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爱与不爱一线间（1 / 1）

那天晚上,永言给我的答案,：/

“我知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是一种背叛。”他在夜色里说,“事情过后，我会按照我们的婚约娶她，但是，黎语应该我父母的东西，而不应该是她的陪嫁。”

和杨心雅的邀约比我想象的顺利,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但她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让余永言在场。

我同意了。我们两个女人的话题，本来就不应该让余永言站在边上。

见面的地点，杨心雅希望在她在黎语的办公室,我也没有反对。

我知道我没有什么可以和她谈判的砝码。我这一次去，基本上就是在求她做一件她可能最不想做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完全在于她。

周一的时候，我见到了杨心雅。

她在黎语的办公室，很豪华，可能比余永言的办公室都要大。里面刚刚装修过，因为现在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艺术品，百分百是杨心雅的风格。最显眼的是角落处一个支起的人体模特，上面撑起的是一件非常有韵味的礼服。这应该，就是杨心雅自己设计的结婚礼服。

杨心雅，还是个爱艺术懂艺术的人。只可惜，她姓杨。即使她再爱艺术，也必须回来继承家业。

这是家族企业的荣誉，也是家族企业子女的悲哀。

“坐吧。”杨心雅表现的很客气，“你要喝点什么吗？”

“这是你的办公室，好像不是茶吧。”我说，“我还能点饮料吗？”

杨心雅挺自然地笑笑，“不是。我只是有预感，我们会谈很久。”

她这句话，倒是可能说对了。

“那就给杯水吧。”我说。

杨心雅拿过杯子就去倒水，放在我面前，然后坐到了我对面的小沙发上面，她的面前也放着一杯水，同样是普通的纯净水。

“说吧。”她说，“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我保证，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听见我们今天的话。”

这样的谈话方式，是谈判的谈话方式。只是这气氛的严肃程度，超过我的想象。

“你和永言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试图用一个轻松一点的话题开头。

“很好。”杨心雅并没有显得轻松一点，“但是你真正关心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那我应该关心什么？”我反问。这在谈判上，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

“那份底片。”她说。

杨心雅这一次说话好直接，让我有一点意外。

“什么底片？”

“我和永言提过的那份底片。我猜，永言都和你说了。”她端起面前的纸杯子，微微晃了一晃。

我知道，我今天没有必要再绕弯子，也没有可能再绕弯子。

再绕下去，反而会让她觉得我这次来没有诚意。

“我是来找你。想问问，你和永言的婚期，能推迟吗？”我问。

“为什么要推迟？”她看着我，“你难道不想早一点把底片拿回去吗？”

“想。”我说，“但是不能。永言确实和我说了你们的婚礼和那份底片的关系。这个条件，永言会同意。但是，你也知道，他并不心甘情愿地。”

杨心雅抬眼很平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所以，我来找你，其实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一点时间考虑。”我说。

我自然不能说出最本质的原因。但是，这个原因，不完全是骗杨心雅的。

我说完之后，杨心雅并没有立刻回复什么。她似乎还在思考。我们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说话了。

“林湘，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一般人这样问问题，都是不需要别人回答的。

“我在想，你今天算是为了永卿来的，还是为了永言来的？”她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

“都有。”我说。

“不是，你是为了永言来的。”杨心雅很肯定，“而且应该不是他叫你来的。”

我们两个面对面坐着。这个说话的气氛，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我终于忍不住稍稍抿了一口水。

“因为，永言从来没有提过推迟婚礼的事情。我提婚期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愿意，但是，如果他改变了主意，他会直接来找我的。”

这一点上，杨心雅应该是对的。只要底片还在她的手上，余永言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就算余永言改变了主意，来和她说话的可能也不应该是我。

“好吧。你就当作是我来找你。你可以考虑一下吗？”

杨心雅看着我：“你吗？”

“嗯。可以考虑吗 ？”

其实我没有任何的把握。但是杨心雅在谈论永言的时候，在她积极活泼的一面之外，我总能看到一点点脆弱和伤痛。即使是一点点，我也看在心里。我希望，看在那一点点的份上，她会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杨心雅还是看着我。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决。

我想，我应该还有机会。

这个时候，杨心雅开了口。

“我可以考虑，但是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再我说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要提醒你诚实回答。因为这问题直接决定了我是不是会同意推迟婚礼。”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问吧。”

“你对余永言，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她的任何问题，但是，不包括这个。

我面前的杯子，被我一不小心撞翻，水洒了一桌子。我有些尴尬。

杨心雅递给我一条干毛巾。我接过，把桌子上稍微收拾了一下。

“你已经知道了，他喜欢你，对不对？”我手里的毛巾还没有放下，杨心雅又接了一句。

我拿着毛巾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放心吧。不是他和我说的。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和对我不一样。他对我，最多有的时候有关心一句；对你，基本上是无微不至了。”杨心雅的口气，有一点酸酸的味道。但是，和普通女孩子吃醋又不一样，她似乎看得很开的样子，只是叹息一声而已。

“那是因为我和永卿的关系吧。”我小心翼翼作了解释。

“不是。”她并不接受这个解释，“我虽然算不上了解他。但是至少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是不是因为永卿这样对你，我还看得出来。他是因为你。”

杨心雅拿我手上的湿毛巾，扔到房间角落的一个玻璃水桶里。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

“余永言，他喜欢你。”

我虽然知道这一点。可是这句话，从杨心雅那里这么肯定地说出来，要让自己的心完全平静如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在我整理自己心情的时候，杨心雅已经又给我到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

“坐下吧。我们慢慢谈。”

我依言坐下。可是我没有说话。我和杨心雅这次谈话的内容，已经有点脱离我原来的计划。如果杨心雅认定我是她的情敌，那我劝服她推迟婚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对他呢？什么想法？”杨心雅还是认住这个问题不放。

“你知道我和永卿的感情是高中开始的。”我说，“不可能的。”

“我当然知道。”她说，“其实我也很佩服你可以一直走到现在。所以我才会在那个时候提点你。”

杨心雅所说的，大概是指我去影楼找她的那一次。我承认，如果没有那天她的那番话，也许我不会那么认真地去追寻那个“真相”。也许，今天的我，已经在香港了。

“但是林湘，这不是我要问你的问题。”杨心雅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把她的纸杯子放到桌子中间，然后看着我。

“我不是问你和永言可不可能，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永言？”

她已经问了第三遍。我想我没有可能再回避这个问题。她今天是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

“不喜欢。”在反反复复考虑了好久之后，我选择了这三个字。

杨心雅把桌子中间的纸杯子拿回自己面前。

“那你可以回去了。婚礼还是照旧吧。”

“为什么？”我有点急了，几乎立刻站起来。

“你要是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帮他推迟婚礼？”杨心雅按住桌子，若无其事地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杨心雅是故意的。

“因为他是永卿的哥哥。”我说。我找了个最稳妥的说法 。

“骗你自己，也骗别人。”杨心雅只抬头瞄了我一眼，确实很自信的样子。“你和永言果然是一种人，明明旁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自己怎么都不承认。”

我是第一次被人家形容成和余永言一个样子。而说这句话的人，还是杨心雅。

“我说了我没有。”我大声重复了一遍，好像说得越大声，就越容易让人相信。

杨心雅站起来，向前近身看着我。

“如果我说，我可以退出。但是，你要答应我给他幸福呢？”

“我不喜欢余永言。”我重复了第三遍。

“那好，永言和永卿，你只能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择永卿了？”她问。

我突然不敢回答。

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出这样一个选择题。我怕一不小心，选错了答案。

“永言？还是永卿？”杨心雅开始重复她的问题。

“选一个干什么？”我问。

“要永卿的照片，还是要永言的自由？”她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我应该给的回答。

“永卿。”

听到我的回答，杨心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如此对你，你就这么对他？”

我无法回答。我这么选择，不是因为不在乎永言的自由。

我只是知道，如果我选择了他而放弃了永卿，他会恨我的。

这一间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当目前为止，我这次和杨心雅的会面，她站了完全的上风。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牵着话头再走，没有给我一点点反击的机会。她是有准备而来，而且比我准备得还要充分。只是她一直纠缠于我和余永言之间的那一点点，却并不是吃醋的表现。她的表现，像是在求证什么。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得到了那一份答案。

杨心雅站起来，缓缓走到窗户边上撑着婚纱的支架边上。她注视着那件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婚纱，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她好像已经沉浸在她的世界里。这个办公室，似乎已经不应该有我的存在。

我小心地站起来，不想引起她的注意。

“我答应你，推迟婚礼。”杨心雅突然说。

我想我一定是听错了。因为我没有看到杨心雅回头。她还是在轻轻调整着那件婚纱的裙摆，只是一个小小的角度，她调整了好多次，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角度，用专门的别针别上。

然后，她回头，给我的是一个很美的微笑。

“我答应你推迟婚礼。”

“为什么？”我禁不住要问。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同意。

她明明站着上风，为什么突然要缴械投降?

“不要问我为什么。”她说，“你知道我做事情没有为什么。”

“可是……”

杨心雅没有等我说完，就走到我面前。

“我说了不要问。你想让我现在就反悔吗？”

我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她见我不再追问，一个人走到她办公台右边的一个小小的保险柜前面。打开之后，她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这个，你拿回去。”她说，“不过回家以后才能打开，而且不能让永言知道。如果你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就答应你推迟婚礼。”

她放在桌子上的，是一个铁质的小盒子，两幅扑克牌那样的大小。我拿起在手里，感觉很轻，不是什么有重量的东西。

“能做到吗？”杨心雅看着我，她的目光很真挚。

“永远不能让永言知道吗？”我问。

“不用。”她说，“他总有一天会知道，但不是今天晚上。”

“你真的愿意推迟婚礼？”

她笑了，笑得很淡，却很轻松。

“我希望，我不会后悔。”

从黎语出来之后，我给永言打了一个电话。只是因为他知道我今天要和杨心雅见面的事情。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只会让他更担心。

“她答应了？”余永言似乎原来不相信我能够做到。

“答应了，推迟两个月。”我说。

“她提条件了吗？”

“没有。”我说，我现在的表情恐怕很不自然。幸好是隔着电话。

“那就好。”他说，“你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家。我今天晚上有事可能会晚点回来，你顺便告诉永卿一声。”

那天晚上，永言给我的答案，是继续。

“我知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是一种背叛。”他在夜色里说，“事情过后，我会按照我们的婚约娶她，但是，黎语应该我父母的东西，而不应该是她的陪嫁。”

我明白余永言的意思。

只是，我隔着包摸了摸里面的那个铁盒子，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说不上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写谈判，真难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