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1 / 1）

第三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选秀的日子渐渐逼近，母亲常常来看我，也不为别的，只是和我说说话。她不知道我正策划着逃避选秀，而哥哥嫂嫂都在帮我。我心里总是有歉疚的，毕竟这样瞒着母亲，到时候给她莫大的打击，实在不对。

哥哥试探过父亲，父亲坚决不同意，于是，我们只好考虑如何生病之事。普通的风寒若痊愈得快，我终究躲不过进宫的。

一天，哥哥和嫂嫂来找我，塞给我一包药材。哥哥悄声说：“这是我和穆韫辉在杜太医那里求得的，煎药服下，可让你发热数日，但对身体绝无损害。只是，发热这几天，你要吃些苦头了。”

我想了想：“杜太医？”

哥哥说：“上次我随皇上去狩猎，肩膀误中了一支箭，你还记得吗？就是杜太医帮我治好的。自那以后，我与杜太医颇有些交情。他向来脾气古怪，不理会他人私事、不畏权贵，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我说：“哥哥，嫂嫂，我若发热昏睡，一切事宜就交给你们了。”

哥哥有些犹豫：“卿艺，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哥哥应该最清楚我的心思了。”

哥哥说：“越是现在，我反倒越担心。希望穆韫辉懂得你做的这些。”

嫂嫂拉着我的手：“卿艺，你哥哥说的没错，你真的决定了吗？一旦服了药，就不能反悔了。”

我有些颤抖地接过药，看着哥哥嫂嫂，坚定地点了点头。

嫂嫂看看哥哥，叹了口气，对我说：“服一小碗即可，让小璃避开人煎药，务必把药渣处理了，埋起来或者混在杂物里，千万别让人发现。”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哥哥，嫂嫂，母亲那里，待漱艺入宫后，你们代我好好宽慰她，但别让母亲知道是我们的计划。”

嫂嫂说：“放心吧。我们会的。”

我拿着药回到房间里，心里忐忑不安，剧烈的心跳快要跳出喉咙了。我慌忙喝了口茶。小璃进来服侍我时被我不安的表情吓到了，她连忙放下热水盆，问我：“小姐，怎么了？”

我把那包药交给她：“小璃，今晚趁着夜色，你去厨房里找个炉子，回来后，把这包药熬了，别让人发现你。”

小璃更不安了：“什么药？”

我平静了一下，说：“让我生病的药。别担心，我只是发热数日，不会有事的。熬完药，把药渣埋了，清洗好药罐。为了以防万一，如果选秀前我的病有起色，你就去找哥哥嫂嫂，告诉他们就是了。”

小璃低下头：“我不该出这个主意的……”

我拉过她的手：“小璃，你帮了我们大忙。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小璃接过药：“好，小姐，我这就去。”

我坐在案几前，手里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小璃在外面熬药，我似乎听得到汤药的“咕噜”声。那种声音在逼近，好像临刑前的倒计时。

为了排遣这种慌乱感，我取出穆韫辉给我的两封信细细地读，一字一字，甚至看每一个字的笔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璃把药端了进来，默默地看了看我。

我把信藏好，平静地接过碗，对她说：“千万别让母亲知道，记住了吗？”

小璃眼里有泪水，她抹了抹眼泪：“记住了。”

我端起药碗，想着喝了它之后，等我醒来，一切就会好了。我鼓足了勇气用汤匙一口口喝下，喝完后用桃花酒漱口，以防药味留在嘴里。

我躺下，对小璃说：“小璃，我睡了。”

小璃给我掖好被，放下纱帐，吹灭了蜡烛，悄声走了出去。

我闭上眼睛，想着穆韫辉的信和他说过的话，渐渐感觉喉咙干涩，身体在发烫……

我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清楚，时而觉得自己沉重得直不起身，时而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在半空中悬浮。一次，我梦见自己穿着一套纯白的衣服，裙裾很长，拖到地上很远，我在一条空空的走廊上一直走，四周没有人，走廊也似乎没有尽头，我就那么一直走，一直走，怎么也停不下来。

恍恍惚惚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在喂我喝药，也有人在说话，可我什么也听不清楚。似乎有光，父亲、母亲、大娘、哥哥、嫂嫂、姐姐，他们都来看过我，他们在说话，很多的话，我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巴在动，却什么也听不清。

有时候，我感觉喉咙有火在灼烧一样，非常痛，我只能咳嗽，后背在流虚汗，脑袋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有人在握着我的手，有人在探我的额头，有人在给我把脉，有人在支起我的身子，有人在喂我吃东西……

我感觉自己像站在一个很高的空空山谷，不停地下坠，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