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哭向金陵事更哀之梅恋(1 / 1)
安宁看着我,若有所思,小手握着我的大手,“姐姐不开心吗?”
连小小的孩子都能看出我的不快乐,更何况是大人呢。摒退左右,搂过她,叹了口气:“如果我也能像你这样不谙世事该多好。”
就这样抱着她,任她把玩我脑后的辫子,闭上眼睛,我想,如果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那该多好。
懦弱无能的我,屈服在强权下,竟是连举刀的勇气也没有,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活着。
“父王!”安宁突然愉悦地喊道,一骨碌从我怀里跳出来,直奔向门口。
古亦玄看见安宁很是惊讶。离新皇登基还有两天,自从那日后他一直没来华容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着登基大典还是心虚,总之,我以为他长时间甚至是永远也不会再踏进华容殿,没想他还是来了。
古亦玄疼爱地抱起安宁,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小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安宁格格地笑起来,两只手像藤蔓一样抱住古亦玄的脖子:“安宁在听姐姐唱歌呢。”
“姐姐?”他眉头微蹙,眼睛不悦地朝我这里瞥了一眼。
“就是娘娘啊,娘娘让安宁叫她姐姐。”说着,安宁对我比了个我教她的V。转过头又对古亦玄娇气道:“姐姐唱的歌可好听了,父皇来也来听好不好?”
“别胡闹了安宁!”古亦玄不悦地轻斥,“父王带你回母妃那去。”
“安宁说的对,为何不愿听我唱歌呢?”我看着古亦玄,千娇百媚地一笑,“听我唱歌可好?”
他面色微怔,估计没想到几天前还对他恨之入骨的我现在对他露出温柔一面。他牵着安宁走过来,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如花,你……”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仔细听吧。”我垂下眼睑。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就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没了管弦的伴奏,轻唱而出歌,当真有种飘渺、凄凉和难耐。我重又看向古亦玄,很满意他阴沉下去的表情。我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他付之如花笑靥,“这首歌是我怀念云逸的,好听吗?还想听吗?我这里还有很多。”
云逸,我真的可悲到只能用这种不堪的方式来发泄对他的恨了,如果你在天上看得到,会开心吗?会责怪我吗?还是……心疼我呢?
古亦玄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像是在隐忍着心中那团想要一巴掌掴死我的冲动。安宁察觉气氛不对,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古亦玄,小手不安地扯着衣裳,眼泪汪汪,不知所措。
宫女张皇地赶来将安宁抱走,院里只剩了情绪翻涌、各怀心事的两人。要怒不怒、欲哭还笑,真是怪异的气氛。
半晌,他突然软下语气,“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的语气哀默得让人心生怜悯,我从来没见过一向气势凌人、不可一世的古亦玄有过这样受伤的神色,有些怔忡,可是我怎么能对他动容?
不带丝毫感情地说:“让我离开,从此我们再不想干。”
“你想都别想!”他的目光霎时变得凶狠起来,又回到了那个万人之上的太子,他发疯似的摔碎了我面前的古琴,朝我怒吼,“你就是死,也别想离开皇宫,离开我!”
伴着“砰”的一声摔门声,他愤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看着一地狼藉,嘴里渐渐偿到丝丝漫延开的腥甜。
迷茫、未知、绝望……再没有丝毫开心与向往,也再没有支撑我住在这里的勇气和信念。对我来说,没有云逸的皇宫,俨然是一座奢侈华丽的巨大牢笼。
如今的我,被孤立在这深深庭院之中,妃子们对我不待见,宫女太监们的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与我最亲近的人是古亦玄安排在我身边的监视器,唯一会对真心一笑的,居然是个跟我水火不容的女人的孩子。
天可怜见,我想要的,不过是与自己喜欢的人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可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宣乐宫的们已落了锁,站在宫外仍可见梧桐树春意盎然地伸出枝叶繁茂的枝干。记忆排山倒海地汹涌而至……梧桐树下那绝美的人跳着非凡的舞,所有的一切似乎近在咫尺,可是却又远在天涯。
梦中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欢颜过后,梦醒了,现实绝望得令人心如止水。
冬梅的尸体,被夜间巡逻的侍卫发现。她死在宣乐宫外,被发现时已气绝多时。
我从没想过她对我说的离开,是以这种决裂的方式。
还记得昨天,在宣乐宫外……
“我要走了。”
“保重。”
她怔了怔,忽然凄楚地笑起来,“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关注云逸吗?”
“曾经好奇过,不过现在知道与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我歉疚地看着这个同样深爱云逸的女子,心里的酸涩已堆积如山。
“冬梅,对不起。”
她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一直不都是我对不起你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是我害死了云逸。”
她僵硬地,怔了半晌,突然抓紧了我的手臂,疯了似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中带着凄凉,笑着笑着,眼中已泛起了泪。我不敢看她,难受地低下头。
她痛心地、哀默地、无奈地、绝望地说:“我真该杀了你啊,哈,哈哈……”
我任她抓扯,任她发泄,心里有个声音在响起: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无法原谅自己,我罪戾深重,我罪该万死,我害了自己在乎的人,更害了自己。
“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她慢慢停止了哭叫,怅然若失地松开了手。
“其实,我是淮南教坊老板的女儿,原本是众星捧月的公主。为了能够见到云逸,不惜,舍弃家人,舍弃我大小姐的身份,进宫成了一名低贱的浣衣妇。”她凄苦地笑起来,目光涣散得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可是句句话像尖刀一样血淋淋地剐着我的心。
“没想到,没想到……我这一生,就注定了……与云逸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