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1 / 1)
柳姨走的时候已经天色将晚,我回来收拾了一下刚才削苹果的残局,问汉唐什么时候吃晚饭。汉唐起身,招手让我过去,我坐到他旁边,便顺势被拢到怀里。
我笑说:“就这么急?亏你还说让我留下,还当面说,多难为情啊?”他并不接茬,一双凤目深了深,竟有些温润,嘴边虽淡淡的翘着,又透出许多认真。
“悦悦”他轻轻地唤我。
“嗯?”抬眼跟他双眼相接,他一手托着我,一手慢慢的抚摸我垂下的长发,眼中的温柔蔓延了整间屋子,倒让我有些不适起来。
“辛苦了。”说罢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眉宇间有些微皱,许是见我那般卑躬屈膝有些不舍吧,可这些也是我自愿的。即使是他们看来,我人生并无污点,即使他们对我很热情,我也会如此谦虚谨慎,毕竟是长辈,此事无关风与月。
但是他这样的体贴,还是让我深深地感动,感觉有了这样的关怀,就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我也会坚强的挺过来,面对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勇往直前。即使,他不想我受半点风雨,可是该来的,还是要一起面对。
吃了晚饭,又说了会话,病房里有个微型电视,在一边自言自语着,我跟汉唐两人增分享着幸福,也不关心里面的男男女女的风花雪月。快睡觉时,我去铺陪护那张床的被,汉唐说:“你就在我这睡吧。”说完还用委屈中带着期待的可怜样子看我。
我转头看看他那高高架起的腿,想了想,把陪护的床挪到他的另一边,笑着说:“这样就好啦!”他笑笑,想转过来抱我,可挪动了半天,也只好做罢。
这一夜,睡得分外香甜。直到早上被汉唐的电话吵醒,听他压着声音,可那愤怒确实雷霆万钧的气势。我闭着眼,就听他说:“她要是来,我走。”等他挂了电话,我闭着眼睛,佯装平和,问是谁这么不着待见,还非要来?
汉唐平静下心神,换了个心平气和的口气跟我说没谁要来,让我再睡会。我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洗漱,末了出去买早饭。回来时微微已经到了,气氛有些僵硬,我觉察出有事要要发生,放下手中的袋子,缓慢的打开。
微微站在门边给我瞥眼色,让我过去,她哥见了朗声道:“你甭叫她,谁来了她也不用走。”我一听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事,便拉着微微望外走。汉唐喝住我让我站住,我回头装作生气地样子说:“你干嘛啊?我跟微微去趟洗手间。”汉唐见拦我不住,便凝色对微微说:“你不许瞎说!”
我拉着微微出来,她拍着胸口舒气,说:“见了没有?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可是我也不能只看着他在这顶着,任他护着不是?”说罢我拍拍微微的手,让她有话就说。
微微沉吟片刻,说上次跟我提到的那个富家女要来看汉唐,刚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帮忙跟汉唐打声招呼。我笑着听完,心想这富家女排场也真是大,自己来了还要人通报,看来汉唐接的电话是来自微微的了。“只她自己来还是你父母都来?”微微见问,想了想说:“她自己来,我爸最近身体也不好,她父母那边也不会低身来看我们小辈。”
我冷笑了一下这宅门中的规矩还是有些森严的,但若是她自己来,我确实也没什么必要紧张和躲闪的了。“你让她照直了来,别透出一点为难的样子来,免得她带人。”微微会意,笑吟吟的用手指点着我的头。
回到病房,汉唐看我神色没什么变化,微微也但笑不语,摸底细的问“你们姐俩不是编排我什么吧?”我俩也不言语,他问微微怎么不跟刘小渔继续逛医院了,微微撇了我一眼,说:“那我走了?”我嗔怒道:“你若敢走,我明天就把梁辰叫来。”
汉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见我们俩这么一唱一和的,索性也不管了,自己歪在那继续有一搭无一搭的看书。我跟微微聊了会天,她的电话便响了,微微出去说了两句,转身又进来,我小声问怎么不接进来?微微撇了下嘴说:“谁惯她浑身臭毛病?”
走廊的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当当”声,清脆有力,步调青春活泼,我凝神听着,微微见状笑着捅我一下,道:“别怕,有我呢。”高跟鞋的声音停在了门口,汉唐的眼睛从书中拔了出来,冷冷的看着我们俩,转而传来敲门的声音,他皱着眉头指着微微,“你还真不嫌乱!”说完便把书仍到一边,躺下了。
微微起身去开门,高跟鞋踩在外间会客厅里厚实的地毯上已没了声音,我听见微微压着嗓子笑说她来得不巧,他哥正在睡觉。我从病房里出来,生气地说数落微微“汉唐睡觉呢,谁来了?”
微微的演技也很到位,站在一边摊着手,撅起小嘴说:“我这不正解释呢么?是杨小姐”我转眼看那女孩,一头染了褐色的卷发,脸上的粉黛把面目遮得看不清长成什么样,不过大致看来,也算个美人,个子应该同我差不多,但是那5CM的高跟鞋让她比我高出一头来,看我的时候,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我一见她便乐了,说:“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上次对不住啊。”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我骂得小脑不健全的女生。她见了我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气呼呼的低头看看手中的花篮,恨不得顺窗户撇下去。
微微笑说:“原来你们认识啊?”我笑说:“一面之缘。”说完看那女生的青青白白的脸,便笑得更灿烂了些,做了个女主人的姿态,给她让了座,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时,想起来昨天回来时屋子里的味道,亏得我还以为是空气清新。
她定了定神,脱下褐色的小牛皮外套,里面是深蓝色的低领束腰针织衫,颈间有一金灿灿的颈圈,下面坠着碧绿的一大块玉。抬眼很不屑的看我一眼,转头满脸堆笑地问微微:“这位是…….”微微忙说:“这是我哥的女朋友,我爸跟你说过的。”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气定神闲的说:“伯父不是说那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么?怎么放进来了?微微,这些日子你也累了,要不回头我来吧?”微微冷笑道:“可不敢劳您大驾,回头被人说我们家没人,专找不三不四的女人过来陪护。”金项圈听罢有些动容,盯着微微张了几下嘴没说出话。
我在一边但笑不语,微微这孩子性急了点,这么快就摊了牌亮了底细,估计是怕汉唐待会出来赶人,好戏就演不成了。金项圈稳稳心神,见我在这边没事偷着乐,笑里含刀的说:“沈小姐神通广大啊?”我也学着她的样子,说:“承让了,没有您厉害,惊动了父母大人,又要挟了人家一家子。我在倒是班门弄斧了。”
她倒是不见外,坐在那做摇头晃脑状,无比骄傲的说“呦!还知道呢?还算懂些规矩。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不能私下里死缠着人家不放是不?”我看着她那一脸高贵样扮得倒是有些到位,可低头看看那小腿却有些抖,想来她也是怕的,就像我当初在汉唐家见那老爷子的时候忐忑的心情,不过是一份不自信罢了。
“杨小姐倒是很懂规矩的,可我倒是想问问了,杨小姐这么规矩的人,怎么会私自跑到这来,名不正言不顺的闯人家病房?若是关系真的处得那么到位,又何须望外搬这些劳什子的父母媒妁?这么不自重,恐怕还不如那些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吧?”
她被我说的脸上青红一片,想来这娃的道行也不深,出身高贵,可却扮不出梁雅茗的典雅,摆出的不可一世也不如梁雅茗的自然,有了那位姐姐打底,眼前这位也只能算是个小鬼,碍不着什么事。
她终于是沉不住气的,也忘了里面还在装睡的汉唐,眼里有些湿润的朗声说道:“别臭美,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是你呆着说话的地方?”她低头翻包,拿着手机问微微,“我给伯父打电话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微微上前要抢电话,这时汉唐从里面出来,扶着门框指着微微说:“吵什么呢?谁让她来的?”微微低着头不作声,金项圈跳起来拉住汉唐,泪汪汪的说:“汉唐哥哥,你来说说,她…….”转身指着我,“她,这是怎么回事?”
汉唐甩下她,她又上去扶,微微在一边忙拉过去,说:“你歇歇吧,回头碰了伤口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汉唐皱着眉头,两眼冷的让人背后发凉,看得那金项圈也不再闹了。
“这是我女朋友,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你也不必再去问别人,问了也没用!”金项圈许是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过去即使是回绝,或许也只是含沙射影或者躲避不见,今天这明令直言,又是当着我的面,这金项圈能受得了才怪。
“微微!”汉唐喝道:“再告诉你一遍,这是病房!”说罢相我招手,让我扶她进去。微微在后面推着金项圈,让她离开,她怔怔的看着我们,一跺脚,抽泣的跑出去了。
“你这又是何必?这么招惹她,回头这事怕是要麻烦的。”不知怎么的,看着那女孩的背影,我倒是生出些怜悯来,觉得或许她也是无辜的,汉唐这样的人,一般女孩都很容易迷上,她这样也不奇怪。只是她的感情被家世和生意弄出了些不和谐的色彩,这些也不能怪她。
“你们把她找来干什么?这微微也太不象话了,都是你撺掇的。”说着他伸着手指上来点我的鼻子。我笑说:“我们把她叫来,不过是气气她,让她别再过来恶心人,你这番下来也就不一样了,就上纲上线了,就成了原则问题了,回头她一禀报,她家一纠察,你家一盘问,这事不就大了么?”
“我还真不怕事大,正巧最近心里不舒坦,找人刹气呢!这事早来早好,我们俩的事也早点定下来。”汉唐说着搂着我笑。我依他怀里,笑问:“就那么急着把我扣押下来?”“改天我就去准备彩礼,送到府上提亲,免得你反悔。”
听到汉唐的话,我想起自己的身世,这一次倒不觉得难过了,倒有许多幸福化成一片大片粉红的云朵,迎面的扑过来,汉唐或许也反映过来自己的话,支吾着要打岔。我仰头看他的眼睛,笑问:“你打算往哪送阿?”
见我没有难过的神色,他继续说:“就送到张显那吧,反正他是你哥,当初我们的事也是经他同意的。”
听到他的话,我很感动,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他是否会在意我前些天失落时不顾他的伤悲就扭头躲避起来,他会不会因此而在意,而计较。可是他现在这句,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我,他非但不计较,反而只当这些并没有发生过,把所有的这些都还原到了最初。他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他给了我无限的包容和溺爱。这些让我承受起来虽有些吃力,却感受了无尽的幸福。
见我愣着,他也不点破这些,拿起书在一边静静的看,微微在一边见我们终于腻歪完,笑道:“悦悦,我那书,你回头帮我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