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1 / 1）

开始清醒到可以听清对话、但还无法回答的时候，我听到小璃在吩咐其它婢仆去倒温水来给我喝；听到哥哥焦急地问我的情况；听到姐姐进来看我，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们小时候的事；听到母亲拭泪、叹息、询问大夫的声音；听到父亲无奈地叹气的声音……

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亮了灯笼，窗户外面是一片漆黑，小璃坐在桌旁缝衣服。我轻轻地唤她：“小璃，小璃……”

她慌乱地转过身，很惊喜地看着我：“小姐，你醒了？”

她刚想转头喊其他人进来，我连忙制止了她：“别，我们俩就好。水，给我点水。”

我试着起身，但还是没什么力气，她连忙把我扶起来，拉过枕头给我枕着，端过温水给我喝。喝了点水，喉咙没那么干涩了，我问她：“怎么样了？”

她说：“小姐，你都昏睡了八天了。”

我算了一下日子：“那，后天就是秀女入宫？”

她点了点头：“是啊，二夫人和老爷快急死了。”

我急忙问：“那么，父亲有没有答应让姐姐入宫呢？”

她说：“老爷起初不答应，可是，见你昏睡不醒，又一直在发热，就说，也只能让大小姐入宫。”

我忽然流泪了，我捂住嘴，任凭眼泪流出。小璃慌忙给我拭泪，我说：“小璃，我这些天受的苦，总算没有白受。”

小璃点点头：“少爷和少夫人也常来。少爷还托人送来了这个，说是小姐要是醒了就交给你。”

小璃打开小小的盒子，我一看，是一副珍珠耳环，银质的细链，只坠一粒素白珍珠。小璃说：“是穆公子托少爷送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放拿在手掌中托着，他知我喜素净。

“还有这个。”小璃递给我，是一本《易安集》。

我把珍珠耳环握在掌心，把《易安集》贴在胸口，心里五味杂陈。

我问小璃：“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璃说：“小姐，已经戌时三刻了。”

我想了想：“时间还早，哥哥嫂嫂应该还没有就寝。你去请哥哥嫂嫂，别让人知道我醒了。”

小璃走后我翻开《易安集》，书的扉页有一行易安的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愣愣地看着这行词，想象着穆韫辉写下此词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不一会儿，哥哥嫂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怎么样了？”

小璃的声音说：“少爷、少夫人，请进。”

门开的声音响起，我转过头，哥哥嫂嫂激动地冲过来：“卿艺，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把书和耳环放在一边。嫂嫂探了探我的额头：“还是有点烧。”

我笑着说：“我已经好多了。小璃告诉我，父亲答应让姐姐入宫了？”

哥哥说：“是啊。你喝完药的次日，就有人来告诉我们，说你病了，浑身发热、昏迷不醒，我就知道那药起作用了。我和书瑶赶去的时候，父亲、母亲、二娘都在里面，大夫说，发热发的突然，可能是身体一直虚，加之受了风寒所致。父亲要大夫务必把你医治好，大夫也只能开了些药方，说，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未知。好几天过去，你还是昏迷不醒，秀女入宫的日子临近，我和母亲向父亲提议，如果你还是昏迷不醒，就让漱艺代你入宫。父亲说再等等，等你醒来。昨天上午，父亲总算是答应了，毕竟得赶着教导漱艺一些礼仪，还要给漱艺做入宫时的衣服和首饰。”

我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地感激菩萨，然后睁开眼对哥哥嫂嫂说：“哥哥，嫂嫂，卿艺不知如何感激你们。”

嫂嫂笑了：“别急，父亲还没有处理和穆韫辉结亲的事。这事要办，怎么也得等漱艺的事告一段落。所以，还要好长的时间呢。”

我拉着嫂嫂的手：“那，父亲虽答应了让漱艺进宫，可我现在醒了，父亲会不会反悔？我要不要再喝点药继续病？”

哥哥说：“我和你嫂嫂都担心你病重了。现在终于醒了，我们可不答应你再病。”

嫂嫂也点点头：“是啊，已经很冒险了。”

哥哥说：“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我说：“没力气，还是觉得想睡。”

嫂嫂仔细地看看我：“可不是吗，额头都出汗了，还在发热呢。”

哥哥说：“这就好，你就躺着，也别让二娘担心了，二娘担心你，都瘦了一圈了。你现在的身体，后天也不会有力气走路的。”

我点了点头：“小璃，明天就把母亲请来吧，就说我是夜里醒的，不想打扰大家。”

哥哥说：“看到穆韫辉让我转交你的东西了吗？”

我羞涩地点点头。哥哥说：“明天我也告诉他你醒了。你昏睡了几天，他也差不多焦急得没合眼吧。”

我想了想：“我现在恐怕没力气写字。哥哥，你帮我转告他，就说……”我忽然停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哥哥故意逗我：“嗯？说什么？”

我说：“就说我醒了。”

哥哥坏笑着：“就这一句吗？”

嫂嫂拉了拉哥哥：“好了，别逗卿艺了。”

哥哥说：“没有，她真的有别的话的。”

我害羞地低着头：“呃，就说……说……就说我醒了，而且，父亲也答应让姐姐入宫了。”

哥哥无奈地笑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