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更上一层楼(1 / 1)
汉唐来的时候酒店正是热闹非凡的饭点,我们坐在酒店的大堂里,旁边临桌还有人大声喧哗吵闹。明晃晃的灯光下,汉唐着一袭黑衣,带着夜晚的冷气快步进来,目光扫过邻桌,旁边人的目光便跟了过来,一时间少了些喧闹。
对汉唐出现时这样的气场,我已经司空见惯,虽然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觉得一个人的气质最多只会让认真观察他的人有些震动,可这只是相对我们平头百姓而言的。我第一次觉悟始发于梁雅茗,她那淡淡的微笑和清新的味道以及周身散发的典雅气质,足以让在场的人为之倾倒。
而汉唐带过来的,则是一种冷冷的气流,这气流和他目光所过之处,都会让人感到一丝寒冷,也不得不侧目去看。爸爸显然也发现了汉唐的这种气场,他看了看旁边桌上的反应,然后转头握过汉唐伸过去的手,眼睛把汉唐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个遍。
汉唐挨着我坐下,爸爸打量完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我,许是同张显当初的担忧一样,担心我驾驭不了眼前这个人物。我对他笑笑,然后对汉唐说:“你想吃什么?再点点吧?”
汉唐忙摆手说不用,就这几样他很爱吃,说着还真拿起筷子应了两下景。爸爸伸手要给他倒酒,他又忙站起来,身体向前躬着,连忙点头说自己来。拿过瓶子后先给爸爸倒满,又给自己倒上。
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倒是有些想笑,平日里他一向是冷傲示人的,就是在他爸面前也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今天这般倒是第一次见,看来每个人都有演戏的天赋,尤其是演三孙子,此结论不仅来自眼前的汉唐,更来自连屋子都不爱收拾的我,跑去给汉唐他爸当勤劳善良的陪护。
汉唐坐下后身体微微向前倾着,仿佛时刻准备站起来鞠躬一样,爸爸每说一句话他都很有角度的点头,顺从得让我觉得有点假了。爸爸倒是很受用,脸上的颜色缓了又缓,最后化成了固定格式的微笑,两个人倒是都没拿彼此当外人的熟络,此情此景,照比汉唐PK张显的时候,不知温馨了多少。
爸爸说:“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悦悦也跟着我们受了很多委屈,她今后的幸福就拜托给你了。”
汉唐点头说:“那是一定。”然后过来抚摸我的头,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这个您放心。”爸爸笑着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被汉唐抚摸着的我。
汉唐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去拜见您,可听悦悦说您的身体不太好,就一直没敢去打扰。”我正拿着酒杯往下抿呢,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喷出来。我几时跟他提起过爸爸的身体了?他不是也会看面相算八字吧?一眼就看出爸爸的大病初愈。
汉唐撇见我的反应,淡淡的一丝得意滑过嘴角。爸爸接话说:“确实,刚做完手术,可恢复的很慢,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说罢哈哈的笑。
我见他们聊得融洽,便寻了个空子出来去卫生间,汉唐跟了过来,问:“我表现怎么样?”我笑着说:“你没去演戏真的是屈才了……你怎么知道我爸身体不好的?”
他笑笑说:“这个我也是有一打无一撞的事。男人过了半白,身体状况都会不如以前。即使是没什么大碍,我这么说也算是摆脱了迟迟不去拜访的罪名。”
听他这么一番说,我便明白过来,他这是两头堵,而且还有把屎盆子叩到我脑袋上的嫌疑,但为了和谐起见,也不与他计较。回来的时候爸爸刚刚结完帐,服务员拿着账单和钱转身要走,汉唐忙横在服务员面前,夺下了她手中的钱,吓了那小姑娘一跳。
爸爸见状忙说:“都结完了,就别在抢了。”汉唐此时正在掏出身上的钱包,爸爸冲着我一扬头,说:“悦悦,让汉唐坐下。”我得令后夺下汉唐手中的钱包,打发服务员快走。
汉唐张着手看着我,听我说有诚意的下次再请吧,他才作罢,走过来坐下,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伯父什么时候有时间,赏光再圆我一个面子。”说到这身体又往前探了探,说:“不知怎么的。跟伯父聊天总觉得没聊够。”
爸爸被他说的很受用,哈哈的笑着说好,还说要请他去家里坐坐。听到这我不得不佩服汉唐的造诣了,过去一直以为只有小东和张显能把死人说活,小东那饱满的热情和洞彻的人情世故,张显的三寸不烂和引经据典,此时照比汉唐的这般拉拢感情和见风使舵都有些逊色。
自问我给爸爸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除了像上次那么郑重的事情,他都没说过让我去他家,可与汉唐只一面之缘,就放下这种话,虽说有敷衍和逢场的嫌疑,但到底也可见老爷子今天被哄的很到位。
回来的路上我对汉唐说:“没看出来,你倒是很会哄人开心的,一直以为你只会演硬汉小生,原来演家庭舞台剧你也很拿手。”汉唐握着方向盘,呵呵的笑着说:“也是从你那得来的启发。”
我偏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去看医院看他爸爸的时候他并不常在,白天他生意很忙,鲜有时间过医院那边看。想到这我便觉得一定是微微在那边多嘴学舌了。
汉唐仿佛看出我所想,说:“你去医院的这些日子,我爸好像对你印象好些了。”听他这么说,我的兴奋爬了满脸,这兴奋不是为了权势的攀爬,而是觉得自己努力终于有了些成绩。
我故作平静的说:“是么?”他说:“开始你去的那两次,他见到我总是历数你的不是,虽不能当着柳姨的面,但也总能寻出个理由来找茬,可这几次倒是提的少了”
我听着这话,觉得开心的牙都要碎了,不过还是淡淡的问:“是觉得说了也没用了吧?”说完了我静静的等着他进一步的肯定,顾做漫不经心状的往窗外瞧。
他想了想,然后淡淡的说:“可能也是。”然后就不做声了,我听了他的话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刚刚的成就感渐渐的也有些退色的势头。
他见了我的不快,笑着补了句:“不过那杨小姐倒是很久没来了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末了看着我坏笑着,仿佛看出了我的欲擒故纵的小心思。我被他猜中了心事,又不好发作,憋了口气在心里,却又甜丝丝的,只想把它好好的藏在里面,不想发泄。
第二天上学去开导师评点作业的批判会,进门便见刘小渔坐在窗边叫我过去。我见他面有喜色,眼泛桃花,便知道昨天他跟微微一定相谈得很融洽。
“你小子这次走了桃花运,我这里也算有份功劳,你要如何谢我?”不顾周围的同学,我开门见山的就问。旁边的人听了刘小渔又摘桃花,纷纷过来八卦的问又是谁家的女儿遭了毒手。
刘小渔被大家搞得焦头烂额,不住地说:“别听沈逸悦在这胡沁。”还一边在桌子底下的小剧场用脚威胁我。我看他这言谈举止都这么对我不恭有些不爽,正要爆料的时候,导师进来了,大家回去坐好,我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听导师对我,及同我一样不思进取的人,进行一系列的批判。
导师每次批判会都是先对一些人进行肯定,然后再对一些人进行敦促,最后叫个别人去他的办公室,听从他的教诲。大部分时候我都是最后被叫进办公室的那一类,运气好一点的时候,我会成为敦促的那部分,但也是运气极好的时候。
可是今天不一样,导师上来就先提到了我,说我的题目选的很好,书目也列得很靠谱,希望我能再接再厉,赶快把综述呈上去。刘小渔见我抢了他的势头,颇不解的上下扫量我,小声嘀咕说:“难道你最近拜了文曲星?”
我笑而不答,导师那难得的褒赞并没有开心起来,甚至可以说有些痛心。这题目是张显给我立的,书目也是他给我列的,我做的不过是乖乖的听从和感激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而这心痛并不是来自别人代做作业的羞愧和脸红,而是这样的一直帮助我的张显已经走了。带着他的伤心和无奈,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远远的北京,然后到更远的大洋彼岸去。
张显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我,那些天我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还努力在汉唐父亲的病床前,所以等到想起他快要走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在北京了。
也许是怕我去送他会伤心吧,或许是担心上次送他去机场的时候还是两个人,而这次却只剩下他自己,这样的对比也会惹来他的伤心,总之,他走得很安静,就像是他本人一样,云淡风轻。
愣了会神,发了会呆,反正导师对我的点评已经讲完,所以这次溜号很是放心大胆,直到会已经开完,要不是刘小渔在旁边晃我,我还沉浸在自己的YY世界里。
同学已经走完,我在后面慢腾腾的收拾东西,刘小渔很八卦地问我想什么呢。我也很白眼狼的说:“想你和微微昨天是什么场面呢。”刘小渔听罢笑得很是得意,说:“今天微微来图书馆陪我,你也来啊?”
我心想这两口子是怎么了?昨天是微微,今天是他,不约而同的想让我当灯泡,怎么我瓦数很低么?很可以被无视么?想起我还真有些东西需要整理,便答应下来,说那下午见了。
刘小渔许是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听我要去在嘴里支吾了一些“厄……”“那个……”看着他囧得急迫的表情,我心情更好,于是还特意约下了时间地点,说不见不散。
下午去图书馆的时候刘小渔和微微已经并肩坐那了,两人倒是挺专心,不再像大学那会桌子下面拉着手,桌子上面还有你侬我侬,看来人长大了就是虚伪了很多,心里再多的惊涛骇浪,表面上也能稳住马脚,落个不着痕迹。
我坐到他们对面的时候,两人都很惊讶,也许是都没想到我会真的这么大脸皮的过来当灯泡。我笑笑便埋头整理手中的资料,装做没事人似的等着两人发彪。
两人倒是真的稳当了一阵子,虽然桌子上有着刚才写完的小纸条,看上去还没写完,但这会却安分了不少。我略略的把资料整理完,恶搞的情绪也消落了大半,正寻思着回去的时候,微微传了个字条给我,问:“你是当监工的?”
我提笔写下,“看你这么有奉献精神过来伴读,我也过来感受下贵宾的待遇。”微微看完,把字条揉成一团,要丢过来打我。刘小渔抬头冲微微皱了下眉头,她便乖乖的放下了。
见了此情此景,我真的以为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时候微微也是如此乖巧的扮小女人,刘小渔也是这样的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两人也是这样并肩坐在图书馆里,时光流转,我们本以为那些过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如果我们遇到了相同的人,恰巧还带着相同感情的时候,那些过去的,还是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