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三章：抛却无端恨转长（1 / 1）
这日清晨，云罗坊内依旧跟往常一样，伙计们陆陆续续地将洗净的染缸搬到院内。库房内，赵贵拉了容若，轻声叹道：“成公子，这些日子我错怪你了！”
听这一语，倒是容若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说道：“赵叔何须自责，我不也同样怀疑过您吗？何况，你的顾虑也有您的道理。好在如今真相大白，我们之间也不必再猜忌什么，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将那藏在暗处的内贼揪出来！”
“是啊！云罗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请出了常老六，难怪这几日的染料一点差错都没，我说你一年纪轻轻的小子怎么会有这般手艺，原来如此啊！”赵贵哈哈的笑着，赞许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位他曾看不起眼的年轻公子：“不过，如此一来，怕是那些个小人内鬼是坐不住了！”
“赵叔，这正是我要跟您商量的！”容若倒是不急，附上前去讲自己的计划细细地说了一边。
“哦？可眼下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啊！”赵贵正说着，却听得门扇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容若，你在这呢！”
是颜俊，两人见他匆忙闯了进来，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容若、赵叔，昨日染出的布匹又出问题了！”颜俊顾不上歇口气，急急说道。
“真的？”三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似的，兴奋不已。
云罗坊后院的一间小屋内，小九正匆忙的向一盆水里撒着些什么。还有一人谨慎地望了望屋外，见没有异常又转头向小九轻声吩咐道：“弄好了吗？记得用温水，仔细着点。”
“小九，快打盆清水来！”忽听屋外有人催促，周管家忙示意了小九将水盆端出。
“来了来了！”小九应道，又向那人告了退，这才推门出去。
待小九离去，那人便又掩上了门，径自向另一木盆里兑了温水。见身旁再无他人，又抓起一把盐巴刚欲放进那盆里，却突然有人破门闯入，未等他反映，来人已将其手腕握住，又觉另一人怒气冲冲一把将其拎起：“竟然是你！”
那人这才看清来人，直面他的是颜俊怒云未散是脸，另一边又是紧把着他右手的容若。
“进去！”只听“噗通”一声，却是赵贵和常老六将那小九一把丢了进来。小九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念叨：“不关我的事，是他要我这么干的，不关我的事！”
“啊？常老六？”那人惊道，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管家，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常老六似乎是将满腔的愤怒与冤屈融进了每一字每一句之中。
“老爷来了，老爷！”忽听外面咋呼着，却见颜老爷带着家丁来到了此处。
“爹，这内贼被我们给揪出来了！”见颜老爷进来，颜俊一把又将那人丢到了颜老爷面前。
“周管家？”颜老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跌坐在面前的人，惊叹道：“没想到啊，我如此信任与你，你竟然……”颜老爷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怔了半晌，终于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爷，你再饶我一次吧，都是周管家要我这么干的，不是我愿意的啊，老爷！”小九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颜老爷冷笑一声，朝着小九就是一脚。
“老爷，我也是被逼的啊！赵迪安拿我一家老小作要挟，我不得不从啊！”周管家收敛起了往日的不可一世，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嚎啕着哀求。
颜老爷似不想听他言语，径自背向了他，任他哭闹忏悔。
“爹，抓着了这人就好，咱颜家以后就又可以太平了。您何必与这小心生气？”颜俊倒是有些兴奋，不似老爷那般愤怒：“爹，这次还真亏了容若啊！”
“是啊！”被颜俊一提醒，颜老爷倒是想起来了：“成公子，多亏了你了！不过老夫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识破了这家伙的诡计？”
“这还得谢谢如玉小姐的提醒了。”
“哦？”颜家父子不觉一惊，颜老爷倒是饶有兴趣，找了处坐处，又让了容若等人坐下。
容若谢了座，又说了那日如玉做汤给御儿吃的一番情形：“如玉小姐这一句‘这盐入水就化的，哪看得见多了还是少了’倒是帮了不少的忙。记得那日我来云罗坊，见那些染缸脚下有一些白色的粉末，颜兄告知是盐巴，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那分明是被水侵湿后又被晒干的。只是颜兄说染布需要用到，我又觉得许是伙计们不小心撒弄到地上的。但后来我和常六叔谈话，他说‘这染缸里的染料啊，那是要相当精确的，水和盐既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否则染出的布料要么上色不正、不均，要么布匹就变会硬，那样的东西都成废物了。’老爷，你应该还记得御儿让你拿出来的那些布匹吧？布料糙硬，而常老六也承认是盐的关系‘只是最近也不知是不是老了的缘故，这配的料越来越不对。说来也怪，这料是跟往常一样配一样染，可染出的布总是有些问题，我也留心查过，可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常老六是个爽快人，当时我虽然不敢确定他一定不是那内贼，却也不太相信，正逢周管家前来说小九病了要换班。我才想要试试常六叔到底是不是内贼。果然那晚抓到了小九！这一点，便确定了这问题便出在这盐水上。”
“可那晚大家都是认定了他就是动手脚的那人？”不等容若说完，周管家很是不服气的叫嚣道。
“是我让老爷将错就错将常六叔哄出府的，不然怎么能将你再次逼出来？”容若接着说道：“就是这段日子委屈了常六叔了！”
“哪里哪里！”常老六倒也客气，说道：“若不是成公子将计就计，我常老六一家怕是也要遭殃了。那日我出府后，成公子就找到了我，说知道我的冤枉的，但为了逼出真正的内贼，所以不得已才这样的！本来我还怨恨老爷来着，后来听成公子一说，倒是明白了不少。周管家，我常老六再笨也不能在自己当值的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你为了挤我走，好毁了云罗坊，我当然不能让你如愿，只是成公子说的对，你们这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怕是此计不成再生一计，下一步你就要跟逼走那些个老兄弟般的对我的家人下手了。所以，我听了成公子的，暂且离开云罗坊，让你先得意一阵子！”
“欲擒故纵？”颜俊倒是开心：“这一招用的妙啊！那后来呢？”颜老爷忙止颜俊，问道：“那这几日的染料难道是常老六暗中帮你不成？”
“正是。”容若回了颜老爷的话，继续说着：“这些，倒是御儿的注意了！”
“哦？御姑娘？她从未来到坊中又怎能出主意？”颜老爷更是不解。
“那之后我便确定这问题定是在这水中。常六叔说他的配料没问题，又没有他人经手，我想不透，便去问了御儿。既然有人一心要挤走云罗坊的这些人，那么我现在去接受常六叔的事，并且也能做的好，那人定然也会同样想将我赶出这云罗坊。说来惭愧，当时我对赵叔还存有疑心，现在想来真是抱歉！”容若又向赵贵打了个揖，一脸歉意。
“这是哪里的话？”赵贵忙解释道：“我当时对成公子你不也一样不信任吗？就像你说的，我和你各有的道理，同是为了这云罗坊，我又怎能怪你呢！”
见赵贵没有怪罪的意思，容若倒也放了心，接着说道：“恰巧那一日大早又在这后院碰上了周管家，我将情形向御儿说了遍，却没想到御儿也觉得这问题出在了盐水上，于是便要我去找常老六帮忙，这才解释清了误会，也逼出了周管家！”
“哦，难怪你要俊儿注意这布料的问题！”颜老爷所有所思点了点头，继而怒视了那周管家，只见那周管家还跌坐在那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小九在一旁瑟瑟发抖，只是没了话说，连求饶都张不得嘴。
“然而，这染料没有处了我和常老六没有经任何人的手，那能出问题的地方就只能是这清洗染缸的水里了。”容若说罢，颜俊又忍不住问道：“那爹，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颜老爷思量半晌，又一时想不出什么主意，只是冷冷地一笑，道：“哼，把他们俩先带下去！”
颜府院内。
“姐姐，原来你也爱画儿啊？”小亭内，侍月在一旁细研着磨，御儿伏于案边，一笔一画在宣纸上描着这院内的景致。如玉围上了前去笑道：“素日，只道姐姐多情，没想到却还如此多才，如玉好生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只是闲来无事，寻了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而已！”御儿笑着，又说道：“妹妹可也会作画？陪姐姐一并消遣会可好？”
“真的吗？我能和姐姐一起画吗？”如玉惊喜的问道。
“一个人闲着也是无聊，有妹妹陪着倒还有些乐趣！”御儿笑着回答着，又转向了侍月说道：“侍月，再去取些纸笔来！”
“是，小姐！”侍月正欲退下，却见远处有一行人影正朝了这边走来。
“小姐，是老爷和公子他们过来了！”侍月看清了来人，忙向御儿说着。
“成公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颜老爷脸色终于有了些缓和，缓缓地朝容若说道。
“老爷何须客气！还跟前几日一样叫我容若吧，听您叫‘成公子’我还真不大习惯！”容若笑道。
“哈哈，那日老夫当你就是一毛头小子，叫也便叫了。如今老夫对你却是一百个佩服啊！”说道这，颜老爷倒是忍不住将容若打量了又打量。
“承蒙老爷看重，在下才得以有此机会。如今权当是答谢了少爷小姐当日的帮衬之恩，老爷又何须客气，还是叫我容若吧！”
“哈哈，好！成公子，哦不，是容若，往后若是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你只管开口，老夫定当尽力而为！”颜老爷一片好意，容若也不好推辞，思量一番也应下了。
“爹，那边像是御儿姑娘和如玉呢！”
“哦？”众人随了颜俊所指的方向看了去，那亭中不是御儿她们却又是谁？
“爹！”见颜老爷和颜俊、容若一并走了过来，如玉忙迎上前去。
“丫头，在这干嘛呢？”一看见女儿，颜老爷脸上又挂起了和蔼的笑容。
“姐姐说无聊，在这画画呢，还说让我和她一起画来着。”
“是啊，如玉小姐请稍后，我这就去取纸笔去！”侍月向大家道了万福，才又退去了。
“御儿，这几日吃了药可有觉得好些？”容若走上前去问道，却看到案几上有一张画就的墨画。
“哪有那么快见效的？这几日倒也没再发病，倒是舒服些了！”的确，御儿的起色比起前几日，是越发的好了，脸上的颜色也红润了起来。
容若却拿了那张画，细细地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