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毒不过妇人心（1 / 1）
随着海兰珠产期将近，秋天渐渐走来了，天气转凉，树上的叶子也开始一片一片的随风飘落。看着这满地的落叶，感受着阵阵秋风，这个冬天，恐怕会很冷吧。
苏西尔拿着刚刚做好的被子走进门来，见我站在窗口不禁皱眉道：“瞧您！又在那儿吹冷风！”走过来给我披上一件外套，有些奇怪的问道：“格格……您看什么呢？”
“看景啊。”我叹了口气，道。
“景？有什么好看的！一地的落叶，丫头们也不知道扫干净！格格，平日里都是你太放纵她们！”苏西尔把我拉离窗口，再折回身去把窗子关严，嘴里还在不住的嘀咕着：“待会儿我就去找她们算账！哼！院子也不扫，不知道平时都是做什么的……”
“好了！”我好笑的打断她的唠叨：“是我不叫她们扫的！这样子不是很好吗？秋叶飞扬，别有一番情趣，踩上去还会刷刷作响，多有趣啊！”
“可是……可是……”苏西尔噘起小嘴，不乐意的说道：“看上去不是很凄凉吗？本来咱们这儿就够冷清的了！如今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我就更觉得心寒了。”
玩味的看着她，小丫头也懂得凄凉了，也知道心寒了？终究是耐不住这日子了么……“其实，秋风秋雨都是无辜的，凄凉不凄凉，都是在人的一念之间啊！对不对？”我笑道。
小丫头疑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呢，就有一个跟你一样的人！因为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她的心情很糟糕，总觉得这日子呀越过越没劲，冷清，落寞，凄凉……正好看到院子里前不久种的芭蕉树，正在风雨中摇晃着，于是，她就叹道‘是谁无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正好她的朋友听到，就接道‘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看着苏西尔一脸的不明所以，我笑道：“心情好的时候就觉得什么都好，心情不好了，即便是自己做的，也看着不舒服！所以啊，一切都是你的心在做怪！”
苏西尔愣了片刻，忽然跟着我笑起来：“格格，我明白了！只要自己想得开，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对！所以说呢！”我揽过她的肩膀，“前人多事种芭蕉，后人心绪太无聊！风风雨雨常常有，管它潇潇不潇潇！”
两个人正抱成一团笑着，门边忽然传来话语声：“姑姑，我没说错吧，也只有云儿这儿还欢声笑语不断呢！”
抬眼看去，大玉儿扶着哲哲姑姑迈进门来。我连忙迎过去：“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给姑姑请安了！”
刚屈膝下去就被姑姑拉起来：“咱们是来这儿解闷儿的！不必多礼！唉……”
莫名其妙的听到姑姑叹气，我好奇的看向姐姐。
大玉儿得了姑姑应允，才向我说明。原来，麟趾宫一个宫女，前些日子被皇上宠幸了，向来嚣张跋扈的贵妃居然没有发脾气，还上报了皇后姑姑，一门心思的想为那个宫女讨个名分，皇上日夜都在关雎宫，对这件事不置可否，姑姑也拿不定主意，正要跟贵妃商量事情暂缓，突然传来消息说那个宫女死了。
“按照往常规矩，就是宫里死了个宫女，找到她家人给些银子也就算了，睁只眼闭只眼这件事情也就遮过去了。可如今贵妃一口咬定是海兰珠害死的，这官司就算是打不清了！”姑姑又是长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姑姑也盘问过，兰姐姐的确是传过那名宫女去关雎宫，可是无凭无据的……”大玉儿跟着说道，“可怜一条人命，就这么……”
“是啊。想那宫女生前我也是见过的，不说是头挑的人才，也算是长的规规矩矩的，正是如花的年纪，实在是让人可怜！”姑姑说道。
“那……眼下怎么办呢？”我想了想，问道。
“还能怎么办？皇上是摆明了要护着海兰珠的，再加上海兰珠怀了龙种，是动不得的！只好这么算了！”姑姑心烦的摆摆手，“不过我也明白，贵妃也不是什么正经心思，如今竹篮打水，倒也不值得同情！”
贵妃是想借鸡生蛋……如果真能吸引住皇上，皇上日后常去她的麟趾宫，她也能找机会重新夺回皇上宠爱！即便是那个小宫女被迁出去，也算是她贵妃手下的人，日后也一定少不了她的好处。哼，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姑姑，这事儿……真的与兰姐姐有关吗？”我忍不住问道，如果是真的，那么不仅是贵妃，连我也算是低估了海兰珠了！即便是丢却了当初怯生生的性子，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心狠手辣吧？
“我是真的拿不定主意……看海兰珠那副样子，虽然如今恃宠而骄，可也不至于……”姑姑欲言又止，询问道：“你们说呢？”
玉儿姐姐想了想，摇摇头：“我想不会是姐姐，她怎么着也不像是个狠心的人。”
姑姑听完她的话，又转向我：“云儿怎么说？”
“我？”随意的笑笑，“当初姑姑寿宴上说的那桩事，想必你们还都记得吧？兰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真的没把握。如今没凭据，我也不好乱说，总之……”我看看她们两个，“人都是会变的。”
没有人再开口，我也低下头摆弄着茶杯，热气氤氲，敷在脸上暖暖的。
如果是她，我真的要防，因为她已经懂得什么时候该决绝果断。
听说那个宫女已经被拖出宫去葬了，但是走在她生前经常待的地方，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来这里看看。
“格格……”苏西尔紧紧拉着我的衣服，一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周围，低声道，“咱们还是走吧……这儿好可怕呢！”
“嘘。”我示意她噤声，“别吵！”听说那个宫女生前最喜欢来这里——也就是麟趾宫后面的小花园，曾经在这里祭奠亲人被旁人发现，宫中有禁令，是不许宫女太监们祭祀故去的亲人的，因为不吉利，为此她还被送去敬事房掌嘴。可惜如今，谁又能祭拜她呢？忽然想起红楼梦里的葬花词：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忽”的一下不知从哪窜出一只猫来，苏西尔拉着我紧退几步直撞到旁边的石头上。
“吓死……”苏西尔定了定魂，拍着胸口正准备大骂一场。
“嘘……”我猛地堵住了她的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好像……好像有什么声音……
“呜呜呜……”假山后面传来一阵哭声，隐隐约约的。
伴随着瑟瑟秋风，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苏西尔抓紧我的衣袖，使劲靠在我身上。
我壮了壮胆子，慢慢溜到假山一边，探出头去四处看着，奇怪，什么人都没有啊，可是这哭声……突然，不远处树丛里闪烁的几个人影勾起我的好奇心，我想，答案就在那里。
示意苏西尔跟紧，我们两个悄悄探了过去，接下来的事让我不再后悔来这里走一遭，也让我看清楚了人的本性。
“格格，您喝口茶，歇会儿就该用膳了。”苏西尔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知道我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对她摆摆手，“不吃了，我想睡了。”走到床边和衣躺下，不再搭理任何人。
苏西尔轻轻叹了口气，退出房去。
脑子里乱糟糟的，回放着方才的情景……
“我说你个死丫头……脑子不清楚了……宸妃娘娘决不会亏待你……”
“呜呜……惠哥姐姐，我不能……上次格格为我去求皇上……苏西尔姐姐守了我一天一夜，跟我说话儿，解闷儿……”
“住口……只要你帮咱们娘娘在皇上面前作证，承认是云格格指使你的……”
“不行的……一定不行的……知错了，请娘娘放过奴才吧……”
“放过你……跟咱们娘娘作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你的姐姐不就是……都怪她跟错了主子，错跟了贵妃……你也想……”
“不……不要啊……”
“最后一次机会……你给我放聪明点……”
虽然有一定距离，虽然她们的对话只能听一半，但是，整件事情我已经心知肚明了。淑玉，让我主动去找皇上只为保她性命的淑玉，居然是宸妃指使的人。她的姐姐……我倒是一时没想到，死了的宫女名字明明是叫淑和的。
在这之前我还对姑姑姐姐说过海兰珠的性情我实在是说不准，如今，我却有十足的把握，她——绝对是个狠角色。
最后一次机会……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