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往事如尘现天日（上）（1 / 1）
“当年小湘和我说余永卿这个名字的时候,：”老妈笑着说,“因为当年正远送给婉如一首他写的诗。婉如爱不释手，甚至用毛笔写出来挂在宿舍墙上。其中有一句，就是‘甘苦无言,知吾者卿。”
听说我打算回家问有关那封神秘的信的事情，余永言说要和我一起回去。我答应了。毕竟，这件事情和他也有关系，而且，我也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在场也许会有些帮助。
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没有提到这么多事情。我只是说我想回家看看她,陪她聊聊天。我甚至没有告诉她我会带余永言回来。所以当我妈妈看见余永言的时候，非常的惊讶。
“小湘。”她侧过头来问我，“这一位是？”
她的语气里,有惊讶也有喜悦。我想她可能是误会了点什么。
“朋友。”我只是这样说。
我知道我这两个字解释不了什么。我也没有打算解释太多。和我老妈解释你带回家的男人不是你的男朋友，根本就是白解释。更何况今天的余永言还穿得很正式。
两个字一说，老妈果然立刻让出门口的通道。
“哦，欢迎欢迎。这丫头没告诉我会带人来，所以家里有点乱，你不要介意啊？”
她那个热情的劲头，似乎回家看她的不是我，而是余永言。
“谢谢伯母。”余永言只是同样很客气地接过我妈递给他的拖鞋，穿上，然后还是站在我旁边。
“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呀？”大概是看见余永言有点拘谨，老妈居然主动去拉余永言的手臂。
“妈，人家是普通朋友。”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拦住老妈，一边不好意思地向余永言笑笑。
余永言的表情都没有怎么变一下。
倒是老妈终于收敛了一点，虽然她嘴上不承认。
“普通朋友。你带回家的都是客人，怎么能说是普通朋友？”
等余永言和我进了屋，老妈就端出一大堆瓜子糖果之类的放在茶几上。
“随便吃啊。我正准备做几个家常小菜，你可要留下来吃晚饭。”她这些话，分明就是对永言说的。
我觉得我有一点控制不住现在的场面。虽然永言现在保持沉默。可是我知道，现在我们两个之间的状况，根本禁不起我妈这样三番两次的“撮合”。
“妈。”我说，“他是我工作上的上司。”
大概是我喊得大声了一点，老妈一时安静了下来。
“妈，我带他回来，是因为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问我？”老妈被我这句话说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小湘，你带你上司回来问我问题？我这个岁数，能知道什么关于销售管理的事情？”
老妈明显是觉得我在遮掩什么。我知道我解释不了，只能用眼神求助于余永言。这一下子反而让老妈更加暧昧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是我女儿，逃得过我的眼睛？”
我再次保持沉默。
“伯母，林湘说得是实话。我真的有件私事想问您，方便吗？”余永言终于开口帮我解围。
一听“私事”两个字，老妈更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余永言拼命点头。
“我想问您一下，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把那封我们发现的信拿了出来。
老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永言，才把信接过去。她只看了一眼，便惊讶得抬起头来。
“这封信你哪里来的？”
现在我可以肯定，信上署名的“邓梦媛”，确实是我的妈妈，而不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他人。
“我叫余永言，谢婉如是我的母亲。”余永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句话，让我老妈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余永言一番。那认真的态度，那赞许的样子，真的很像丈母娘看女婿。
“你父亲是余正远？”她瞪大着眼睛问。
“是的。”余永言显得很有礼貌。
“你今年……二十八岁？”
“还有两个月，就满二十八岁。”
我妈妈突然笑起来，走回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
“小湘，难道你说你在上海找到的工作，就是在倩华？”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好像从来没有和老妈提过我工作的公司的名字。事实上，那也是因为她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每次我和她提工作上的事情，她总是能把话题岔开。
“是的，永言是倩华的总经理。”我说。
老妈似乎有点奇怪，犹豫了一下，却没有问什么。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她走过去亲昵地摸了一下永言的头，“我还有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呢，可爱的不得了。”
“妈？你真的认识永言父母。”我其实从老妈的话里，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事实。我不过是还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
“老同学了。”老妈一边说，一边摆手指了指沙发，示意我们两个都坐下。
“我和小湘他爸，连同你父母，都是大学同学。”老妈还是对着余永言方向说话，“三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妈感叹时间过得快。
“当年我和你妈妈是一个宿舍的。小湘他爸追我的时候，总给我们宿舍打水送早饭。后来被你爸爸误以为是在追你妈妈，两个人差一点打起来呢……”
我老妈以前就随便和我谈她的恋爱经历。有的时候，我也告诉她一些我心里的事情。我们母女的关系很随便，就好像是姐妹一样。这一点汪艳一直羡慕不已。
可是老妈大概是忘记了，她现在是和余永言说话呀。
我有一点小小的尴尬，所以特别注意了余永言一下。他却好像听得很仔细，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也许是余永言从来没有听过有关他父母的感情故事，所以多少有些好奇吧。
“后来毕业了，我和他爸分配到外地，和你父母的联系就少了。只是偶然写信说一下最近的情况。”老妈说得正上瘾，“后来我听说倩华情况不好，转手他人的事情，想联系你父母，却怎么都联系不上。”
老妈的语调渐渐暗了下去，转眼又明亮起来。
“对了，哪天找个机会，你把你父母喊上，我喊上小湘他爸，我们一起聚聚吃顿饭吧。”
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所以马上偏头去看余永言。
“对不起，伯母。我父母，他们去世很多年了。”
他说得很平静，也很有礼貌。
“怎么会？”老妈一脸的惊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我知道婉如身体一直不好，但是正远一直很照顾她。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上，还说她可能怀上了老二呢。”
“她生下我弟弟之后，身子一直很虚。在永卿四岁那一年，就离开了。我父亲在我母亲去世之后一直郁郁寡欢，没有两年也走了。后来倩华因为财政问题，被迫转交给我二叔……”余永言慢慢地和老妈解释。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慢，似乎是为了给我老妈一点时间接受，又似乎是为了给他自己一点时间，去回忆那一段并不快乐的童年。
我知道永言永卿的父母去世很久了。可是现在听永言讲起那段过去，还是明显地感到那一点点感伤。
我想起那天晚上，永言躺在我的胳膊上喊我“妈妈”。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尴尬。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那是一种只有梦里才能见到的感觉。即使不说，即使不想，那种悲伤也还是会在人最没有控制力的时候宣泄出来。
“没想到正远和婉如这么早就都走了。”老妈一边听一边不停地叹气，“那你们兄弟两个这些年都是自己过得吗？还过得好吗？”
余永言依旧是微微一笑：“现在很好。倩华已经拿回来了，林湘不是还在我手下做事吗？”
“那倒是。”老妈也跟着笑了，用手轻轻按了一下我的脑袋，“小湘这一年，都是你在照顾吧。”
老妈的这句话，方向好像又不对了。
“林湘很出色。”余永言很会打圆场，“她来倩华其实我少操很多心。而且，她很照顾我弟弟永卿。”
我明显看见老妈的眉毛跳了一下。
“你弟弟永卿？”她回头瞟了我一眼。“你弟弟就是余永卿？”
那一眼看的我心虚，就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一番“糖加栗子”的审讯。
因为老妈知道我高中时后的那点小故事。她只是不知道，我大老远从香港跑回上海，还有余永卿的原因。
“我本来还想说我和你父母关系也算知交，你们两个孩子这么多年在外面，如果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妈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也许我不用这么唠叨啊。”老妈这一次，真的是笑眯眯的。
余永言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的心却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酸楚。我明明知道我和永卿的事情早晚要向所有人宣布。可是，在我的内心里，我始终不愿意在永言面前提起。我单纯地希望，有些事情如果不提起，就不会造成伤害。
另一方面，老妈还在喋喋不休于当年的那段往事。
“你知道吗？当年小湘和我说余永卿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也曾有过一点点怀疑。因为当年正远送给婉如一首他写的诗。婉如爱不释手，甚至用毛笔写出来挂在宿舍墙上。其中有一句，就是‘甘苦无言，知吾者卿。’”
没有想到，永言永卿的父母还有一段这么浪漫的过去。在那样一个红色的年代，这么张狂的表现爱情的人，只怕是非常难见。
“毕业以后，您还见过我父母吗？”余永言依旧平静的把话题岔开。
“你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就没有了。”我妈妈示意余永言坐下，“婉如一毕业就嫁给了正远。我们之间只有过年的时候相互问候一下。后来有一段时间，婉如突然频繁地给我写信。她说的都是一些家庭琐事。我一直认为是因为她有了你之后身体不好，所以正远让她呆在家里，所以她想找人说话而已。没想到，有一天她突然寄给我我一个很大的包裹，说让我保管，但是什么细节都没有写。”
“那包裹里有什么？”余永言问。
“我没有打开过。”
“包裹还在吗？”老妈居然还慢吞吞地回答，惹得我忍不住插嘴。
老妈瞪了我一眼，似乎是不满意我对她的不信任。
“当然在。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我至少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
“伯母，我能看看吗？”余永言接过我的话。
这一下，老妈立刻换了一个态度，满脸都写着“慈祥”两个字。
“当然。我想她就是想留给你的，虽然后来我怎么都联系不到他们两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大家更早看到更新，我可是尽全力了。
现预告周五的更新提前到周四，不过我要再修一下，可能不会一大早就更。
要多冒泡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