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尚自露寒花未开(1 / 1)
爱新觉罗•胤祉:康老头的三儿子,人家叫他三阿哥,三皇子,去年的诚郡王,今年的诚贝勒;当然还有人叫他书呆子……最后一个外号是宗云说的!
自从康熙三十六年宗云嫁给胤祉,他和宗云说的话没超过一百句,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多半就是看书,要不就领着人修书造典练习书法。
康熙三十五年皇上亲征噶尔丹的时候,胤祉领了镶红旗大营的职务,可是还是天天泡在书堆里不理事务。宗云偷偷说他脑子里少东西,不像个阿哥,倒像个学究。可是她越是这样形容胤祉,我越是对胤祉好奇,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个家伙!可惜我进府已有时日,却一直无缘见他。一来是他很少到宗云这院子里来,二来是因为我脸上的伤没好,不宜出院见人。
富察·宗云也不是一般人物,她虽然只是诚贝勒府中一个小妾,却又与别的妻妾不同。她不仅自己独院而居,还有自己带来的奴才下人,就连厨房也自己单设了一处,宗云的院子分明就成了贝勒府里的府中之府。
红儿是宗云娘家带过来的小丫环,她说宗云家资富庶,陪嫁就是两处京外庄园,每年庄上所有进项都归宗云一人所有,所以宗云在贝勒府可算是底气十足。加上宗云心直口快敢说敢干,性子又不是很好,所以宗云从来不受别人欺负。可也正是因为宗云的性子太过火辣,胤祉对这个小他几岁的小妾并不十分喜欢,一年之中也不过偶尔来她院中几次。
今年四月初一宗云生了小阿哥,本来是一家子都高兴的事情,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给小阿哥取名子,四月初九申时小阿哥就得了急症而亡。宗云一时心痛难忍,到了小阿哥七七之祭就带着红儿和另一个粗使丫环小翠去了潭柘寺为小阿哥超度,一直住到如今才回京里。没想到回京路上就遇到我这个夺车贼,宗云还把我带回贝勒府中。
宗云、红儿对我都很好,只是我觉得红儿比我还淘气些,看了几天我就发现,宗云对手下人十分护短,她们犯了小错也并不十分追究。我与她们回府当日,是替了小翠的名子,进府无人多问,只让我将马车交回马房。本来我还担心小翠会出事儿,没想到我们回府不到一天,小翠就自己回到了宗云院中,宗云问她:“你自己怎么回京里来的?”
小翠傻呵呵地说:“那天她抢了马车,我就在后面追,正好有个商队要回京里,我就让他们把我带回来了!”
宗云哭笑不得的问:“怎么你竟不慌不忙地走了一天半才回到府里?你就不怕我被人劫了去?不知道回府来报个信儿吗?”
小翠说:“小姐,你不劫别人我就烧香了!谁还敢劫你么?我好不容易出了府,先得空儿去前门外,给你买了许多小吃回来呢!”说得站在一边的红儿一个劲儿地笑,宗云拉着脸不说话。
过了半天,宗云才带着我把小翠单独叫到一边问道:“翠儿,我问你,你下山的时候,可有人在后面追什么人?”
小翠一点不知所措,想了半天说道:“你们走了之后,我就也奔着山下跑来了,也没看见有人追来呀!倒是我随着进京的那个商队在城门口的时候被搜了一番,后来那商人给了守门的几两银子就过来了!”
宗云听了长出了一口气,看看翠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小翠,你不是说,去前门外,给你家格格我买了许多小吃回来吗?东西呢?”小翠这才想起来什么似地叫道:“啊!我把东西放在门房还没取回来呢!”说完也不和宗云说一声,转头就冲着府门方向跑了出去。
我脸上的伤十分严重,可能是逃跑的时候被山上的树枝石头划破的几乎是满脸都有伤口出血。开始宗云要给我找医生,我怕她找医生时引来太后追踪,便不用她请医生,我自己写方抓药,过了十多天倒也慢慢地见好,只是还不能见人。伤口封了口子不再出血,却满脸爬满了暗红长疤很是可怖。
转眼就要到八月十五,我坐在院子里一点点把药材放在石缸里轻轻捣碎,准备晚上作成药贴敷面。宗云坐在一边看着我捣药,边嗑瓜子边问我: “你还是不告诉我你的真名?小福儿?你还不如改叫小兰好点?!和我的红儿小翠都一样,是个颜色儿得了!”
我听着好笑,指着我面前的药材冲她说:“你看,红花白芷哪样不是好东西,瞧瞧你给你身边这几个丫头起的名儿?不是红的就是绿的,多难听?!不如我帮你改改?红儿就叫红药,小翠就叫翠心?这样不是好听点?”
宗云听了却笑,说:“你个小丫头,岁数不大,怎么这么多话?!不过你这些日子给我用的那个美肤丸倒还算是好,我吃着不那么苦,月事也不遭罪,说起来你比那些个老头儿大夫还强些!”我听了笑,她又说道:“小丫头,别在你家姑奶奶面前装大!快说,你本名叫什么?!”
我笑问道:“你当年和你父亲在蒙边驻塞,可知道瑞格詹珠是何意?”
她听了却说不出来,只是哼哼呀呀地胡扯,一会儿说是小花,一会儿说是白云,后来干脆叫道:“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怎么你竟考上我来了?!”正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说道: “瑞格詹珠,蒙语为绿色之鱼的意思。宗云,怎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院中,长相清朗,气质脱俗,身上穿一件米白长袍,手持纸扇,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宗云见了,忙站起来,冲着他甩绢子行宫礼,口里说道:“贱妾宗云见过贝勒爷,贝勒爷吉祥!”说完了就用眼睛瞟我,我这才跪在一边不敢说话。
胤祉坐到我的位子上,也不言语拿起我准备好的药材一一闻看了一遍,又指了指宗云的座位,宗云便又坐到她的椅子上却不敢放肆。
胤祉看了看我问道:“这丫头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
宗云听了笑道:“这是我庄子上的一个使奴,招到咱们府里来给我调补身子的。”
胤祉听了点头,又看了看我说:“想不到你庄子上还有这样雅俊的人,只是她的脸也太吓人了些,好像五弟一样?!以后不可让她出你院子,别吓着别院儿的人!”
宗云听了点头称是,又笑道:“贝勒爷今天怎么好雅兴到我这儿来了?今儿不忙了?”我心里一听,就抱怨这宗云不会说话,哪知她又说道:“今天贝勒爷说的话也比平时多些!怎么太阳要从北面出来吗?”
胤祉听了她的话,回身白了她一眼说道:“我一句话,就能引出你一车的话?!”说完就不说话,只是指着我的药材和工具,冲着我一扬头。我不明所以,看看宗云,宗云却笑道:“这是贝勒爷让你接着做药呢!”我忙拿过石捣,跪在地上开始捣药。
宗云看看我跪在地上,冲着一旁的红儿说:“去房里取个垫子来,别凉着这丫头。”红儿听见转身去了,宗云又冲着胤祉说道:“贝勒爷,你一会儿在我这儿吃饭吧?” 胤祉听了点了一下头,又不言语。宗云陪着胤祉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跑去小厨房安排晚膳。院子里就剩下看着我的捣药的胤祉,顿时一片安静。
“这是什么药?我怎么没见过?”我正要往里面加些浮萍,胤祉却指着浮萍问我。
我看看手里已经晒成干的浮萍说道:“回贝勒爷,这是水中浮萍。”
他看后,拿了几颗仔细地看着,却又不说话。我跪的双腿发麻,便冲他说道:“贝勒爷,奴才起来捣药成吗?我实在是跪不住了!”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便自己爬起来,蹲到一边接着配药,等到我的药都捣好了,他还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我配完了药,就磨磨蹭蹭地收拾药材,打理东西,心里想这个胤祉怎么还坐在这儿呀?我想回房里也不能。正在这时,只听宗云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呦,贝勒爷,你这是干什么呢?走,去正厅吃饭吧!”我一抬头,看到宗云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胤祉也不说话,起身就走,想了想又指着我问宗云:“她呢?”
宗云看了看我笑道:“她吃素菜和咱们不一样,贝勒让她来伺候?只怕她先把这屋子里的碗都打干净了!”胤祉听了点点头,随着宗云慢慢悠悠地去了。
我这才大出了一口气,心里开始想这小半天胤祉样子。想来想去,觉得他有些像椒图,便着急我的天目不开,心里想办法要看到他的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