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是终点还是起点（1 / 1）
：/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无所牵挂。每一个人,心最深处都还是希望能够好好活下去。和死亡搏斗，风险有多大，机会又有多大？
那天下午,余永言说得很坚决。他坚持一个人去做这件事情。可是我总是有点担心。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像很有信心的样子。我一晚上都在想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但是，永言的婚期，永卿的手术，都是近在眼前的事情。我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可以赶在那婚期之前,解决这件二十多年以前的往事。
我能做的，恐怕就像他说的那样，帮把后顾之忧解决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想约叶晖。没有用电子邮件，一是不想留下证据，二是希望可以尽早把这件事情解决。电话，总是比电子邮件要快一点，也礼貌一点。
可是叶晖却推说自己没有空。
“这几天肯定不行，要加班。也许后天吧，我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他这么肯定地拒绝了我，我有一点点失望，但也有点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至少听起来，叶晖在这里找到了他的生活。他现在的生活中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放下手机没有多久，铃声就又响起来了。
“喂？”我拿过手机，特地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不是叶晖，是闵峰？
“林湘？我是闵峰，倪娜出了一点事情。你能不能来一下？”
我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倪娜出了什么事情？”
“她，她刚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有点出血。”闵峰的声音有点含糊，可是我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了“出血”两个字。
倪娜已经七个月，这个时候在楼梯上摔倒，太容易导致流产了。特别是闵峰说她还出血了。
“快送医院啊。”我急得不行。
闵峰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你倒是给医院打电话啊？
“我们在医院里。”闵峰至少语气上还算平静，“我只是，只是还有点担心。”
我稍微缓了一口气。至少在医院里，倪娜和孩子的情况会让人放心些。这闵峰，在医院里你不早说？
“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我放下手机就和永卿说了这个事情。
“我送你去。”他立刻拿过车钥匙。
我没有拒绝。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倪娜的状况。永卿开车带我，怎么说都会比我打的快一点。而且，他看起来好像也很关心倪娜和孩子的情况。
在路上，永卿开车，我又打了个电话给闵峰。
他说刚刚医生和他谈了。倪娜的情况并不乐观，可能孩子会保不住。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比我以前听过的还要沙哑，就好像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一样。
我很担心，担心倪娜和孩子，也有一点担心现在的闵峰。
来到医院，冲向手术室门口，就看见闵峰在长椅前面走来走去。他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都没有注意到我和永卿的到来。我可以看见“手术中”的灯正亮着。倪娜应该就在里面。
“怎样了？”永卿在问闵峰。
“不知道，刚刚推进去。”
“医生有说什么吗？”我想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其实我刚才听说要做手术就有点担心。这，该不会是流产的手术吧？
闵峰看了看我：“动了胎气，孩子有危险。医生在做破腹产。”
我害怕，医生其实是在安慰他的。
这个时候如果破腹产，孩子太小，能活下来的几率不高。而且现在倪娜的情况还不知道，医生是不是会保孩子还说不定。
可是，闵峰这个样子，我也实在不能点破什么。能做的，大概只有祈祷了。
手术进行中，我，永卿还有闵峰，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等。这个角度正对着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灯一灭，我们立刻就看得到。可是，那指示灯一直亮着。
我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
“紧张吗？”永卿把手放到我的手上面。
我抬头看他。他看上去比我平静得多，但是他的手，却是冰凉凉的。
“如果里面是我，你也会这么紧张吗？”他问我。
永卿大概是在想将要进行的手术吧。手术室这样伤感的地方，又有这么长的时间除了等待无事可做，他会多想也很正常。
有谁能说，和死神搏斗，不会紧张呢？
“会没事的。”我说，“你做手术那一天，我会在外面陪你，从头到尾。”
“约定吗？”他居然伸出手指要和我拉钩：“你陪我，我就会没事。”
我也伸出小指，把他的小指钩住，然后用拇指对上他的拇指。这是我们小的时候流行的打钩方式。只是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做过了。
“你说的，要没事。”
然后，我看见他笑了。他大概也想起那个很久以前很流行的手势。
“说到做到。” 他用另一只手把我们钩上的手指握住。
正说着，手术室的灯等然灭了。闵峰立刻站起来守在门口。我和永卿也跟了上去。果然没过几分钟，就看见倪娜被推出来了。
“怎样？”闵峰冲上去问跟在后面的医生。
“挺顺利。孩子很坚强。”医生揭开口罩，说，“以后要小心一点。她身体挺虚的，多休息。千万不要再摔倒了。”
“还有什么别的要注意的吗？比如饮食什么的？”闵峰马上追问。我都没来得及说话。
“妈妈没大事，不过孩子要在医院保温箱里住上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医生看了看闵峰，“你是孩子的爸爸吧？四斤重，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
我们很快就在专门的护理室的窗外看到了睡在保温箱里的婴儿。很小的孩子，像一只小猫一样缩在一起，连眼睛都还不会睁开。闵峰隔着玻璃摸摸他。我是第一次看见闵峰如此温柔的样子。我几乎确定，他将会是一个非常负责的丈夫和父亲。
“好小。”永卿趁我不注意，拉了拉我的手，“不过好可爱。”
医生说，这个小宝宝只有四斤，才到正常婴儿的一半。
“他出来太早了，所以还要在保温箱里住一段时间。”我说，“不过母子平安总算是太好了。”
闵峰还一直站在保温箱前，目光移步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小不点。我本来还想等他看够了，我也好上去仔细看看，不过现在看起来闵峰一时还舍不得给我这个机会。
永卿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了他一眼。他俯□子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你看闵峰，突然就像个爸爸了。”
我一笑：“是啊，有个孩子真的是能让人有很大的转变呢。”
永卿的手略略重了一点。我突然意识到我刚才的那句话，可能触动了什么。
可是永卿却没有点破。
“对了，闵峰，孩子名字有没有起好？”他只是转身面向闵峰。
这句话，终于让闵峰把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
“还没，因为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早就急着出来……”闵峰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初为人父的腼腆。
“说早也不早了。”永卿走过去也象征性的摸了摸孩子的头，“你看他急着想出来，多半是因为急着想要名字呢。”
保温箱里的小宝贝这个时候微微动了一下。
“看，我说得没错吧。”永卿又轻轻摸了一下，“宝贝乖哦。”
小宝贝又动了一下。他这么配合永卿，看得闵峰羡慕不已。
“我们去看看倪哪吧？顺便让她也给孩子想个名字。”我打断了他们的游戏，说，“算算时间，她也差不多该醒了。”
等我们走到病房的时候，倪娜还没有醒过来。她的脸色很差，苍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们可以打扰吗？”没有医生护士在场，我只是问闵峰。
“没关系。她醒来一定会想看到你们。”闵峰让我坐在椅子上。他自己坐在床边，把倪娜落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回去。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永卿。他走过来牵过我的手。
倪娜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怎样了。
她满头都是汗。我想她可能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噩梦。
“是个小子。”闵峰坐在她的床边，“长得很像你。”
其实那么点的小孩子，真得看不出来像谁。不过，我还是看见倪娜脸上万分幸福的笑容。
“我能看看吗？”
“孩子还住在保温箱里，要你可以起床了才能去看他。”闵峰把她的手放回被单里，然后指了指我和永卿。
“大家都在等你给孩子起名字。”
“你们都来了。”倪娜想要抬起身来。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虚弱。
我特地拉着永卿走得靠近一点。
“还好么？”我问。
“嗯。”
“想过名字吗？”
“想过，不过都是给女孩的。”她笑了笑，“我也没来得及想男孩的名字。”
“那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闵峰啦。”我故意回头看了闵峰一眼。他还真的在很认真地思考着。
我们等了他足足有十分钟，他也没提出一个建议来。
“算了，还是倪娜你来吧。”永卿说，“等闵峰想好，孩子都两岁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特别是倪娜，笑得特别开心。
结果，最后孩子的名字还是没有定下来。因为倪娜坚持要让闵峰取这个名字。
倪娜还需要在医院里住两天。闵峰说这两天之内他一定想好名字。
好不容易到了家，我已经累得不行。估计永卿比我还要累。
可是他却说有样东西要给我。
“什么东西？”
“本来打算到时候在给你的。今天看到小宝宝，突然觉得还是今天就给你好。”
“到底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来，在我面前放了一份好像是装文件的牛皮纸袋。
我看看永卿，有点疑惑的打开牛皮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仔细一看，就被生生吓得差点跳起来。
我手面的文件，上面很清晰的两个大字：“遗嘱”。
我连忙深呼吸，仔细又看了一遍。这文件纸质印刷都很新，不是余永言要我保管的那一份。
那这个是？
永卿坐在我前面，把遗嘱翻倒第一页。
“如果，手术不成功，这个就是你的。倩华的股权，我有百分之五十。我还一半给永言，毕竟对于倩华，他化的心血更多。另一半，我打算送给你。”
我终于从恍惚中定下神来。我看见我手上的文件，最上面写的名字，是余永卿。
“永卿，你准备这个做什么？”捧着他的遗嘱，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不能现在娶你，不想让你承担我的风险。可是，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如果我真的要离开，至少，我要放心。”
他拥上我的肩膀，温柔地看着我。
“我感谢你，愿意陪我承担这个风险。我只是希望，对你来说，这个风险越小越好。”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一直给自己心里暗示，说永卿的手术一定会顺利。
可是手上拿着这样一份文件，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手术会是一个终结。
“放心，这不是我离开的借口。我还是会努力坚持和你在一起。这一个，只是以防万一。”
他把我的手从遗嘱上拿起来，放在他的心口处。
“有的时候，生命是不可预料的天机。老天爷既然会突然让一个生命降临，也会突然收回另一个生命。我真的没有能力为你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但是，答应我，不要让我辜负了你。”
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那一点一点的顺着血脉的跳动，并不是那么的坚定有力。我感觉得到，他有点退缩。
在可能的死亡面前，如果毫无牵挂，或许反而可以从容。
以前的他，并没有害怕过死亡。而如今的他，越来越胆小。
而我，也越来越害怕。
“永卿。”我说，“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的。你既然答应过，就不能反悔。”
他依旧抓着我的手，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点笑容。
“你还是一步也不退让呀。”
“人家七个月早产的小婴儿都挺过来了，你堂堂男子汉还想退缩？”
结果，我又被他抓住，按在怀里。
“你干什么？”
“林湘，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僵住了。
“永卿……”
我挣扎着想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可是他没有放手。
“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低哑，吐字也不似我平时听到的那样清晰。可是他重复说出的这五个字，却是不偏不倚每一个字都敲中我的心。我不敢再挣扎，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怎么了？”等到他似乎有点平静下来，我才开口问他。
“我有点害怕。”他说。
“害怕什么？”我一点一点轻轻地问。
“害怕有一天，我再也看不见你。”他依旧抱着我。
“我一直以为，我有足够的勇气放手让你离开。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是我自己以为的那么勇敢。”
“永卿……”
“我是不是有点太消极了？”他终于把我放开，看着我的脸说话。
“没有。”我说。我能理解永卿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有些人号称自己可以看淡生死。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无所牵挂。每一个人，心最深处都还是希望能够好好活下去。和死亡搏斗，风险有多大，机会又有多大？
“不说了好吗？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你。”
看我没有反对，他又再次用手搂上我的肩膀，把头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
“我不会离开的，永远。”我轻轻地说。
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我确定他能够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要有买断转播权这种事情。害我看不到开幕式直播，只能看图片和录像。
郁闷……
最近奥运期间，我想看比赛，估计大家也想看比赛。我可能会更慢一点，希望可以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