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明知故犯(1 / 1)
东华大厦有十九层高,底层有酒家,咖啡厅,HSBC,文具店等等,相当方便。VT公司就在这幢大厦的第五层。
这天季小悠拿到了VT亚洲出版的第一本书:《VT精选行业求职指南》,她兴奋的跳了起来,捧着这本从写作到出版自己都全程参与了的书,她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宝贝的不愿意放手。
季小悠正想着要和谁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连琼琚就打了电话过来:“我刚从广州回来,买了很多荔枝,带了你那份儿。你在公司吧?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好啊好啊,我今天有喜事,你快过来吧。”季小悠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有点“得意忘形”。
十几分钟后,连琼琚就到了东华大厦楼下的Walker Coffee.看着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的季小悠,他说:“这么兴奋,不就是出了本书么。现在的中国,有钱谁都可以出书。”
“你懂什么,我这可不是一般的书。现在中国大学生就业形势这么严峻,我们这套书是帮助他们更好的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更好的找工作的。我做的可是有意义的事儿。”
“好吧好吧,有意义意义。”连琼琚伸手剥开一个荔枝递过来,“这是上好的糯米糍:肉厚,多汁,核小。有的还根本没有核呢。”
“好甜!”季小悠咬了一口,浓甜如蜜。
“你们家乡没有吧。”
“也有卖的,不过很难吃到新鲜的。”季小悠看他剥的又快又好,禁不住问,“你怎么剥的这么快?供咱们两个人吃都有余。真是艺术啊。”
“我小时候经常拿这当饭吃,早练出来了。”
要走的时候连琼琚留了一大袋子荔枝,说:“这些你拿回去放在冰箱里慢慢吃,我下星期去广州再帮你带。”
“不用了不用了,”季小悠连连摆手,“我这个人懒的很,宁可不吃,我也不要剥皮。”
“我这么远带过来容易么,你也好意思拒绝。还是你想让我上你家里去剥给你吃啊?”连琼琚开玩笑。
“我才不要!我是说,不要你来我家。好吧,荔枝我留下来,色狼就放回去吧。”
季小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有种幸福的错觉: 她和錢智慧說的那個”新女朋友”,不會真的是指自己吧?
和连琼琚的相识虽然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的那种惊心动魄,但却有着雪中送炭的温暖。他一直说谢谢她的帮忙。他不知道,其实某种程度上,他也在帮她。因为他对她的坦白,让她也可以在他面前不带面具的做回自己。是的,在他面前,她不再是办公室里的“白骨精”。她可以说话像个白痴,不用在乎暴露自己所有的弱点和愚蠢。而这种感觉,是她以前只在李维面前才有过的。
其实正是因为女人有弱点,才能被男人追到,深待闺中成为剩女的通常是些女强人。季小悠一直被朋友们称作“女强人”,连大老板也给她起了个绰号叫“tough cookie”,可是在连琼琚的面前,她突然有了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和他的故事,会不会要开始了呢――她想。或许他真的只是需要一个说话的朋友,只把自己当朋友。那么自己呢?可以一直把他当做普通朋友吗?
这天季小悠感冒了,一个人请假待在家,像只被人遗弃的猫。想来想去,她鬼使神差的拨通了连琼琚的电话。当他拎着一大堆零食和水果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有点想哭。她一向都很爱哭。她想起钱智慧说的:有个男人照顾着,生活方便很多,挺好的。
他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煮面,煲汤,她突然有了家的感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看电视。季小悠说,我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吧。
“小明的妈妈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老三叫什么?”
“三毛。”
“哈哈哈,”季小悠笑翻,“不对,叫小明。小明的妈妈啊,笨。”
“谁说,小明是个女孩,你说‘小明的妈妈有三个儿子。’”连某狡辩。
“好吧好吧,算你对了,我说的是‘儿子’。”季小悠确实也记不清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我再给你说一个吧。从前有个太监。”
等了一会儿,看季小悠没了下文,连琼琚有点摸不着头脑,“下边儿呢?”
“没了。”
这次轮到连琼琚笑翻。
“why time doesn’t fly?
“haha, I heard of this one before. B/c it doesn’t have feet!”
两人又聊到工作上的事,连琼琚说他那个在欧洲的大老板,做事特别不effective,一个二十几页的PPT,硬是讨论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耗在电话会议上啊,害得他晚饭都没的吃。
季小悠说我遇到讨厌的客户或者上司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想成是我的儿子。“你想啊,要是你儿子做了什么蠢事,或者有什么刁钻的要求,你都会忍着吧?说不定你还觉得可爱呢。”
“嘿,这倒有点儿道理。” 连琼琚说,“不如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其实这故事季小悠过很多次,估计她们这代人没有谁不知道。可是她还是被连琼琚逗的咯咯笑。他讲故事有一种特别郑重的语气,像在电视台录节目一样。还有他经常把一些词调过来说,比如把“漏网之鱼”,说成是“漏鱼之网”,“公鸡母鸡”说成是“鸡公鸡母”,过河拆桥说成是“过桥拆河”。笑的她肚子都痛了。
想不到他这样高智商的雄性动物竟然有如此的“word salad”,她心底缓缓升起一絲溫暖。
“我觉得你将来肯定是个贤妻良母。”连琼琚突然说。
从小到大,被无数的人夸过,有人说她长得可爱,有人说她聪明,也有人说她漂亮,却从来没有人用过这个词。
季小悠像在天空的气球一样有点飘飘然。连琼琚这样的男人,必然阅女无数。花言巧语,果然有用,她也不例外。
“单亲家庭的小孩都比较好强,不过你还好。”他说,“像我们这种经历的人,大都是家庭观念比较强的,非常希望能有个家,然后能家庭幸福。”
季小悠没有接话。
他看了看表,“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我发现你染这个黄头发不好看,你有时间把它染回来吧。”
季小悠嘴硬,“我不,我就做小黄毛。人家都说这个发色趁的我很白。哼。”
到了周末,她还是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季小悠知道自己有點喜歡上了連瓊琚,覺得非常對不起錢智慧。她有意無意地開始躲他.而他也看出了她內心的小掙扎.知道季小悠這人喜歡舞文弄墨,他在她去上海出差前手寫了一詩給她帶在身上.
是李白的《金陵酒肆留别》:
风吹柳花满店香,
吴姬压酒劝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
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
别意与之谁短长。
季小悠记得好像有八句的,不过连琼琚写给她的,只有六句。她看着他蝤劲有力的笔迹,越发觉得他实质上不是壞人。字如其人不是么?她在給自己找理由.
在上海的時候因為打不到TAXI,坐摩的从吴江路的小吃街到遵义路的那家顺风酒店。看上去文质彬彬戴着眼睛的司机一路“风弛电掣”,连闯了几个红灯,终于在六点半把她送到了上海城。
下车的时候他说:“我看你坐的很爽么(季小悠一路都在笑),多给五块钱吧。”季小悠说:“好,很久没这么刺激了,感冒都被你治好了。”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相思病都被你治好了。
这是她坐过的最贵的摩的(三十五块),却绝对物有所值。就在他过五关斩六将时,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其实他那样闯红灯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一辆车横着冲过来他们两个就都废了。既然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为什么还瞻前顾后犹疑不决。将来的事情,除了上帝,谁知道呢。既然已经有了感觉,为什么不能选择去爱呢?爱完之后若受了伤也不会四处去倾诉,因为年轻所以总是有机会纠正自己的错误。因为年轻所以不用后悔自己将要做错的或者已经做错的事情。季小悠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