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二章 人质二号(三）（1 / 1）
这么一闹，辰时已过。我展开飘飘刚给我的纸条：情况有变，静待消息。
等于没说。
闲来无事，我拔下头上的红纹石簪子，在地板上来回磨。天青问我做什么，我只笑而不答。
不久，渺渺来送午饭了。我急忙迎上去。
她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先仔细关上殿门，放下食盒，再去窗口看看外面，确定安全以后才压低声音道：“今天由于皇后突然过来，所以不得已改变计划。”
我凝视着她略带琥珀色的眼眸：“是谁派你来的？”
“奴婢是谁的人并不重要。姑娘只需要知道，皇上捉你们来是因为他身边一个重要的人落在徐大手里，所以他也要一个同样重要的人来当筹码。所以，即便现在没人来就姑娘，到时仍可交换人质获救。”
“徐大哥？他为什么会和皇帝扯上关系？”颜天青听到这里忍不住问。
“你们都不知道？他去年起兵举事，已攻下几十座城池，连‘复国军’都已投入他旗下。”
徐大造反了？那师父他们呢？我满腹疑云，却不知怎么向她问起。
颜天青更是一脸茫然：“可是要说和徐大哥关系亲密的，似乎天耳师父和他的几位徒弟吧，我和金莲怎么……”
渺渺匆匆收拾了食盒：“奴婢不宜久留，还请两位保重身体，静候佳音。”
她提起裙裾跨出门槛，随着门开，一阵北风呼地旋进来，卷起柱子旁的帷幔。门关上，我们又陷入阴暗寂静之中。虽然我依旧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门路，只能冒险信她一信。
颜天青边吃饭边担忧地说：“徐大哥怎么会造反呢？”
那小子果真是野心大大的！谁知道会牵连到我们……估计是因为捉不到师父和其他人，就捡我们两个软柿子来捏了。
“天青，皇帝见过你了吧？”
“嗯。俺做梦都想不到，会见到皇帝。俺还以为皇帝都是天上的人呢。”颜天青放下筷子绞着手指，“皇帝问俺话，俺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笑，夹了一筷子七宝鸡脯丝给她：“皇帝还不是和咱们一样的人？快吃吧，菜要凉了。我倒是想知道，皇帝为了什么人大费周章把我们弄来。可惜……他要失望了。我们对于徐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人。”
吃完饭没多久，天青正在午睡。飘飘匆匆赶来。我正奇怪她怎么这时候过来，她却说，皇帝要见我。
走在路上，我趁机问她：“徐大手里那个重要的人是谁？我看皇帝对两位娘娘都不过如此。”
她左右看看没人，小声说：“禁卫军统领贺染。”
不过是个军官，找个人代替不行么：“他有惊世之才？”
飘飘摇头：“奴婢不清楚。”停了一会，又道：“却有惊世之貌。”
我在心里默念，我不是腐女，不是不是不是。好吧，那我和天青加起来再平方也没有惊世之貌啊。
飘飘突然停下脚步，挨近我嗅了嗅：“姑娘身上可有戴荷包香囊？”
我呼吸一滞，那是，柳四临死前给我的荷包。
她接过荷包，嗅了嗅，片刻展眉露出笑容：“如此，便增加了几成把握。”
我问她荷包里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她却沉思着自言自语：“可是，难道渺渺竟没能发现这个味道？”
说话间已到皇帝书房。依旧是飘飘守在外面，我一人进去。
进去时，皇帝正在喝茶。他慢条斯理地用盖子撇着茶叶，也不说话，脸上的神色在热气氤氲里看不真切。
“看不出你倒是个厉害的人，胆敢当面顶撞皇后。”半晌，他才阴恻恻的说。
我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对我的夸奖，挺了挺腰杆回道：“天子之怒，流血千里；庶人之怒，血溅五步。”
闻言，皇帝竟笑了。那笑声似寒霜从地上漫上来，让人几乎要起鸡皮疙瘩。笑完后，他啜一口茶，说：“你一个村姑，竟还读过史书？”
我不做声。他放下茶杯，慢慢地踱到我跟前：“他会喜欢你也不奇怪。只是，究竟有多喜欢？”
面对他待价而沽的眼光，我依旧无动于衷。我想，我对于生活的热情已消耗殆尽，只剩死灰般的镇静。所以看上去我大概很有革命气节吧？大约脸上写着“要杀要剐随便来我是不会投降的”吧？
“要不是担心阿染的安危，还真想多留你几天。难得朕和你还算谈得来。”
我闻言心拔凉拔凉的，谁和你谈得来啊？你个死基佬。
皇帝瞟一眼我的脸色，话锋一转：“不过么，也未必，没准徐大选的是另一个呢，这样你就可以留下了。”
怎么？只能选一个？那皇帝是稳赚不赔了。
“若是他两个都不选呢？你的阿染怎么办？”
皇帝眉心微微一皱，我几乎以为他要发火了，但他还是冷笑一声道：“怎么？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出来后默默走了很久，到僻静处我问飘飘：“我的荷包里有什么东西吗？”
她说：“我分辨出其中有一味‘天涯香’，加此香调出来的香料，如果对方手里有同样的香，就可追踪到你的位置。刚刚皇上找你说什么？”
我呼出一口气，抬头望着闪闪的琉璃瓦：“看来，没有时间等你们安排人来救我们了。不管怎么样，多谢你和渺渺这几日的照顾。”
入夜，有数名宫女捧着两套服饰进来，给我和颜天青梳妆打扮。比预想的来得还要快啊。
天青惊惶的问：“你们要做什么？”
我朝她眨眨眼，由她们摆弄。横竖不会伤害到我们就行了。
少顷，梳妆完毕。
我身上的是一件极艳的桃红色绣金合欢外衣，配肉粉色遍地撒金石榴裙。天青的是一件亮湖蓝缎子绣粉色桃花外衣，配乳白色撒花绫裙。
我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天青虽没有说话，眼里却流露出不安的神色。我握了握她的手，想让她安心一点。自己心里却疑惑万分：只是用于交换的筹码，何必这么隆重？总不会是想让我们看起来和那边的筹码不要相差太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