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番外帝王爱(BL,不喜可跳过)(1 / 1)
薄雾欲晓,我听见他的心跳声响彻云霄,眼角瞥见的全是五爪金龙面露狰狞。
博山炉升腾起紫色的烟,那是我最讨厌的颜色,但我从未跟他提起过。明泉宫,南熏殿,我早已厌恶到极致。
我知晓他已经醒来,正如他知晓我从未睡去。静悄悄的,离开南熏殿。隐约中我听见他似乎说话了——你的心,终究不在朕这里……
“是你,于千万人中的锋芒毕露,抓住了朕的心。”他曾为我披上寒衣。
“你可知道,那一殿的科考学子,只有你显得格外骄傲,并且野心勃勃。”他勾起唇笑,右手抚摩我的肩,“你当初就是这样,朕那时候以为你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朕——你知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
他用手指摩挲我的眼睛,薄茧划痛了我,想要流泪。
“姚简书,你的眼睛……”他顿一顿,“如此清亮、透彻,仿佛照见了朕……朕引你为知音”。他在叹息。
“你从不对朕多说一个字,从不……没有人能像你。”
我沉默着,享受在他面前沉默而产生的一种快乐。
起初,他喜欢看我流泪,喜欢对我用强。
后来,当我流泪的时候,他会抱紧我问,你疼吗?疼吗?
我总是摇头。
他不信,他放慢节奏,不停地吻我。他说,朕心疼你。
听他这么说,我总是笑,流着泪笑出来。我说我不值得陛下心疼,我只是陛下的幸臣。
不,你不是朕的幸臣,你是朕心里的人,你是朕的臂膀,这天下,朕要与你共享。
朕不能对你残忍,你与任何人都是不同的。
我微笑着说,陛下,臣喜欢你的残忍。
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眼泪不是因为他,可笑,他以为是他可以伤我至此。
我这一辈子,早该结束。也许,定格在某一天,才是对的。
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我几乎是冲进了谢府。
原来,全天下都知道谢府的小姐入宫做了淑妃,只有我不知道。我想,如果她不是进了宫,我会用一切卑鄙的手段让她成为寡妇。
琵琶声声响彻芳华,我才恍然梦醒,笑,酸楚堵在了心里,我居然忘了,隹纭宫原来是有主人的。
中书令,我笑,侧过脸去。事已至此,不如,我帮她看清楚她的夫君是怎样一位暴君。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可惜真龙天子,他还不知道我是魔鬼。
我心里爱着的,深入骨髓的,是一个女人,是他的女人。这一点,谁都无力改变。
宽敞的龙床,处处是龙涎香味,他对我宠到极致,我却从没有试着像恨他一样恨过任何人。
如果你不爱,那么所有的付出都只会让人反感,甚至小心翼翼的接近,甚至遥遥不可及的思念,都让我更加憎恨。
“陛下”,我跪在他的龙床前,“臣昨日假传圣旨……”
“你不必说了,朕赦免你。”他背对着我,或许是不敢看我。
隐隐的,心底升腾起一阵快意。
北归的门客为我讲述戈壁冷硬的风,和路边裹着黑衣的江湖女子,一串串银铃,裹着浓郁的腐朽气息——傀儡虫。给他服用的那一只,是我亲手用鲜血供养。
“陛下,我做了你数年的玩偶,从今往后,你来试试,这傀儡虫……”
他清醒的日子不多了,我偶尔陪他,他便在还有意识的时候对我说道:“毓歆,你懂得吗,爱上一个人,是如此美妙的滋味。可惜,朕的前半生,并没有意识到……”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有关于我的一切,只除了,我对她的爱恋。
我离开了京师,策马扬鞭,在官道上飞驰,心里装得满满的。
给我七天,做一个梦。
可是这些,她永远不会明白。
她只想跟着她勇往无前的爱恋前行。
没有人再会知道,我曾经为了爱她放弃了我的一切。
在夕阳余晖下我独自骑着马,独自,直至夜色漆黑,直至我亲手刨开了父亲的棺椁。
父亲,我知道你会叱责我不孝,大哥也会。可我还是要这样做,我取出父亲枕下的小小铁匣——大哥曾想要这秘密永远埋藏于地下,可是我不能,我要她活着,一直活着。
在她的爱情里有迂回、有狠绝、有狡诈,但惟独没有退却。此时我才知道,我们如此相像。
深夜,我点起惨白香烛,就在大行皇帝的灵前,执笔写下遗诏,细细吹干。笔迹描摹,即使他还活着,恐怕也会以为是自己亲笔。
取出铁匣,双手握紧这一方碧绿的玺,牢牢地,将“授命于天,万世永昌”金粉篆体烙在方才写就的三份遗诏上。
闰月,初五,三星交会。利远行。
御驾亲征前夕,太常与宗正退出殿外,南熏殿的夕阳慵懒落下,他站在大殿最高处,枯瘦的指节轻捏杯盏,细细碾磨,他的脸愈发的瘦,眸中却全是光,精神格外的好。
他留我,漆黑的眸,专注凝视。“朕知道,你与她的家族恩怨,今日,朕将遗诏内容透露给你,若有不测,你可……可对谢氏发难。朕暗中培养的虎贲将,会悉数听命于你……”
他以为我想要她死。
不是没有察觉的,他曾经问我是否有心爱之人。我说有的,陛下,就住在你的宫殿里。
他追问,我却只是不说。只说那人陛下想已不再记得。
直至有天,我对他讲,那女人住在皇后寝宫,是皇后的侍女。
我发现他有很多戒不掉的习惯,比如清晨要喝天山的雪椰茶,比如每个月的十五会独酌望月。我留心着他每一处,我猜,她也曾和我一样用心,只是,她还是留不住他的爱。
我猜报复有最残忍的一种,夺去所爱,然后毁灭他。
可我其实不想报复,我想要的,是她的心。
权力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朝中不少人都与我做着肮脏的交易,王公贵戚,莫能免俗。只是日复一日,我被周遭的绝望封死,没有清荧,就惊不起任何涟漪。我仿佛就能看见,挣扎了一生,却还是逃不出宿命。以至多年以后,仍然走不出,她当年无心设下的局。
我记得那份遗诏中曾写道:朕与梓童情爱甚笃,不忍阴阳两隔,着皇后谢清荧自缢殉葬,与朕同入帝陵。
我还记得他曾大笑——这芸芸众生,全是朕的心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