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1 / 1)
晚上张显回家,我缠着他问自己弄个什么发型好看。张显坐在书桌边,扬起头看了我半晌,说:“这样就蛮好,修修边幅就行了,你别弄些朋克之类的发型回来,否则我把你拉回去重来一遍。” 我吐吐舌头退了回来。
转眼周六,跟实习生来了理发店,大约是上午的缘故,店里人不多,给我理发的是个瘦高个,头发染得跟巴西龟一样,两条腿跟我胳膊一样粗,一脚就能踹折。他一边摆弄着我的头发,一边夸我从未染烫过的发质好。我向来对骨瘦如柴的人兴致不大,聊了两句不很上路便同那实习生聊天。
实习生不是一般的乖巧,把我从头夸到脚,还赞叹我如何保养出那样的发质,我被她夸得飘飘然,末了聊到她也喜欢游泳,我一激动拍着胸口跟她说我有汉唐那个会馆的贵宾卡,可以带她去。
说完了我自己有点后悔,可她听了精神抖擞,对我又是一阵褒赞。我想了想对她说:“要不咱明天再去吧?我俩谁也没带装备,别回头进去了改洗澡。”她说:“那我待会回家去取,然后去找你,我从没去过,就算是洗个澡也行啊。悦悦姐你就带我去吧。”
她这娇撒得连旁边的理发师都站不住了,我看了看他那小体格,还真怕他一个跟头栽下来,把剪子戳到我脑袋上。于是我答应下来,暗暗抽自己这张贱嘴,心里祈祷着待会别那么巧。
带着实习生来了会馆,见门口没停那俩令人发指的车,于是精神放松,昂首阔步的往里走。实习生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后面,上下左右不住地四处打量,我见她这样心里很受用。
这一次倒是玩得尽兴,没有偶遇的桥段出现,我们在里面连吃带喝,游完了还洗个澡,做了个按摩。小姑娘激动的脸色通红,我见她如此,对她的诸多要求也不予计较。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我担心张显在家等我吃饭,便跟她匆匆出来结账划卡。收款员拿着卡疑惑的看我,我心想她大概是看我俩的穿着气质不像是这里的顾客。我气定神闲的等她看完,末了等来一句:“您稍等。”说着指向旁边的沙发,示意我们在那坐一会。
我没心思坐着,站在一边看着她拿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然后对着电话说:“经理,那张卡回来了。”
我听罢肺都快气炸了,旁边的实习生看我表情更是诡异,像是觉得这卡来路不明之类的疑惑。我问收款员这话什么意思,她依旧微笑着示意我坐到旁边去,嘴上还是那句“您稍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被她搞得无语,想打电话过去问问汉唐怎么回事,又想兴许是年底了,人家会馆要补发新卡之类的活动,我这样问过去未免小题大做。于是沉住气,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等。
过了两分钟不到,收款员接了个电话,只听她不住的点头说“好”,末了笑得春暖花艳过来给我们上茶。看着她这样子更坚定了我的想象,于是我气定神闲的坐在那装贵宾,旁边的实习生也安分了许多。
十几分钟的样子,楼梯的拐角处上来一个人,看过去不是别人,正是汉唐。他笑着看我,说:“你终于来了。”我见状在心里暗叫一声“原来是个套!”
汉唐跟收款员交待了几句,便带我走开,我有点生气,说:“你这是干什么?”他笑着说:“约到你太难,所以在这守株待你。”
一句话把旁边的实习生逗乐了,汉唐转眼看她,我在一旁做了些介绍,他们打了几句招呼,实习生就很有眼力见的走开了。
我对汉唐说:“你这也太不地道了,想见面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干嘛拉开这么大的阵仗?弄得人仰马翻的。”
汉唐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你关机。连打了好几天,你都关着。我想去你家找你,又觉得有些唐突,便告诉这里的人,见了这张卡便通知我。”
我这才想起来,前些天被张显逼着闭关时,把电话之类的都没收了,汉唐又没有我家里的号码,也难为他想出此种下三滥的招数。想到这我倒有些欣喜,心想也许他真如小东所说的,不那么始乱终弃。想到这我把自己心里的这些复杂情绪收了收,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他办公室里居然还有个书架,虽然不大,但上面满满的放了些档案夹,还有几本书,仔细看过去,居然还有本《易经》。我指着书问:“你还对摸骨算命敢兴趣?”汉唐回头看了看,笑着说:“亏你还是学古代汉语的,《易经》上何曾写过这些?”
老庄之言,我只读过《庄子》,看的也是他的文采,至于里面的那些辩证,我没什么兴趣。所以,我被他说的无言,随便打了个岔子晃了过去。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他转过转椅,面对着我俯下身来,这样俯首贴耳的姿势让我很受用。他本离我就不远,可又向前挪了挪,我本能的也向后躲了躲。
他说:“让我好好看看。”只这一句,而声音温柔,眼色如波,似有经年未曾谋面后的关切,却又有心中满含期待后的温情。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我听罢觉得有如惊雷,心里被搞得七上八下,脸上渐渐的热开去。
我定定神,想找个什么话题结束这个尴尬的局面,可是办公室里只我们两人,想拉个人过来垫背都找不到。我嘿嘿的干笑着,清了清嗓,说:“《易经》上可曾有相面的介绍?”
汉唐好像没听见我的话,所答非所问的说:“好像气色好了些了,有点肉了。”我说:“最近保养的比较好,在家闲了就下厨研究川鲁淮粤,做出来的劳动成果没人欣赏,就只能自己消受。”
其实最近在张显得督促下,我的起居生活确实有了不少改善,而且对下厨房也有了些小兴趣,所以,多长了几斤也是有的。不过若真要跟他把张显引出来,恐怕又是桩麻烦的细节,所以匆匆带过,只说是自作自受。
汉唐听罢却来了些兴致,说:“下次若再有这等好事,别忘了我,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过去,肯定帮你捧场。”
我说:“你开了那些饭店,想吃什么没有?我这雕虫小技怎么能入你的法眼?就别在这说风凉话了。”
汉唐说:“物以稀为贵,饭店里的东西谁都吃得,而你做的东西却是独家的不可多得的。”
我这边越是推托,他那厢越是恳切。我看天色将晚了,这样下去恐怕真要惹祸上身,于是借着张显的短信,说:“我得回去了,晚上还有事。”
汉唐仰靠在椅子上不说话,屋子里没开灯,落下去的夕阳只剩了一点头发,映得天空中红红的烈艳。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想要观察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何时如此在意他的感受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以为他要送我出去,于是抢先到了门边。回头看过去他却仍然站着不动,只淡淡地说:“悦悦,你如何才能信任我?”
我被他这一问惊得说不出话,只怔在原地,仰头看着他。他继续说:“如果是刘小渔,你是不会如此拒绝的。是不是?就算是做朋友,你也不该这么急于跟我撇清关系。”
我被他说的无言,如果不是张显在家,也许我现在就能邀他过去,菜做得好坏倒在其次,那些他也不会真的关心,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
我笑说:“今晚我真的有事,改天闲了一定会邀你过去,只要你不嫌弃就好,到时做得好了,你就赏几句好话,做得不好,你就如数吃光。总之,你是跑不掉的。”
汉唐听到这终于不那么较真了,我也暗舒了一口气,改天?我自己都不知道改到哪天。汉唐把我送至门口,因为刚才又是去理发,又是回家取泳衣的,我嫌来回找车位麻烦,一早把车停到了家里。出门的时候我扬手要打车,汉唐拉过我,说要送我回去。
我想如果此刻再推托未免有些太过了,于是只好答应,一路上随便扯些什么东西来说,他也不再计较,心态表情都自然了许多,同我一起东拉西扯的兴致盎然,到了家楼下还要再说。
我边背包边听他讲完,他见我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便过来给我开车门,我跳下车,跟他挥挥手便低头找钥匙。正找着,听见好像哪里传来张显的声音。我四下瞧瞧,见张显提着菜刚刚拐过楼角。
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若是张显见到这番情景,回去不免又是一阵盘问,我佯装没听见,继续往锁里面插钥匙。可两个人好像约好了让我难堪一样,汉唐停着车丝毫没有开走的意思,张显那边又喊得一声高过一声。
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张显已经三步并两步的到了跟前,我只能抬起头等他,他抱怨说:“叫了你这么多声你才听见,我嗓子都快哑了。”我呵呵的笑着不说话,等着他赶紧进去,他不依不饶,问:“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了你做饭么?”
听了这句我,我仰天长叹了一声,恨不得立刻变成皮影钻进门缝里去。
我回头看车里的汉唐,华灯初上,映在他的车窗上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忽然很想跟他解释,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去解释和解释什么。我冲他点头微笑,暗示他下来,我知道他看得见。
张显见我这般,便顺着我看过去,汉唐摇下车窗,面无表情的冲张显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下了车。我对张显说:“这是汉唐,我的朋友。”可面对着汉唐,我不知道该怎样介绍张显。
想让他清除误会,想说张显是我哥哥,可是又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他的囊中之物,又想说张显是我朋友。如此一番想过来,倒是张显把菜递给我,换出手来向汉唐伸去,说:“我叫张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