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0 章(1 / 1)
不知什么时候,霍格沃茨公共休息室的房门右侧角落里多出一座小小的雕像。那是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表情坚毅却又异常悲伤。它的脚上抓着一条蛇,鹰爪深深地扎进蛇的身体,令观看的人都能够感受到皮肉撕裂的痛苦。可是……那时错觉吗?他竟感觉到这条濒临死亡的蛇温柔而隐忍,甚至还有无怨无悔的顺从。
轻柔地抚上雕像,她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忧伤与无奈,仿佛一个受尽伤痛的人,想要大声哭泣,却早已丢失了全部的眼泪。
“又和斯莱特林有关。”他的话语里透出些微的不耐烦。第一百次他想知道,为什么只要涉及到斯莱特林,她都会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如此哀伤。
愣了一下。“你很聪明,而且的确善于观察。”
“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他不屑地撇撇嘴,“很多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拉文克劳本人。”
她似乎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而是把手从苍鹰展开的翅膀上移到了那条蛇的身上。突然,她俯下身,吻上了蛇半张开的冰冷的嘴。
雕像开始无声移动,最后露出下面的一个活板门,打开门,下面是一个刚够挤进两个成年人的狭小空间。
他们站了下去,她的手似乎无意中轻拂过墙上一个微小的凸起。头顶上的门迅速合上,挡住了所有光线。接着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巨大的箱子向前移动起来,速度快得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和开始时一样,箱子猛地停下,惯性的作用让他瞬间倒在身边女孩的怀里。有些羞赧地抬起头,“我们这是到了……”
话音未落,头顶上的门被打开,昏暗的光线照射进来。
一个很尖却不失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萨拉欢迎主人回家!”
他们慢慢升高,直到脚下的活动木板与周围的地板相融。一个明显是家养小精灵的小东西恭敬地站在一边,身上裹着干净的冰绿色茶巾,上面有斯莱特林家族的蛇形纹饰。她的眼睛和双手都自然下垂着,但整个透出异常惊喜的心情。
可以看出这个家养小精灵是个女孩,并且显然非常高兴自己终于有人可以服侍了。
“萨拉,麻烦先准备一下宵夜,一点点心和饮料就够了。然后收拾一下主卧室。”
“是的!小姐!”萨拉兴高采烈地答应着,立刻消失了。
他环顾着房间。他们似乎正站在客厅里,这里显得极尽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高高地悬在屋子正中央的天花板上,下方是一张比学院餐桌还要大些的长桌,周围摆满了雕刻着精美浮雕的椅子,象征着家长位置的那张椅子比其他的要大,并且有着更为华丽细致的雕刻。靠近门边竖立着一个很大的橱,橱门是透明的水晶,橱里的每一层都摆放着为数众多的金银器皿。在橱的最上层的正中,是一个被深绿色丝绸衬垫着的水晶球,里面揭示命运的光晕依然不断变换流转,闪烁着奇异瑰丽的色彩。屋子的其他地方,被斯莱特林的标志色覆盖,使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深深的绿色之中。
“这里是斯莱特林历世历代所居住的地方。”他听到身边的那个人说,“看来每一个家养小精灵都非常勤劳,从来没有疏忽过整座城堡的管理和清扫,真是难为他们了,守着这样一大片空旷。”
此时萨拉重新出现,把热气腾腾的食物连同一杯清咖和一杯蜂蜜酒一起放上长桌。“小姐!宵夜准备好了!”
“谢谢你,萨拉。”
家养小精灵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尊重,听到感谢的话,只是笑容更明亮了些。“您太客气了!小姐!这是萨拉应该做的!能为最高贵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家的最伟大的巫师服务,萨拉太荣幸了!”
愉快的小精灵再次消失了。他们来到桌边,面对面坐了下来。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她抬起眼睛。“这是你祖先的房子。作为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它理所当然应该属于你。”
“你也会住在这里吗?”
“不会。”
“可你也使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我不算。”她淡淡地说,“斯莱特林从来只承认男性为继承人。”
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手中的叉子攥得很紧,可手依然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他什么也没说。最终他抬起头,冷漠的眼睛空洞无神。“我不想住在这里。”
“我可以拥有它作为我的财产,但我不会住在这里。”
“这个地方太大,太过奢华,不适合我这样一个从孤儿院走出来的孩子居住。”
“虽然我很向往可以过上比如马尔福家那样的衣食无忧的生活,但那一直只是一种奢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实现它。”
“从残羹剩饭衣不蔽体到锦衣玉食,这样的落差太大,我无法承受的,也无法突然接受如此巨大的转变。”
“而且这里太大了,它会让我时时刻刻想到,在自己的里面,有着一个差不多大的空洞。”
“既然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不管住在哪里我都是独自一人,也就没必要破坏这里原本的安宁。这里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住过了,家养小精灵和其他所有在这里的生物、这里所有的物品,都早已习惯了,就没必要再打破现在的状态。”
“反正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住在这里,或者会到孤儿院,又或者四处漂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来都是这样,不是吗?走到哪里,我都只是一个人,连影子都吝啬陪我。”
“如果有一天我习惯了这样的话里生活,万一受到挫折,我会忘记怎样忍受。”
“那还不如不要。如果有一天这一切会不再属于我,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要。这样就没有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了。”
她没有打断男孩的话。她知道这些话已经藏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从进校开始,她对于男孩的刻意忽视就让他备受伤害。坐在自己对面的,她知道,是一个那样脆弱的灵魂,尽管几乎所有时候他都假装得那样坚强。透过他冷漠的外表,她可以听到他的灵魂在最深处哭到沙哑地渴求着爱,渴求着来自任何人的真心。长达11年无所依归的生活,使他过早地成熟、过早地变得世故、过早地将自己的一切隐藏在一个有一个冰冷的面具之下。他在自己的心的四围建起厚厚的城墙,这样就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软弱不会受伤,久而久之甚至错觉自己的心就是那样坚不可摧的。而在他身边,从来都是敌视或算计,唯一可能打破他坚固营垒的,只有自己和邓布利多。她不可能指望那位长者给予男孩关爱,鉴于他过去那段无法抹杀的历史。而自己,却是注定无法和他走得更近的。目光移向门边那个橱的最高的那个架子,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一口气说完一直深深埋藏在心里的话,反而有一种被一下子完全掏空了的疼痛。并不是他不想坚强地漠视身边的一切,并不是他想要表现得这样——不斯莱特林,可不知为什么,当知道她不肯再在自己身边时,所有的理智和坚持全部丢失了。“就因为那件事,我永远都得不到原谅,对不对?”
她安静地听完全部的话,直到此时。或许,真的该让他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了。她默默地站起身,在男孩有些惊讶和疑惑的注视下走到门边那个橱柜前,伸手取下了最顶层的那个水晶球。手指与球相触的瞬间,水晶球里迸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冰蓝色和深绿色相互交织缠绕,却又无法相融。
“这个水晶球,是拉文克劳家族代代相传的遗物,里面包含着历代拉文克劳祖先的智慧和对未来最敏锐的洞察力。因此这和你在占卜课上所看到过的那些透明玻璃完全不同。用它作出的预言,千百年来从未出错。在我一年级的时候,曾经使用过它,那时只是出于好奇。可我看见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它告诉我,两年后我将遇见一个人,一个在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我将扶助他,使他成为无可比拟的强大,有了我的帮助和扶持,他将站在人群顶端俯视众生,成就自己一直以来最伟大的梦想。我很高兴,尽管非常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人。但后来,光晕流转,呈现出一片完全不同的样子。那是……很不好的预兆。最终,他的生命将回归原处,灵魂如雪樱殇散,而我们将永永远远不可能再相见。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这一切无法发生,就是我在他成年之前离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这样,注定要毁灭他的人会因为顾及我所持守的秘密,转而成为你的帮助。”
“所以你将离开我,就因为有一天我可能被邓布利多杀掉?”
“你怎么知道是邓布利多?”
“你说的。‘他的生命将归回原处’,我认为这意味着我会死在我的血统来源的地方,而邓布利多是……你知道的。”他咬了咬嘴唇,终究没有说出那个他从来都很陌生的称呼。
“是的,这是我的原因。正因为它从未出过错……”
“我不相信。”他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未来会怎样,谁都不知道。占卜从来都是一门最不准确的学科。屈从于命运是软弱的表现。”
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决定的。上一次使用它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于是选择了去试探命运,结果,一切都变为真实,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无益。你没有经历过,不会明白那种无可奈何。”
“我说过,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这个世界我就不要了。所以如果你离开,我会安于一份最不起眼的职位,做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这样,站在人群顶端俯视众生又从何谈起?那个预言又怎样实现呢?所以不要因为这么个几千年前的古董球就从我面前消失掉。”他突然换成一种异常温柔、带这些微受伤的语气说,“你一直是我的姐姐,不是吗?”
眼神晃动了一下,她深深地凝视着面前一脸期待的男孩。一阵长久的寂静。“好,我留下。但有一个条件:从今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使用不可饶恕咒。”
“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去使用那种东西?我有更强大的武器。”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真诚微笑。
看到男孩开心地笑着,她决定暂时放下心中越发强烈的不安。就算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开始和男孩一起享用已经冷掉的宵夜。
被遗忘的水晶球滚到长桌的另一边又慢慢停下,里面散乱着无数诡异的鲜绿色光芒,但没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