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三章 交换人质（1 / 1）
我和天青被士兵押上城楼。城楼下，火把耀耀，大军压城。不久，华光帝也亲自登上城楼。他身穿朝服，腰缠玉带，头戴赤金冠，十足九五之尊的架势。
冬天的夜晚，寒风刺骨。在高高的城楼上被风一吹，上好的丝绸料子贴在身上冰凉如水。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皇帝一招手，士兵把我们押到他跟前，他一手一个搂住我们的腰，朝下面喊道：“你自己选吧，要交换哪一个？”
下面一片静默。黑压压的大军齐刷刷伫立，唯有一人一骑立在阵前，银白铠甲在火光里熠熠生辉，头盔遮去大半个脸。
真是奇怪，明明有这么多人，却连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不仅没有说话声，连盔甲相碰的声音也没有。若不是火把熊熊燃烧的噼啪声，我会以为时间停止了。
“金莲。”声音冷冽如剑锋。声调不高，却很清晰。果真是徐大。
闻言我心一提。转眼看看天青，见她眼泪汪汪的，就快要哭了。
皇帝说：“果然如朕所料。不过，朕还想多留她几日陪朕聊天。所以，你还是换另一个吧。如何？”
“皇上既早有此意，先前何必假意询问徐某？”
皇帝不以为意的回头，一挥手，就有士兵来拉了天青要走。我心微微一松，暗暗吁了口气。
突然，皇帝说声“慢着”，嘲讽一笑道：“还真是重情义啊。人家都已嫁人生子，还是念念不忘。你一开始想换的就是她吧？故意说要金莲，声东击西，好让朕上当。”
这个皇帝的思维怎么和常人不一样啊？绕来绕去的不把自己绕晕了？
他伸手在我脸颊划过：“我建议你还是要这位未嫁少女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见他头盔下的嘴唇微微一挑：“那么，开始交换吧。不过，皇上既然安排了这么多弓箭手在城楼，为着公平起见，容我也做些布置。”
夜风中，他的声音竟传得很远。
他身后走出一列士兵，用事先准备好的青色布料将城门前的道路围作一条窄窄长廊，到时我跟贺染就要从长廊里面走去自己的阵营。
厚重的城门在我面前缓缓开启。我沿着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帷帐，一步一步走向前。寒夜长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拂动帷帐，使得布幅像波浪一样起伏。我微仰起头，让冷风直接吹在我面上，头脑顿时凛然清醒。同时我眼睛瞟到城楼两侧大批持弓箭瞄准我们的士兵。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帝要我和天青都穿上这么鲜艳的衣裳，原来是为了便于弓箭手瞄准目标。那么一旦贺染走到安全地带，我和天青就……
远远的，一名男子与我相向而行。他一身铁灰色衣衫沾满沙尘，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步履坚定地慢慢走来。那就是禁卫军统领贺染吧，我目测他的身型，心中有了计较。
越来越近了。脚下的高头丝履踩在城外沙地上有细微的沙沙声。在和他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我抽出“流云鞭”一甩，牢牢缠住他的腰身将他拉近我，同时另一只手拔出头上削尖的红纹石簪子抵住他的咽喉。发髻刷地一下散开，青丝覆在我与他的身上。
“别动！老老实实跟我走！”我厉声说。
起初他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很快便不再抵抗。在他身体的掩护下，不会有弓箭手敢冒险射我。我一手拽着鞭柄上的环，一手牢牢制住他的咽喉，一步一步往徐大那边走。不过百余米的距离，我却好像走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到了帷帐尽头，我脚下一软，几乎要瘫倒下来，却强撑着对徐大说：“你对皇帝说，现在用天青来换贺染。”
徐大本欲示意属下前来接应我们，闻言迟疑了一下：“还要继续换？”
我一听，狠狠瞪着他：“你要放弃天青？那我现在就放掉贺染。”
徐大无奈，只好照办。
皇帝大约因为我的举动而恼羞成怒，他咬牙切齿道：“我手上两条命，须要换你那里的两条命！”
徐大自然不肯同意：“天青换贺染，否则就算了。”
皇帝阴沉沉笑了，发狠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让她受尽折磨而死！我有办法要她比阿染痛苦百倍千倍！”
我打了个寒战，那些话语像一只冰冷的手抓紧我的心脏。我赶忙高声说：“好！你让天青过来，我跟贺染过去！”
他满意道：“还是金莲识时务。”
“慢着！”我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说！”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来一忘村来抓我的黑衣人——杀了柳四那些人，全、部、都死——”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在国都上空的暗夜里盘旋，透着刻骨的恨。
华光帝轻描淡写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他们本就是禁卫军的死士，理应为贺染而死。”
言毕他朝旁一抬下巴，十数个士兵从城楼上自己坠下，接连的闷闷落地声仿佛砸在人心头。
“可以了吧？开始交换吧。”
再次踏上这条长廊，我全身因为力竭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却努力克制不要被贺染发现以妨碍到这次的人质交换。
一直以来不出一言的贺染忽然低声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是不会反过来挟持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似乎带着大漠的风霜。
我把簪子更贴近他的脖颈：“不要耍诡计！”
他依旧从容道：“我身为军人，向来不齿挟持妇孺。”
这时我才看清他的面容。他眉眼耀如秋阳，神色安然。事实上，按我此刻的体力，哪怕是个根本不会武功的男人，也可反手制服我。而他，却只是不徐不疾地往前走。
颜天青经过我们身侧，满脸泪痕的看我一眼。我朝她笑笑：“快去吧。”
终于走到了城门前。缀满铜钉的厚重城门再次开启。我松开贺染，被一群士兵扭住双手。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等等。”本欲进城的贺染突然说。押着我的士兵停住脚步。他走向我，解下他腰间的“流云鞭”，轻轻为我系上。他神色恬淡，动作轻柔，系完便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