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2)(1 / 1)
天黑之前,淑贞手麻脚利,将窑里窑外收拾得一堂光亮。自己也照着镜子,梳妆得满面生春。
饭备好了,炕烧热了,单等那可意先生大驾光临。左等右等,等得是月困星乏。
急了,迈着金莲小脚,又朝门外跑了三躺,只是没见人影,回到炕头坐下,暗自骂女儿办事不稳。
虽听她汇报说,话捎到了,但那张先生允否,并不明白。正生气间,只听院里有脚步声,惊喜中下炕,慌忙打开窑门。
张先生一步跨了进来。两厢寒暄一番,端上酒菜果子,由张先生上炕从容食用。
张先生问:“娃都咋去了?”淑贞道:“怕先生嫌烦,都打发到东边窑睡去了。”说着,拿模拿样地给张先生斟酒。
张先生也不说推辞,喝了三杯。说着喝着,一方自然是先将他的五位少爷夸奖一番,一方必得是把她那五个千金赞美几句;两个人你来我往,兔狗亲热,酒色交盘,时候已到子夜。
张先生探看一眼窗外弯月,假意要走,淑贞急了,说:“先生你缓,我还有话对你说呢。”张先生就等这句,屁股丝纹没动。
淑贞这急急撤下盘盏,回头上炕,也没有说一句之乎者也,只是朝那张先生怀里一扑,将滚烫烫脸儿放在他嘴上头。
两厢闪烧了几年的阴火阳电,这才得以称意合心。真到交接时候,说来惭愧。
张先生虽说是身高马大,心性却是太儒,三下两下便欠身退了。那淑贞却道是奶大胸高,欲望一往过炙,十有八.九难尽兴可心。
第一夜会战完了,张先生声言他连夜要批改学生作业,耽误不得。只让妇人眼巴巴地看着散了。
自此,但有机会再做,那张先生仍是礼貌往来,欠功夫头,胡乱几下便毕了,全然不如她那身形矮矬的男人郑栓,像做庄稼一般,该锄的锄,该耙的耙,实实在在,一分一厘都不疏忽。
淑贞心里灰下,一念求他的种子,再不将炕上的心劲儿付与他了。然而虑事千失,总有一得。
一个月后,那淑贞居然发觉身上有了。此时,郑栓已从商洛赶着牲口回来,看到此种情况,心头虽说不快,却也有另外一种期盼,一种欢娱。
其后如愿以偿,生下男儿黑脸,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也正值家中修盖,答谢匠人与孩儿满月的喜事一起过。
于是呼亲唤友,宴请了几日。张先生自然不能例外,也是以巧花老师的身份相请。
一时间弄得是神不知鬼不觉,掩过世人耳目。只是到那张先生图谋重温旧梦时候,那淑贞总是推三阻四,不再与他。
众人且想,那张先生一身的秀才脾气,儒生心性,为人极是讲个信义,岂允这样待他?
再加上后来隐情逐渐泄漏,张先生更是十二分的恼悔。同事们借机嘲讽于他,质问当初郑栓给娃过满月,答谢他这位善造男娃的能师高匠,为何不对大伙们言语上一声,竟将满桌的酒菜,让他一个人独吞了!
他听到这话,能有不逃走的道理?这些年来,眼见黑脸这娃越长越像他了。
学校也似乎有意整他,偏让他做黑脸的班主任,上课下课都抬头见娃,心里头不知是啥滋味。
几次都想对校长言声,这学校里的书,他是教不成了,随咋说也得换个学校了。