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繁华如梦总无凭(1 / 1)
“把常老六叫来!”颜老爷已是抑制不住的气愤,第一想到的便是要将常老六叫来一问究竟。
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在云罗坊夜值的常老六和赵贵也被惊醒了。又听得老爷叫他,两人急急忙忙地向颜府奔去。
“老爷,是我常老六失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请老爷责罚!”常老六作了个揖主动赔起了罪。
“是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若不是成公子他们帮忙,怕是这云罗坊被人卖了我都还不知道呢!”颜老爷冷冷地说道,这话里套着话,常老六人再怎么粗,也听得出来这层意思。常老六有些疑惑了:“老爷,听您的意思,是说我常老六心怀不轨吗?老爷,我常老六是什么样的人,您比谁都清楚,且不可如此冤枉了我啊老爷!”
“哼,小九,你不用怕,把事情经过给我仔仔细细的讲一遍!”颜老爷不等常老六讲完,气呼呼地朝小九说道。
“老爷,小九不敢欺瞒老爷,小的全都说。那日,就是老方老程他们走后不久,常老六便找到了我,说那赵迪安赵老爷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他出手大方,这人生一世谁不指望着飞黄腾达,他问我想不想发财,说现在有个发财的机会,就看我干不干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就随口问是什么机会。结果他说、说……”小九吞吞吐吐的,说话不利落,这倒急了颜老爷。
“你尽管直说,他说什么了?”
“是老爷。他说赵迪安赵老爷找过他,说让他如果想发财就帮他做事,说不用到他织星坊,只要留在云罗坊帮他点‘忙’就可以,还说,有很丰厚的一笔报酬,常老六说自己一个人不好办,就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干,事成后,兄弟二人有福同享。老爷,是我财迷心窍,受了他常老六的蛊惑,这才和他一起做起了这勾当。”
“那你们做了什么?”没等小九歇口气,颜老爷有逼问道。
“老爷!”常老六在一旁久久说不出话,只是一脸冤枉怔在了那里,好半晌才在这时接上了话茬:“我常老六没有那么做过,小九他胡说,老爷我真的没有这样做啊,我连想都没有这么想过!小九,小九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找过你,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常老六几乎是吼叫了起来,急的他脖子根儿都红了。
“是啊!”颜老爷打断了常老六,依旧冷冷地甩道:“小九跟你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冤枉你?既然老方老程都能背叛我颜家,你为什么不能?小九,你继续说!”
“是。我当时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家的老娘不小心摔断了双腿,媳妇嫌家穷,不肯照顾他娘,经常骂他没用还要离家出走,他说他受不了,急需弄钱让她媳妇看看他不是没用的人。他说不需要我做什么大动作,只要我每天趁大家都不容易发现的时候朝那染缸里放点盐就可以了,那样他还是照旧按以前的剂量配料,但染出的布匹就会出问题。我一时心动,就、就答应了。老爷饶了我吧老爷!”小九吓的哭了,哽咽着边说边求饶。
常老六懵了,一时之间也乱了手脚,只是一个劲儿地念道:“老爷,这不是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老爷!这么长时间了,您还信不过我吗?”
“小九,你不是今天不舒服告了假吗?”容若突然想起来白天的事,有些纳闷。
“是,这都是常老六让我这么做的,他说这样是为了方便行事。值夜一般都是两人,他说为了引开别人视线才这样做的!”小九慌忙的解释着,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老爷我可什么都说了,您就饶了我吧!”
“小九,做人不能这样昧良心啊,我常老六那点对不起你了。”常老六怒吼了起来,还欲说什么,颜老爷一把打断了他:“够了,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说的?常老六,我念你跟了我这些年,也有些交情,今日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走吧,从今以后再不得踏进云罗坊半步!”
“老爷!”常老六还欲哀求,这周管家却恼了:“常老六,老爷今日不罚你已是网开一面了,还多说什么?还不快走!”
常老六不再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任凭周管家推攘着出了颜府。
这一折腾,已是四更天了,老爷让众人休息了去,自己在堂内独自思量,见紧闭了双目,一脸忧愁,半含心痛。
容若见他人都离去,便又转过了身,走到颜老爷面前:“老爷,常老六不是内奸!”
“哦?”颜老爷一听这话,连忙问道:“那你为何让我抓住此人后立即哄出府去?”
“看来,老爷也不太相信常老六就是内贼。”容若顿了顿,接着说道:“老爷,下午我与颜兄一同去了云罗坊,也与常老六交谈了几句,常老六为什么豪爽,不似阴险狡诈见利忘义之人。但有言道人不可貌相,容若也不敢断言此人就绝无二心。”
“那……”
“可疑点太多,这小九如果要做手脚,自己当值时岂不更好下手,为何非要换班?虽然刚才小九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可细一推想却又不对了,据我了解,这染缸每日都会有专人负责清洗干净,趁夜在染缸中做手脚?夜半时分,这染缸中要么是不能用了的染料,要么就是清洗干净的空缸……”话到此为止,颜老爷是聪明人,一下子明白了。
“颜老爷应该明白欲擒故纵吧!”容若继续说道。
颜老爷思索了一会,问道:“那依你之见,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这事不能急,日后再慢慢调查。不过,明日得先去会一会那秦知府!老爷……”容若上前与颜老爷耳语了一番,颜老爷听罢,却面露难色,像是有所担忧。
见他犹豫,容若只是淡淡一笑:“莫不是颜老爷信不过在下吧!”
听问词话,颜老爷又是一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吞吐了半天,竟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老爷信不过自有老爷的理由。”容若接着说道:“一来,是我们的身份您觉得疑惑;二来,萍水相逢我实在是没理由如此为一个颜家费心。”
颜老爷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哎!好吧,就依你之言。虽说我没理由相信于你,但如今我颜家总是一败,倒也没理由信不得你了!”
“谢老爷信任。原本此次江南之行并没有必要去招惹官府,只是颜家先于我等有恩,后又不满地方官员横行乡里欺压善良,逢恩家如此遭遇,我又岂能坐视不管?”虽是此话,可容若仍旧是一片波澜不惊,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眼下之举虽是让那知府得了便宜,但能保颜家一时之平安。其他事宜,也非你我之力能左右,只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一席话,说的颜老爷不得不信服:“成公子气节心性老夫着实佩服,如此看来,老夫是不得不信啊!”颜老爷拍了拍容若的肩头,赞许着说道:“好,那有劳成公子了!”
秦府。
秦大人正悠闲的在花园里逗弄着笼中的鸟儿,却听得小厮来报:“大人,颜老爷求见!”
“颜老爷?哪位颜老爷?”秦知府幽幽地说着,并未理会来者,只是继续逗着那鸟儿。
“回大人,是云罗坊的颜老爷!”那小厮又说道。
“哦?”秦大人这才把目光从鸟笼内拉了回来,又幽幽地丢了一句:“让他厅内侯着!”
“哟,颜老爷!怎么,可是有什么打算来告诉本府吗?”秦知府缓缓地踱着步子进了厅堂内。
“秦大人!”颜老爷和容若一并行了礼,这才开口道:“大人英明,小民此来就是有一计划,不知道大人可有兴趣!”
秦知府懒洋洋地坐在堂上眯着眼撮了口茶,对颜老爷嘴里的“计划”全无兴趣。
“大人!”颜老爷顾不得秦知府的态度,只得继续说道:“我云罗坊在这江宁多少还是有些名声,只要大人高抬贵手饶了云罗坊这遭,东山再起重见往日辉煌也非难事,如若大人答应,那从今以后云罗坊进账收益秦大人得其中两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一听此言,秦知府可是乐开了,心里暗暗盘算了起来:“没想到这颜老头还有开窍的时候?恩,这赵家女儿再好可也好不过这银子,不如先应了他,等赵迪安犯急时自然又有大把的银子送上前来,我又何必让那赵迪安一人独吞了颜家,好事了他去?”思罢,阴冷一笑:“哈哈,颜老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这人嘛,哪有和银子过不去的?不过……”
一见这秦大人似乎有些不满足,颜老爷略一思索,继续说道:“不知大人有何想法?”
“不过,如今这世道你是知道的,吴三桂屯兵江南,眼见这战事一日紧似一日,这银子可也是一日不似一日。不如去云罗坊收益四成为献,这战事起时本府亦能有周转机会保这江宁百姓一条生路吧!”秦大人说罢,背过身去也不再看他们,只在心里暗地得意。
颜老爷一听这话,可倒没犹豫,立马应了下来:“那,就按大人说的办!”
这回倒是秦知府吓一跳,吃惊不小。不一会便又镇定了下来:“好,难得颜老爷如此好爽,那本府就饶了你这遭!”
颜老爷正欲谢过却又听得秦知府说道:“不过,若是每月银两少于三百两,本府可难再保你万一!”说罢哈哈一笑拂袖而去,一派洋洋得意。
颜老爷与容若待他离去,这才一并离开了。
正当他们将行至大门前,小院另一面却行来了一位夫人。那夫人侧过头看了看两人,又忙唤了身旁的丫头:“那两个是什么人?”
“回夫人,是云罗坊的颜老爷!”
“哦?那那位公子又是何人?”
小丫头顺着夫人手指的方向看了会,摇了摇头,答道:“想是颜老爷府上的小厮,我也不清楚。”
“哦!为何这般眼熟?像是哪里见过一般!”夫人暗暗思索着,却没什么头绪,又见那两人出了这府门,才收回了目光。
“干娘!”身后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荃夫人,是少爷呢!”小丫头附和着。
“文梁来了!”荃夫人笑着迎了去,两人说笑了一阵往后院去了。
一辆马车正向云罗坊使去。车内,颜老爷和容若相对而坐。
“你究竟是什么人?”颜老爷若有所思的问道。容若却是一惊,一时不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