。堂内,有桌案数十张,每一张桌案之上表明染坊及所供布匹名目,后置待选布匹。数十名差役里外相应严密守护,好不威严。
“秦大人……”一人匆匆绕至秦知府身后,附耳几句。
“什么?废品?你看清楚了?”秦大人一惊,只觉不可思议。
“千真万确!”那人不是别人,却是赵迪安。
“他究竟想干嘛?”秦大人不由疑问。已到选贡之时,曹寅又在此处,秦大人不容多想,连连挥手示意赵迪安赶紧离开。
“秦大人,”曹寅忽然唤道:“怎么,大人府上有事?”
“哦,没、没什么,下人不懂事惊扰到大人了!”秦知府忙打着圆场。
“那人可是织星坊的赵老板?”不料曹寅却将他认出,秦大人一个冷颤:“正是,不过……家事,家事耳。请大人开始吧!”
“恩,好,秦大人也请!”
见他不再追问,秦大人终于将心又放回了肚中,随着曹寅一一查看。
“这便是他家所织吧?”来到那织星坊的桌案前,曹寅不禁问道。
“正是。”
“恩,不错,去年织星坊可是优胜,看来今年也是胜券在握呢。”
“大人,请!”
秦大人赔着笑,眼睛却不住四下寻找云罗坊的桌案。
“秦大人,这些就是云罗坊所选之物吗?”
突闻得曹寅问话,又闻“云罗坊”三字,秦大人又是一个冷颤:“正、正是,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你来看看!”曹寅换他向前,这不看不要紧,却是吓了他一跳,这哪是布匹,分明是一堆废物,质地粗糙,上色不均,别说贡品,就连粗布衣料也断不会用它。
“这云罗坊可年年都是选贡的胜者,尤其是所织‘云锦’,更是无人能及。怎么,去年一败竟落得如此地步吗?”
见曹寅问话,秦知府也不敢胡言,只道:“今时不同往日,想来这云罗坊一朝落魄,那些老工人多也离去,所以才至如此吧!”
“哦?是吗?”曹寅仔细翻看着那堆‘废品’,不太相信。
“大人,咱们还是看看其他染坊的东西吧,非云罗坊一家才能有精品啊!”秦大人陪笑着说道。可曹寅却并不理会,依旧翻看着手中的布匹。突然那布匹一角却露出一方绣花。
曹寅不由好奇,仔细查看,哪是什么绣花,却是一只落针细腻,技艺颇高的玉兔。
“咦?这是什么?”秦大人也愣住了:“这颜老头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曹寅更是好奇了,抖开每一张布匹,那角落里竟都绣有同样一只形态的玉兔,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哈哈,今年这些布匹大人可满意?”总算了查阅完毕,走出房外,秦大人终于松了口气。
“除了云罗坊,这其他都可谓是上品!”
“启禀大人,云罗坊有人求见!”一名小厮匆匆来报。
又是一惊。“有何事?”秦大人忽觉事态不妙,警觉问道。
“说是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曹寅曹大人。”
“放肆,大人名讳岂是你等能叫?哄他出去!”秦大人不由警觉,急急让人哄了他去。
“带他进来!”曹寅却止住了秦大人,命道。
“小人奉老爷之命特此前来拜见大人!”不一会,一名小厮便被带至堂下。
“你家老爷?可是云罗坊的颜老板?”曹寅端坐正席,问道。
“正是!”
“哦,此次云罗坊可是出了风头啊,竟用一堆废品老敷衍本官!”
“大人请息怒,老爷说若大人得见一物,定能明白!”那小厮倒也不慌,恭敬答道。
“呈上来!”
只见那小厮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物,却是一把匕首。
“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人不敬?来人啦,把这刺客拿下!”一见此状,正苦无主意的秦大人脑子一转,借势便要拿人。
“住手!”曹寅喝住下人,接过那匕首仔细端详。那把匕首正是御儿上次刺伤颜俊的那把,匕首却是蒙古款式,把、鞘皆为金面,把上镶有珊瑚翠玉。曹寅大惊,此乃皇家之物,怎会……不容多想,忙欠身问道:“此物是你家老爷的吗?”
“不是。是一位姑娘的随身之物。”
“姑娘?什么姑娘?”
“说是我家少爷的朋友,半年前来到府内的。”
“那位姑娘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那姑娘交代说,若大人问起便告知大人说她姓金单名一个御字,现正在府上随时恭候大人大驾。”
听罢,曹寅心中顿时失了主意,这十有八九是御公主无疑了,若真是,那其中定有难言之隐。
“无论如何得先稳住了秦知府才是。”思罢,慌忙正了神色,平静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若颜家因你遭难,我决不饶你!”苑中,颜俊拦下御儿狠狠说道。
“哥,你到底是干嘛,没看见姐姐这会子不舒服吗?”如玉一边扶了御儿一边劝道。
“算了,他不信我,我又能怎么样?我们回房!”御儿不想与他争论,轻轻拉了如玉就要离开。
“站住!别以为大家都向着你,你就能如此嚣张。好,既然你会武功,咱们两就斗上几个回合,别说什么好男不和女斗,我看你厉害的很。容若被你害得进了大牢,我家也被你害得生死难料,最后你竟然还要把侍月也从我身边弄走,就凭你这么一个小女子,我颜俊就是不服!”颜俊越想越气,愤然说道:“出招吧!”
御儿一怔,接着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颜俊只当御儿是在羞辱他,更是气恼。
“怪不得这些日子你总对我心存芥蒂,我还只当你真是为了颜家,没想到竟是因为侍月,好笑好笑!”本还有些不适的御儿,这一笑倒是让她觉得舒畅了许多:“颜少爷,我好心奉劝一句,这话在这苑里说说便罢,可千万别传了出去,否则闹出什么误会侍月也不会饶你!你和她终究没有这缘分,听与不听随你。”
“哎呀,哥!要怎么说你,为了侍月姐姐也不至于对姐姐这样吧?姐姐可没亏待了咱家!”如玉也不由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这个傻哥哥竟然也动了真心。
“你别管我为了谁,别说我欺负你,尽管出招!”被她二人一闹,颜俊却已涨红了脸,不由恼羞成怒,不容多说,上前便要出手。
“姐姐小心,哥……”眼见劝住不住,两人却已动起手来,如玉失了神,怔怔地呆在原地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