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二十九章:今夜玉清眠不眠(1 / 1)
“我来吧!”御儿小心翼翼地接过侍月手中药碗,细细地将药汤一勺一勺轻轻舀起,又轻轻送到容若嘴边。
看着御儿细致却又不太娴熟的动作,容若不由一笑:“小病而已,干嘛那么紧张?我自己来!”说罢,便要接过那药碗。御儿见状赶紧缩回了手,死死护住药碗:“不行,正发着烧呢,糊里糊涂的能干什么?”
“公子,我看你就依了格格吧,难得咱们格格学会照顾人了!”侍月笑着说道:“今儿个是沈大夫请脉的日子,我去准备下,您可别忘了!”
侍月又离开了,容若也乖乖地喝完了最后一勺汤药。
“对不起,害得你淋了雨,又惹了这一场大病。”御儿腼腆地低了头,轻声说道。
“我记得,这是你第三次向我说‘对不起’了,可一直以来你都不曾对不起我过,干嘛要这样说呢!”
“但是,是我害得你淋雨的。”
“就当我还你的呢?”容若弄了弄她散落的脸颊旁的发丝,笑道:“上一次你为我淋了雨,这一次全当是还我欠你的了!”
“我不要你还。”御儿敛了笑容,隐隐有些不快。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不是还是我应该的!”容若边哄着,边又欠了欠身揽过御儿:“别生气了,是不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昨晚……”
“你敢!”
两人正疯闹着,却听得有人推门进来。
“御儿姐姐!成公子,你好些了吗?”是如玉的声音。
见有人进来,两人方不似先前放肆。御儿正了正神色,坐在一旁却是不言语,见状,容若只得赶紧礼貌地回礼道:“有劳小姐关心了,无碍的!不知颜兄身体可有好些?”
“好多了,幸而没有伤及要害,不是爹娘不让他下床,他也正准备过来看望公子呢!”如玉浅浅一笑,却是十分尴尬。
“御儿姐姐。”各自沉默了一阵,如玉才又缓缓开口道:“我哥性情鲁莽,可他不是善恶不分的人,这次他也知道他错了,就怕姐姐你不肯原谅,所以特地嘱咐我来向姐姐道歉!”
“他要真有诚意就让他亲自前来,怎么,还怕我再补上一刀么?”御儿并不去看她,却也不见有任何的表情变换。
“御儿。”容若扯了扯她的衣袖,轻轻地摇着头。
“姐姐,你可以生我们的气,可你不能信不过我,我叫你一声姐姐就用永远把你当姐姐般尊敬。姐姐拥有的我不会去强夺,可如果他自己愿意我同样也不会放弃的!姐姐,如玉不会说话,可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如玉一气说完,不做半点停顿,却让御儿不由得一震。
“你说的对,你没有错的。至于颜俊,告诉他,最好不要再出什么花样,否则一百个容若也别想拦我。”半晌,御儿终于收回了诧异的目光,淡淡地说道。
“那不是颜俊吗?”花园中,容若和御儿散着步,远远看见两个身影也在花园小坐,正是颜俊,另一个却是侍月,御儿不由好奇:“怎么侍月也在?”
“真的要这么绝情吗?”颜俊摩挲着茶碗,一脸失落的问道。
“不是我绝情。”侍月轻柔的声音让人觉察不出一丝悸动:“颜少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去强求什么缘分?”
“什么叫一个世界?我们两相遇相识就是缘分。我从来没对哪个女孩动过情,可偏偏对你……”颜俊顿住了,苦笑说道:“说来也怪,我们虽然相识已久,可与你接触并非频繁,我却偏偏注意了你,爱上了你。一开始,我只觉得是你和御儿的不同让我注意到了你,御儿锋芒太露,性情太冷,而你却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处事周全。可后来……”
“没有后来。”侍月打断了颜俊的话,说道:“颜少爷,大病初愈多多保重身子,胡思乱想只会无益。侍月早已说明已有人家,承蒙少爷错爱,终有一日你会找到真心待你的人,就像侍月待他一样。”起身又道:“姑娘那边还有事呢,告辞了!”
“侍月真是你啊,怪不得半天不见人影,原来上这来了!”侍月回身看去,却见御儿与容若也来到了花园,见此情形,侍月只好托辞道:“我们总归是客,所以抽空来看看颜少爷伤情如何。”
“哦?那他究竟如何?我却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伤!”御儿冷着面孔,说道。
“小姐……”侍月忙劝道:“您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好歹我们也得老爷夫人如此厚待。”
“侍月说的是,你总不能也驳了人家一片心意嘛!”容若也见势哄劝着,御儿可不干了,嚷嚷道:“好啦,有你们两个轮番游说,天大的不是也便是了,耳根子都要磨出茧子了,我哪还有心情生这闲气?”
“那便好了,可不枉我和侍月这几天的功夫了!颜兄,以后可别再如此了,伤了和气大家都难受不是?”哄劝好了御儿,容若又转头向颜俊说道。
“御儿姑娘,颜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了如玉我是对不起你,可也为了如玉,我请你原谅!”颜俊抱拳说着,眼光却不时瞟向了侍月,有些伤感,有些倔强。
“少爷,知府府来人了!”一名小厮匆匆来报。
“哦?我爹知道吗?”
“知道。不过,那位夫人说要见御儿姑娘。”
“见我?”御儿一愣,旋即明白了:“荃夫人?她又来干嘛?”历历在目的画面犹疑在耳的言语,御儿不禁心中一阵翻腾。
“姑娘是……”小厮试探着问着她的意思。
“回话,说我在房中恭候夫人大驾!”
秦府,书房。一名小厮秘密来报。
“你确定?可看的真切?”
“小的不敢欺瞒,千真万确!”
文梁借着昏暗的光线,轻轻踱着步子,陷入了沉思……
“身体好些了吗?”屋内,所有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了御儿,容若、侍月与荃夫人四人。
侍月刚欲回了夫人话,却被御儿抢先挡下:“有劳夫人费心,好多了。”
“是吗?可沈大夫……”
“沈大夫开的方子抓的药,自然不会有问题。怎么,难道荃夫人有什么疑虑吗?”御儿一句紧逼一句,丝毫不给荃夫人片刻说话的机会。
“御儿!”荃夫人意识到了这气氛的不对,劝道:“你还是信不过我?”
“多尔衮的女儿,要我怎么信得过?”
“多尔衮是你祖父!”
“住口!胆敢妖言惑众,说我不是公主,那你可拿得出证据?”御儿愤然地转身,从进屋到现在她从不曾与荃夫人正脸相对。御儿伸出一只胳膊,指着腕间那只翡翠凤纹镯说道:“这只玉镯是我出身时皇祖母亲手为我带上的,如今也再摘不下来。荃夫人是明白人,宫中凡是有皇子公主降生,必佩有随身之物,终身不离。”
“哼,小小手段证明的了什么?”荃夫人不以为然,冷笑道。
“那你又拿什么证明?”御儿也不理会,逼问着。见荃夫人无话可说,御儿更是气愤:“谎称身份,招摇撞骗,无非是想有朝一日以我相挟,以成你们的大逆之举!”
荃夫人一惊,半晌尚未回神。不仅是她,容若和侍月也是满脸的惊讶与疑惑,一时间似乎有什么惊天大事正在发生。
“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荃夫人不安的问道:“你听我说,不管你听到了些什么,猜到了些什么,可我告诉你,这一切也是为了你,我绝不会害你。你若再不吃药,到时候怕是你真的会命丧黄泉!”
“那也好过被奸人利用害我皇兄害我族人!”犀利的言辞,没有丝毫犹豫。
“好,如果你执意如此,倒不如今日我便亲手了解了你,也免得日后我担惊受怕被你那‘皇兄’‘皇祖母’还有那些所谓的‘族人’逼上绝路!”说罢,荃夫人抽了随身的匕首便要刺向御儿。
正当慌乱之时,却听得外面一片吵闹,紧接着却有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干娘,不要杀她!”是文梁,眼见夫人狠下心来就要刺中,却被他一把拦下。荃夫人又是一惊:“你怎么来了?”
“干娘,”文梁说道:“您可答应过文梁要为文梁做主与御儿姑娘永结良缘,可上次您却把她放了。这次既然连您都要杀她了,不如成全了文梁……”
“这没你什么事,回去!”荃夫人不去理会,喝道。
“干娘,就把御儿姑娘交给我,由我替您教训她吧!”文梁似乎硬气了许多,减了往日的尊敬,竟不等荃夫人示意便要强掳了御儿去。
“你,住手!”此时倒又是荃夫人急了,朝着文梁就是一计耳光:“畜牲,我的女儿岂是你能碰得!”
“什么?”文梁捂着半边脸颊,又是惊又是怒。其他人也都惊呆了,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侍月刚刚出了房门,却被容若一把拉到了一旁。
“御儿怎么了?她真的一直没有服药吗?”下午的事一直都萦绕在他脑海,太多的不解,他迫不及待地要将这思绪理清。
“哎……”侍月不由地叹气:“如果格格肯服药,又怎会再发病呢?”
“那现在呢?”
“还是不肯吃药,刚刚疼痛缓了一阵,睡下了。公子,格格现在的状况怕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让她静静吧!”
无奈,容若只得点了头依了侍月。
“爹,这荃夫人究竟要不要和我们配合?最近她的举动是越来越怪了!”书房内,文梁憋着一肚子的恼火,愤愤说道。
“不得胡闹,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尊她一声干娘!”秦知府正色道:“最近的事我都知道了,着实奇怪。那丫头真是她的女儿吗?”
“她是这么说的,还打了我一耳光呢!”回忆起那一刻,文梁又不由的上火。
“这便不好办了……”
见秦知府沉思着,文梁又忙说道:“这姑娘似乎得了一种怪病,而且很难医治,据说只有济世堂的沈大夫才有方可治!”
“哦?文梁,听我说,现在咱不能轻举妄动。不出几天吴三桂便会有所动静,你先派人盯住颜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丫头,不能让他们离开我们的掌控之内。其他的,我会调查清楚!”
“是,爹,我会安排妥当的!”
“姑娘还是不肯相信老夫吗?”沈大夫替御儿把过脉相,轻轻叹道:“若姑娘执意如此,怕是余日不久矣!”
“那又与你何干?”御儿并不理会,冷冷回应。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荃夫人十分关心姑娘,特别嘱咐老夫一定要全力医治,若姑娘配合,这病是有方可医的!”
“我凭什么要相信她?”
“你可以信不过她,可你也信不过老夫吗?你和夫人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与我无关,老夫只是一名大夫,大夫者,救死扶伤也。既然让老夫遇到了姑娘,老夫就有义务为姑娘医病!”沈大夫淡定从容,倒也不像奸佞之徒,见御儿不言语,又接着说道:“这药方我照样开给姑娘,服与不服全凭姑娘之意,老夫实不忍心见姑娘正值芳华时便草草了了性命。我不信在这世上就没有能让姑娘牵挂的事情!告辞了!”
御儿微微抬了眼,却见得沈大夫离去的身影。那一番话,似一记重锤将她的心砸得狠狠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