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落水（1 / 1）

左笑天在雪儿耳边把这句话翻译了一遍，随即说道：“别担心，他认不出你来。”

雪儿皱了皱眉，从人群中走出来，和另外十一个女眷站在一起。不过她心里终究有些心虚，悄悄蜇到最后面站着，离身后的船舷很近。使劲低着头，生怕那个讨厌的债主认出她来。回到王府，继续作卖身的丫环还债，白天陪他射箭，晚上陪他睡觉，这种生活她才不要呢。

阿保指挥着她们排成行，一个一个从耶律元面前经过，耶律元对每个人都是一句契丹话：“你叫什么名字？”

等女子回答之后，就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雪儿自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哑巴嘛，怕什么。终于轮到她了，雪儿故作镇定，慢慢踱到他面前。躬身施了一礼，耶律元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别过脸去，似乎连那个问题都不想问，雪儿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脸红包，你也能认出来，我可就佩服你了。

耶律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儿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用手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自己听不到，也不会说。耶律元略有些惊讶，很快道：“你听不到我说话？”

雪儿回头看向左笑天，见他点头示意，也点了点头。耶律元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左笑天，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采，很快向阿保示意道：“把他带过来。”

阿保向左笑天招手。左笑天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一直走到雪儿身边，一只手握着雪儿的手，另一只手按住剑柄。

耶律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是契丹人？”

左笑天躬身道：“是，王爷。”

“是吗？”耶律元仔细看了他一眼，嘴角笑意渐浓，“你身上佩的是宋人惯用的长剑，却不是我们契丹武士的弯刀，这该作何解释？”

雪儿担忧地看着左笑天，“这个王爷不知道在说什么，看笑天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显然不好应付。不过是向我讨债而已，被他发现，最多是回到王府，继续作他的丫环，可是若是被他发现笑天是宋国将军，那笑天就会有性命之忧。”

左笑天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在她手上紧了紧，用恭敬的语气道：“不瞒王爷，小人确是契丹人，不过小人的师父是汉人，所以小人用的是汉人的兵器。”

“原来如此。”耶律元缓缓点了点头。忽然用汉话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雪儿大松了一口气，攸地转过身。左笑天心中一惊，不及拦阻，回头看耶律元，他脸上的疑惑已经变成恍然，一抹笑意从他嘴角慢慢扩散开来。

左笑天握紧剑柄，警惕地看着他。耶律元慢慢站起身，看着雪儿：“原来你听得懂汉话，不如说两句给我听听。”

我不能连累笑天，若是他被辽人抓住，肯定是要判以极刑的。雪儿一边恨着自己太笨，一边用力想摆脱左笑天的手，左笑天察觉她的用意，右手一带，迅速把她抱在怀里，向后退开一丈有余。雪儿正想说话，左笑天很快掩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开口，他只是以为我们是宋国奸细而已，并未认出你来。”

雪儿明白他的用意，轻轻点了点头。

耶律元皱起眉头，仔细望了雪儿一眼，向身旁阿保示意，阿保手一挥：“都给我上，把这两个宋国奸细拿下。”契丹人一起拔出腰间弯刀，向两人逼过来。这时陈信还隐在人群中，见此情景大为焦急，正待出来，被左笑天目光止住，左笑天用眼神示意，陈信会意，悄悄穿过人群，退到船舷边，船下就是契丹人停放在岸上的马匹。

契丹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把他们围起来。雪儿心中一惊，扭头看向左笑天。

左笑天微微一笑，轻轻松开雪儿，向耶律元远远地施了一礼，朗声道：“草民夫妻一向遵守朝廷法度，对大辽忠心耿耿，奸细之说，从何而来，请王爷明示。”

耶律元冷笑了一声：“不是奸细，为何要扮作聋哑，身着契丹服饰，却只听得懂汉话。依本王看，你们分明是宋国人，打扮成我族人的模样，在我国境内搜集情报，意图不轨，还不将他们拿下。”

手下人等便要上前。左笑天一挥手：“且慢。”

耶律元伸手止住众人：“死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说？”

左笑天脸上神情十分镇静：“草民的妻子本是汉人，不过从她嫁给草民那日起，就随了草民的姓氏，入了契丹人的族谱，作为契丹人，不穿契丹服饰，难道还穿汉装不成。她确实是哑巴，是小时候得了一场重病，所以哑了，她从未见过王爷这样尊贵的人，又听不懂契丹话，心里害怕，所以没有回答王爷，这是她的错，请王爷念在她是个女流之辈，又是初犯，饶了她吧。”

耶律元的脸色变得很阴沉，面前这个穿着契丹服饰的男子，一口纯正的契丹语，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大辽境内有三分之一的百姓是汉人，只是因为听得懂汉话，就说他们是奸细，确实证据不足，再说他那个妻子，长得满脸大红包，肿得连眉眼都看不清，如此丑陋，与郡主相差甚远，也不可能是她。难道真得是自己弄错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二忽然站出来，朗声道：“王爷，小的有话要说。”

雪儿抬起头看着他，正是那个给他们送茶的契丹人。

耶律元笑道：“你近前来。”

小二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耶律元脸色顿时大变。霍地站起身，向契丹人道：“抓住他们。”

情况瞬间发生突变，左笑天身子一僵，很快在雪儿耳边道：“我拦着他们，你快走吧。”

“不，要走你走。”雪儿低声道，她的语气很坚决，此事因她而起，怎能拖累别人，做丫环就做丫环好了，总比让这个将军丢了性命的好。

“别说傻话。”左笑天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了一句，忽然伸手抱起她，向人群中抛去，目的地是陈信。陈信迅速捞住她，身边就是船舷，岸上有契丹人的马匹，以他的轻功，可以毫不费力地跃上去，船上的人群目睹此景，一阵骚动，顿时乱成一团。

赶来抓他们的契丹武士被人群阻住，急切间无法上前，绝好的机会，陈信却忽然停住了，扭头看着左笑天，眼中满是担忧。左笑天向他一笑，抽出腰间宝剑，他的剑法十分精妙，内力惊人，很快击退面前围着的契丹武士，纵身跃到船头，手中剑直取耶律元，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这个魏王，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们就可以全身而退。

耶律元很快看出他的用意，冷冷一笑，招手向阿保示意，阿保立刻纵身上前，拔出弯刀，迎上左笑天，耶律元则施展轻功，飞快地跃过人群，逼向搂着雪儿的陈信。

陈信见他迅速逼近，无奈，只得咬了咬牙，脚下一点，就要跃过船舷，几乎在同时，耶律元一扬手，一支袖箭嗖的一声，击向他的手臂，陈信闪身躲避，仓促之间，手一松，怀里的郡主惊呼一声，掉向滚滚而去的大江。湍急的江水，很快就把她冲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