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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废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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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紧火红披风,任谁在车外呼唤,我也不理。将自己关在车帐中整整二十日,天越来越蓝,空气越来越凛冽。

我受了风寒,咬牙将滚烫的汤药悉数咽下,却拒绝车辇有片刻延缓,我整日都在害怕,害怕就此错过了什么,我怕我去时,狼烟四起,或者,看见一座冰冷的棺椁。

霖儿不许我去,我颦眉,他可以囚禁自己的皇姐,却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那日离宫之时,凤辇里堆满各色珍贵锦裘和暖炉香片。芝华轻声对我道:“是姚相吩咐,要奴婢早早备下的。”

我听了,一时无语,只将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他早知我会如此,看我进退维谷,他便当真快活吗?

打从记事起,我就没有出过远门,更是没有到过这么遥远的地方。一路上,芝华忐忑问我,如今西藏王势大,我这一行,唯恐被西藏王钳制,成为陛下的掣肘。

我摇摇头,不会,我所认识的那个自负的西藏王,必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我想起此来……此来的目的,不由得心惊肉跳,不得片刻安枕,受了风寒更觉困倦,千里之遥的路途,就这样浑浑噩噩,醒了又睡。

车帐打开,我呼吸空气中冰冷的风,拉萨没有雪花纷飞,这里只是雪的世界,完全静态的,安静的像一幅画,我看着菡儿描绘的世界,悄无声息地流淌在脚下。

“殿下,”西藏王的侄子卡扎一身重甲,重重跪在地上,“大王在迦云山行宫。”西藏王麾下,他是忠心耿耿的心腹大将,属地重兵,也大半是由他统辖。

我点点头,他比我当年见时更显成熟沉稳,眉目间渐渐有了西藏王当年桀骜不逊的影子。

我随他重踏上车辇,他引我往迦云行宫,我坐在车中,却迟迟不见他阖上车门,抬眸看他,只见他握掌成拳,颈间的血管也涨成青色,喉头动了几动,他终于还是说出来:“殿下,你就是赐大王一死,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无论如何都强过这般暗中算计,伤透了大王的心……”

我没有辩解,出奇的平静,其实霖儿要杀他,或者我要杀他,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

车门在卡扎复杂的表情中缓缓阖上。

迦云行宫坐落在西藏王属地最高的山峰——迦云山上,登到山顶,天地开阔,我胸口一阵阵发闷,脑海中却更加清明。

我以为会看见他憔悴的脸,灰败的颜色,会看见满地的血色,浓重的药味,却是,什么都没有。

天边的云压下来,像暮色笼罩,行宫里是明亮的铜黄色灯光。西藏王乌塔格云,他静静坐在殿中,以我从未见过的神情示人,白衣散发,干净的色彩,让我恍恍惚惚,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一早我便知你要来。”他没有起身,只是朝着我笑道,重瞳中映出我身影——漆黑一片。我心一抖,只听得他又说道:“狠心如你,也会念着我的伤重,清荧,你事事皆不能逃脱我的预想。”

身后一众宫婢,全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忍心说话,怕打破这场虚幻的平静。

心跳漏了一拍,他全猜到了?不,他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想到,我是多么心狠手辣的女子,当年他认识的谢清荧,已经死去多时,只是他固执地不肯相信。

卡扎一个手势,殿中不相干的人退了个干干净净,他也重重叹息一声,反手关了殿门,消失无踪。骤然空寂下来,风吹的声音仿佛都愈发声响惊人。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在他灼人目光中保持冷静,是件不容易的事,但我做到了,我双手交错坐在他身旁,隐隐约约,我闭上眼,捕捉到空气中不易察觉的血腥味。他轻轻倒过来,靠在我肩上,胸中闷闷的咳声许久才止。我始终未动,不敢动,哪怕一根手指。

“清荧,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赏我一个了断,这伤口,噬骨蚀心。”他依偎在我肩头,温柔如水,重瞳失去了光彩,渐渐连焦距也没有。

他在说什么?是伤口噬骨蚀心,还是我的绝情噬骨蚀心?我今日终是懂了,他却已经不是旧时模样。

我抬头,收回眼底的泪,低低笑道:“你怎知我一定会来?”

他扬眉,不知所谓地笑。“清荧,今日你若不来,你便不是你了。”他顿一顿,又道:“清荧,莫要哭,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就应该知道,我是活不成了。”

我将头仰得愈发高了,喃喃道:“我没有哭,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打从进殿来望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求生的心已经死了,纵使人还活着,也不过令人徒增伤心,我从没有见过折断双翼的他。

“我必须要杀你,我该怎么办?”我问他。

他淡淡答道:“那你就杀我好了。” 他将头与我靠得更近,脸上的从容,仿佛不过是在讲——你看外面,风多么大。

我突然控制不住,一把推开他,伏案痛哭起来,心随着裂成千瓣万瓣。

一瞬间,恍若是我哭花了眼,他的衣摆一动,而后是千载平静。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像往昔那样靠近并且安慰我。

他只默默等我安静下来,明明是虚弱到极点,却朗声笑道:“清荧,哭什么呢?忘记了我与你当年的约定了吗?我要这千里河山,我当真践行呢,你呢,我还记得,那日你什么也没有答复我。”

泪模糊了眼,看着他胸前的血缓缓渗出来,我哭到毫无力气。

他一手勾起我的脸,“清荧,你的妆花了,让人伺候你梳洗,晚膳,我等你。”

我跌跌撞撞跑出去,却听他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清荧,你还这样年轻,多美好的时光,可惜我已经老了。”

夜幕降临前的迦云行宫,乌云密布,或许顷刻,就是一场大雪纷飞。我没办法轻盈步伐迈进去,风声卷着刺骨的冷意,一阵阵,一阵阵。我终究还是胆怯了,隔着窗子望过去。乌塔格云低着头坐在那里,我看不见他的脸,桌上的两副碗筷与他一起安静地沉默。他在等谁?

我问我自己,他在等谁?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胆怯了,为什么不进去,为什么不?即使是假的也好,即使是伪装也好,为什么不进去,陪他吃完饭,哪怕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不停问自己,为什么不?为什么不!

因为我永远不会知道,在我犹豫再三,最终决然离去的背后,骤然惊起的西藏王浑身颤抖,呕出满桌子的鲜血,他伏在案边,一遍一遍无声描摹一个名字。我永远不会知道,他献给我的一颗心,是如何得滚烫。

穿过大殿,穿过回廊,穿过一层层繁华,我当年就这样去寻找一个简单的身影。只可惜今日,我也走得这么决绝,不敢回头多看一眼,甚至,连最后的温暖也不肯给他,即使那是欺骗……我所有躲避的理由,都只是因为以为自己还不够残忍,却做得更加残忍……

枯坐一夜,风寒仿佛严重了许多,头疼欲裂。雪下起来,再也见不到日出。

卡扎来见我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我身子一阵轻晃,他已不愿上前扶我。

帐内死气沉沉,空气凝滞了,我觉得自己动也动不了。

军医俯地,对帐内三个端端正正的叩首,他颤抖着胡须,一番话却说得清楚,如今,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于续命了。

我低头,一眼瞥见案上绛红覆盖的白玉盘子,缕缕锦绣中隐约透着杀气。

我蒙着面纱,从屏风后走进来,乌塔格云在我经过他身侧时忽然睁开了双眼,仿佛看透了什么,眼底泛出一丝怜爱。彼时正听见天边的苍鹰哀鸣着掠过,要离开这冰雪肃杀的山巅。不由得,我伸出手使劲捏住了他锦裘下宽厚的掌。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会后悔,不知道多年以后,我竟然会痴痴守住早已枯萎的一瓶莲花,为你添上一盏清水,看细碎如星光的细流从我的指缝间流下,看漫天翻卷的流云,每一场逐浪的云海,似乎都藏着你的烟灰色的重瞳和缓慢消逝的背影……

在远处,在已经离你遥不可及的远处。低头思量,我对他不是不心动,但这命定的心动却只有一次,雪中送行之时,我已尝遍心酸,他面容英武如天神,眼角眉梢却带有千层的杀气,只是不苟言笑的间歇,他抬眸望我,有着怎样眷恋的心情?

他许以一生之约,我却早已不是如约之人。

就这样,他临终时最后一次欺骗着我,我,也佯装全然不知。

登上凤辇的同时,我再也撑不住,一双温热的手擎住我,一缕熟悉的气息,我瞬间屏住呼吸。来人在斗笠下露出笑容——姚简书。卡扎将护送我的凤辇返回帝都,这是西藏王的遗命,然后这支军队,将不能够再返回家乡。西藏王秘不发丧,一切归于安静,在我安然返回京师之前。只是雪一直下,沉重的车辇陷在雪泽之中,想是要将我留下,陪伴他。

心被抓破了,流出血来,止也止不住。

斟酌再三后,乌塔格云最终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在他有生之年,坐实谋反的罪名,换他子孙的一条生路。如果有心,他也可以赌一把,就凭他是战无不胜的西藏王——就这样,已经足够了。将天下颠覆在手掌之间,只要他肯试,也不是没有机会。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沉疴难愈,仅此而已。

权势、霸业,世人仰望这人世间最眩目的东西,亦是最残忍冷酷的,他在,尚有希望一搏,他不在,子孙不日身首异处,或许他明白。

因此当人生大幕即将落下,他依旧无动于衷,有生之年,我都难以忘记那一日我在大殿中看见他时,他脸上的沉静。嘴角衔着一丝失却温度的笑,身影模糊得如暗夜尽头的黯淡星子,摇摇欲坠。

风寒来势汹汹,就这样死了倒省心,心力交瘁,在冰与火中来回翻滚着,心里暗暗盼望着,就这样,带了我一起走吧,生时对不住你,这条命,赔给了你便是。我却没有死。

“霖儿——”

我强撑着站立在乾坤殿中对霖儿笑语嫣然,却又怎知他如今心事重重。

旋即,风散开,他身上浓烈的龙涎香馥郁,流转,在光与影中跌宕,仿佛是风吹起的尘埃——这尘埃跌落在我脸上。他一转身,便叫我看见了他的脸。“母后,朕不想恨你,朕不想去相信那些流言,母后你,再不要出宫了。你……不要成为儿子的耻辱。”霖儿满身煞气地立在面前,他的眸中是冰冷的泪光,他的双手在颤抖。

犹如当头一棒,我几乎站立不住,斜斜倚在盘龙柱侧,我说不出话,笑容凝结在脸上,还来不及收回,心已痛到了极处,像被生生剜出一块血肉。原来强颜欢笑,还是不能叫人人满意,心上泛起悲哀,迅速蔓延,突然之间倦到了极点,或许霖儿已经长大。

眼前的他,长身玉立,眉眼间像极了他的父皇,言辞间,竟也是十足神似。

“罢了,母后永生不会再离开禁宫,朝堂之事,母后也再不会管,你退下吧。”

痛的那一处,只需他指尖轻轻一触,便深深浸入四肢百骸,肆意蔓延。

霖儿蓦然跪下,他大惊之下,泪流满面扯住了我双袖,又恢复了小儿郎姿态,我心下酸楚,百味杂陈。

西藏王伤重不治,薨于拉萨行宫。翌日,查缴西藏王私库违禁服制兵器,天下哗然,龙颜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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